88、奢靡明丽大小姐
师巫洛抬眼看：“不是穷小, 不会骗你。”</p>
……认。</p>
有点好欺负的样。</p>
“雕梁画栋也不要了，馔玉炊珠也不要了，□□乘月跟你东奔西跑, 白天颠簸流离, 晚舟车安所……”</p>
仇薄灯盈盈偏首, 云髻的雪银鹡宇鸟跟着轻轻颤动，掐丝垂坠的银脚一起碰撞出微小的丁零声, 碎钻般的光在眼角妩媚的朱色跳跃。</p>
“你说, 怎么不是骗了？”</p>
师巫洛银灰的眼眸清晰印出仇薄灯的影, 罗裙珠钗, 奢靡明丽, 唯有最豪奢的世家倾尽金玉膏粱, 才能供出这样娇贵的大小姐。这样的美色出现在荒野的篝火里，不么原因都是落难苛待。</p>
忽然局促起来，唇线紧紧抿直，现出几分觉得自己做错了, 又不愿松的不知所措。</p>
仇薄灯压下唇角的笑，不说话，只是撑着头看。</p>
片刻。</p>
师巫洛伸握住仇薄灯低垂的左，环住腕骨的夔龙镯，与对视。</p>
“以后不会了, ”师巫洛低声, “不会让你受苦。”</p>
仇薄灯再也忍不住，挽住车帘的右肘滑落, 搭在车棂。笑得把头半埋在臂里，发髻的雪银鹡宇鸟翅膀摇曳，流苏跳动碰撞, 叮叮当当。师巫洛不知道笑么，怕不注的竹签刺，便将烤肉串抽走。</p>
“你是的……”</p>
仇薄灯笑得狭的眼尾绯色越浓，隐隐约约沁点亮色。</p>
好欺负过头了。</p>
居然连反驳都不知道说一句……再没有比这更一言堂的法庭了，不胡说八道强词夺理么，这人照章全收。</p>
“笨。”</p>
仇薄灯笑骂。</p>
师巫洛把冷掉的烤肉串放一边，换了一支新烤好的递给。听仇薄灯的话，便低低应了一声。的确笨拙，总分不清仇薄灯漫不心的口吻，是玩笑还是认。因分不清，所以全部郑重对待。</p>
只要每一句都郑重对待，不会错过藏在九十九句玩笑后小心翼翼的一句认。</p>
“傻。”</p>
仇薄灯偏头看，语调轻骂。</p>
师巫洛看着篝火照得通透明红的指尖，轻轻“嗯”答了一声。</p>
只要能让高兴。</p>
傻也没么不好的。</p>
仇薄灯止住笑，斜靠着车窗的棂木，看着随风飘起的火星。右横搭在车窗，左懒倦垂在车厢旁，却不去接递过来的竹签。篝火暖黄橙红，照着素净的脸颊，嫣然如一层轻扫过的胭脂。</p>
“签油腻腻的。”</p>
轻快道。</p>
竹签其实没有沾油脂，但这么说，师巫洛便翻出一块帕。</p>
“……我自己没帕？”仇薄灯又好气又好笑。</p>
师巫洛怔愣。</p>
“愣着做么？”仇薄灯轻啐，“举近点。”</p>
师巫洛醒悟过来，坐近车厢，斜横竹签，把肉片递仇薄灯口边。仇薄灯微微低下头，细细咬在金黄的肉，油脂薄薄沾洁白的牙齿，含过红纸的唇抿合，如瑰霞揉碾。鬓边的鹡宇鸟银钗微微摇晃，流苏斜垂，光影透师巫洛的背。</p>
柴木燃烧，发出细碎的噼啪声。</p>
篝火不断有暗红的火星爆开，风卷起，卷向暗沉沉的天幕。行荒的人们分散在篝火边，男人们灌着烈酒，妇人们捧着粥腕，孩们或笑或闹。</p>
火星明灭。</p>
“好了。”</p>
仇薄灯着师巫洛的，含了口清泉，漱了漱，放下车帘。</p>
“我要睡了。”</p>
师巫洛把酒盏里剩下的清泉浇在木柴堆，把熊熊燃烧的篝火弄暗一些。收起酒盏，低头看着背靠近虎口处的一抹红色。</p>
刚刚仇薄灯咬走最后一片烤肉时，唇的纸红擦了背。</p>
远处。</p>
说书人讲完最后一个故事，放下七弦琴。</p>
行了一天路的走荒人多也填饱了肚，女人们拉住孩的，钻进马车里休息，男人们靠着马车守夜。算穷连马车也买不起的流民，也会有木头、麻绳和轮做个简陋的板车供自己的女人和孩睡觉。</p>
一辆车便是一个小小的家。</p>
师巫洛指腹轻轻压在背的那一抹水红。</p>
靠着车厢，守着的世界。</p>
车厢里的人不轻不重敲了敲木板。</p>
师巫洛起身，拨开车帘。</p>
马车从外面看朴素简单，里面却别有洞天，不仅有矮案，明烛，暖塌铺设锦衾。如果左月生见了铁定会心痛得窒息，明烛燃的是迷毂烛芯，暖塌取的是西洲的烟雨木，锦衾用的是北玄成的寒蚕丝，每一样都是修士们万金难求的天材宝。</p>
——如果这也叫“舟车安身”，那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奢侈的舟车了。</p>
便是最豪奢的世家，也做不出这么暴殄天物的事。</p>
烛光不刺眼，把马车内部照得奢靡迷蒙。</p>
透过充当隔帘的博石珠串，隐约可见绯纹罗裙的“大小姐”坐在暖塌，对襟盘丝扣的雪裳松散，露出一节伶仃的肩骨。银钗拔出，随扔在厚毯，云鬓半散，漆黑的发蜿蜒过素白的肩。</p>
“解不开。”</p>
仇薄灯放下，不再徒劳无功试图拆繁复的发髻。</p>
师巫洛无声笑了一下，掀起帘，也进马车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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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薄灯微微低头，任由师巫洛解开弄乱的发髻。因女的发髻复杂，师巫洛在给解头发的时候，指不时会擦过头皮。师巫洛体温向来有些低，指微凉，接触头皮时感觉便格外明显。</p>
“好了。”</p>
师巫洛散开最后一缕，习惯性替将有些散乱的头发梳了梳，一起拨背后去。</p>
的忽然顿了一下。</p>
因刚刚仇薄灯的一通折腾，有几缕头发散肩膀，缠了衣裳盘扣。一拨，原本松松垮垮的裳滑了下去，露出大半明净的肌肤。</p>
“十巫之首呢，得在火边才能守夜？”</p>
仇薄灯只拆了发髻，雪裳未解罗裙迤逦，耳边两颗孔雀石在烛火光里轻轻摇晃。抬起眼，眉梢带笑。</p>
师巫洛俯身环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