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的反常令我有些摸不着头绪,但综合目前的迹象来看,秀玲诈尸是真的。
但我还有点疑惑,那就是她既然诈尸了,为什么又要回来了,等人把她抬出去下葬呢?
屋外面探头探脑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愁没头绪的我,见小狐狸在门边上,忙对它招了招手。
白天的时候,小狐狸一直保持着原形,没有幻化的能力。这时候的它别提多狼狈了,看到我就跟救星似得,泥糊糊的爪子撒开就往我身上蹿。
它瑟瑟发抖的,好像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忙把小狐狸搂住,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已经传来了阵阵犬吠,只见几条看家狗都寻着味道,围堵到院子门口。
尤其是领头的那条大黑狗,龇着牙就冲着小狐狸叫,这可把小狐狸吓坏了,恨不得把头埋到我的领口里面。
被这个活宝一闹,我顿感到哑然失笑。
“去去,谁家的狗,滚,统统给我滚。”
六爷爷跟在我后面,从东子家跑过来,早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结果还没一群看门狗挡道。气急败坏的他拿拐杖,驱赶着拥堵在门口的狗群,带头的黑狗被他打了两三棍子,这才呜咽着夹着尾巴跑掉。
“阿生,六爷爷腿脚不好,你跑慢些,秀玲到底出啥问题了?”
见六爷爷气喘吁吁的跟我过来,我不想瞒他,“六爷爷,秀玲其实昨晚就尸变了,那几个守夜人脖子上的抓痕,都是秀玲抓得。”
“啥?”
六爷爷被我说的一怔,他问:“你这话有几成把握,咱们村里千百年风水都没出过问题,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尸变的?”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回来赶把送葬队伍截下,可慢了一步,人都已经走了。”
我摊了摊手,六爷爷不敢大意,便对后面一个壮实的村汉说:“强子,村里就属你最结实,你带两个人去追下葬队伍,把他们拦下来。如果秀玲的尸体真的有问题,千万不能让她下葬,否则坏了咱们村的风水。”
“哎,村长。”
强子瓮声瓮气答应一句,顺便从人群里领了两个胆大稍大的,抄着扁担、铁锹就要出门,我忙追上他们,“强子哥,我也跟你们去吧。”
“阿生,你跟来干啥,三婶今天早上还跟我打过招呼,让我看到你给你带个话,叫你早点回去”
强子今天三十出头,生的肩宽背厚,一身子好力气。他看我要跟过来,让我别凑热闹。
可我现在就想着跟他们过去一探究竟呢,见他这么说,我赶紧岔开话题,跟他谈起昨天早上的事。
强子说昨天清早,他下地里干活路过塘边的时候,忽然听到水塘里一阵哗哗的水声。他当时还以为有水鸟在水里捕鱼,就走过去看看,没想到却发现我昏睡在埠头上。
当时我的脸色被水泡的发白,手里还攥着一些颜色奇怪的头发,救人心切的强子没来得及细看,就把我扛回去了。
“颜色奇怪的毛发,难不成是水猴子身上的?”
看我喃喃自语,强子问我在说什么,我忙说没啥,多亏他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准得冻出病来。
说话功夫,我们已经穿过了村外的杨树林,林子外头,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上面还有零零星星的黄纸,应该是送葬队伍洒下来的。
只见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大山,两边则是肥沃的农田。
没等我们走到一半,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刮起一阵阵大风,大风把天边的乌云都聚到了一块儿,不一会儿就把头顶的阳光遮住了。
看天阴郁的厉害,隔着老远,还隐约能听见山后面,吹吹打打的喇叭声,强子喊了句,“大伙都跑快点,趁着下雨之前,把送葬队伍拦下。”
连天气都变得邪乎起来,大家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沿着小路跑到了大山脚下,那儿有一处仅能容纳一辆小车通过的天然谷口。
走入山谷,入眼所见,宽阔的盆地仿佛无边无际,这个地方就是尧山村的棺谷。
所谓棺谷,就是住在深山的村里人,选出一片四面环山,较为开阔的谷地,这个山谷不用来开垦和播种,仅仅用于下葬亡故的村民。
对于这个习俗,我当时还挺奇怪,但听老人们说这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咱们尧山吴氏,世世代代都要埋葬于此。
“你们看,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天呐,到处都是血!”
刚走进山谷,一个眼尖的村汉就指着地上,神经兮兮的喊着。
我正昂头走路呢,给他这么一提醒才低头看去,一看之下,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因为就在我的跟前,碧绿碧绿的草叶上,到处洒满了猩红的鲜血,而且那还只是粘在草叶上层的,草丛深处中,还散落了许多细碎的肉屑和骨头。
我和强子他们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脸上的凝重,那些血迹还没有干透,分明是不久之前留下的,难道说在此之前,山谷里还有什么野兽?
“多半是土狼,抄家伙,大家小心点。”
强子带头把铁锹举了起来,其余村汉也各自握紧手里的农具,看他们草木皆兵的样子,我没敢告诉大伙我的猜测。
随着脚步渐渐深入,草地上的血迹也一直在延伸,突然,一口棺材横断在我们跟前。
棺材周围还有几根长长的竹棍,应该是作抬棺用的,只是绑在上面的麻绳已经被扯断,竹棍散落的满地都是。
这口棺材,应该是秀玲的才对,可是抬棺的人呢,还有那些吹喇叭的乐手都不见了?
“二柱,你过去,把棺材撬开。”
揣着满肚子疑惑,强子吩咐一旁,那个叫二柱的村汉过去把棺材盖抬开,看看秀玲还在不在里面。
“哎!”二柱咽了下喉咙,一面举着镰刀,一面缓缓靠过去。
就在他鼓足勇气想要把盖子掀开的时候,却发现棺材盖怎么都推不动,就像被黏住似得。
这把二柱吓坏了,还以为弄出啥邪性,过了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强哥,打不开,都被棺材钉封起来。”
“被棺材钉封了,那算了,秀玲应该还在里面,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听说棺材好好的,强子也松了口气,他刚才还疑唬,怕秀玲死不瞑目出来作祟呢。
可就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把拦住了他们,“等等,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咱们最好吧棺材撬开,等确定了里面是秀玲再走。”
“阿生,我知道你担心啥,但棺材钉密封的这么紧,秀玲不可能从里面跑出来的,那滩碎肉一定是土狼吃的,我六年前就在山里看到过土狼,不会错的。”
强子让我别多想,我摇摇头,“不,不瞒你说,我昨晚上就看到秀玲诈尸了,强子哥,听我一句,这棺盖必须得撬开。”
“得,那就听你的,咱们把棺材撬开吧。”
强子拗不过我,只好让其余人加把劲,轮流拿着铁锹,一点点把钉进去的棺材钉给撬出来。
厚重的棺材木刚掀开一角,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从棺椁里喷出,问到这股味道,一直躲在我衣服里的小狐狸,竟使劲的拿爪子刨了抛我。
难不成真的有问题,连小狐狸在暗示我?
我这时候也等不及了,从地上拿起扁担,就插进掀开的那条缝里,用力撬动。
大伙一鼓作气,只听哐当一声,整个棺盖被我们齐齐掀翻。紧接着,棺椁里面的一幕,就连一向胆大的强子都变了脸色。
因为那里面躺的根本就不是秀玲,而是一具具被啃噬的没有血肉的骨架,骨架一摞摞压在棺椁里面,足足有六七具之多,直看得我心惊肉跳。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就在我们掀开棺盖的瞬间,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忽然的窜到了二柱的身后。
“小心,你的背后……”
我大喊一声,但已经迟了,那个头发蓬松、浑身鲜血的怪物,已经一口咬下了二柱肩膀上的皮肉。
二柱疼得大吼一声,扑倒在地上,见状,强子猛地把手里的铁锹扬起,朝着怪物的脑袋狠狠的拍过去。
强子的力气多大,一下就把那不人不鬼的怪物砸的仰面翻倒,见怪物被干翻,我们不禁凑上前一步,却不料,那怪物竟然“嗷唔”一声,又从地上跳了起来。
它的跳的极快,我们都毫无防备呢,就见怪物从地上抓起了二柱,然后直奔山谷深处,二柱的惨叫声,一只传了老远才渐渐消失。
我们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感受最深的要属强子,他的双手都被刚才那一下震麻了,可怪物就跟没事一样,眼睁睁从他眼皮子底下,杀害了二柱。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秀玲。”
一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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