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梦
冬天又来了,空气潮湿阴冷,小雪已经慢慢的走得很稳,口齿亦十分伶俐,会说很多话,中文英文混着说。Ken喜欢教她说中文,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咬着舌头说京腔。小雪便学得含混不清,常常说得让人啼笑皆非。Ken超爱玩这个游戏,小雪有一次不耐烦了,扬着脸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英文,然后自顾自的走进她的玩具房摆弄自己的那些玩具,留给Ken一个背影。
Ken在那里叉着腰半天做不得声,我看着忍不住笑了又笑。
没过几天便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小雪算是第一次见到雪,Ken牵着她站在院子里,拿着雪橇堆雪人,并告诉她,雪,小雪的雪。
她便摇摇晃晃的抓着一把雪,回过头来仰着脸冲我说,妈妈,小雪。
院子里得红梅开得正艳,小雪一身大红色的戴帽棉裘,小小的身子站在雪地里,一张小脸粉嫩精致,我一时竟看傻了,忙忙的掏出手机给她照相,她一扭身却又咯咯笑着跑远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我不知道为什么事去了医院,医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到处是一片惨白,我有些害怕,在长长的走廊里疾步走着,寻找我要去的那个病房。
然后我看到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孤独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穿着白衣白裙,白色的袜子,黑皮鞋。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倾泻在两旁,掩映在黑发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样子在那里哭,十分的伤心。
我不禁停住步,站在她面前问:“小姑娘,怎么啦,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她仓皇的抬起头来,我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俨然就是长大以后的小雪的模样,我连退两步以后赶紧又走上前来,去拉她的手,可咫尺之遥,怎么也拉不到。
她只是看着我,不说话,大眼睛里热泪盈眶。
我着急的喊她:“小雪,我是妈妈啊。你怎么这副模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仍然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不说话,然后就开始慢慢的隐退……
直到那一抹白色消隐在走廊的尽头,我转身看看四周,孤孤单单的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得不得了,正想离开,突然走廊那头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也是白衣白裤,飘飘欲仙,越走越近,慢慢的我看清了,竟然是莫霏凡。
一年多没见他,他又瘦了很多。越发的显得高,我仰起头贪婪的盯着他,他一直含笑看着我,却不说话,脚步没停,晃晃荡荡的似乎是从的身边飘了过去。
我急急回头去拉扯他的衣服,但他的速度极快,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开始哭着大喊,阿凡,阿凡……
喊着喊着我就醒了,满头满身的薄汗,连头发和枕头都濡湿一片,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我怔怔的坐起来,窗外桂华流瓦,映着白雪红梅,一片朦胧的琉璃世界。
床边的婴儿床上,小雪睡得极其安稳。可是梦境那么真实,真实得让我害怕。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就“砰砰”的大力敲开Ken的门。
Ken拉开门,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出什么事了?”
我把他往房间里推,急急的说:“快换衣服,带小雪去医院看看。”
Ken的第一反应是拨开我直往我的房间奔去,连声问:“小雪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我才发现自己有些太过着急了,表达得有些问题,忙忙的跟着走过去解释道:“小雪没事,是我……昨晚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Ken仍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小雪,才回身瞪我:“你也一个当妈的人了……,做一个梦就这样大惊小怪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他又笑笑拍拍我的肩:“看你紧张的,小雪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也许是他见我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又说:“等小雪睡饱了,我们带她去做个健康检查怎么样?”
其实我和他都明白,小雪上个月才做的健康检查,一切指标都非常的正常。我想,也许真的是我神经过敏了,一个梦而已。
我怅然的在床边坐下,说:“算了吧,是我……太紧张了。”
Ken便笑:“小雪还真蛮像你的,折腾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这一大早的,我连……”
话说一半又戛然而止,我这才发现他竟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不禁脸上一红,别过头去,他自己也“哎呀”一声落荒而逃。
尽管如此我还是足足担了好几天的心,直看到小雪一直都是健康活波,生龙活虎的样子才慢慢的把那个梦给丢了开来。
日子长了,工作室的同事们开始无所顾忌的开我和Ken的玩笑,每每这个时候,我极力想撇清,他就在旁边幽幽的来一句:“在一起就在一起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同事们便狂笑着更加的肆无忌惮。
有时候,Ken工作不多,便念叨小雪:“小丫头只有秀儿陪着,肯定很寂寞的,我把她接过来玩玩。”
我便无奈的:“她懂什么寂寞,只要有玩具,再说秀儿每天会带着她出去跟别的小朋友玩,你好好做你的事吧。”
他冲我翻白眼:“我想她了好吧。”
小雪一旦被他接过来,那工作室简直就是翻了天,她圆滚滚的四处捣乱,大家便事也不做了,只顾逗她玩。
我跟Ken说:“你看吧,闹成这样别到时逼着我跟你们一起加班赶工啊。”
他理直气壮的:“我对你很好好吧,加班都是你自己自愿的。再说工作累了,偶尔轻松一下有什么不好。”
我烦乱的冲他摆手:“好好好,你们轻松,一群大活宝带着个小活宝。”
这时同事们在教唆小雪喊Ken,爸爸。她就乖乖的奶声奶气的,爸爸。
Ken笑得一双眯眯眼连缝都找不着了,凑到我耳边说:“结婚吧,小雪都喊爸爸了。”
我没好气的:“滚。”
这样的事上演了数次之后,小雪就不再喊他Uncle,而是Dad。
不知道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也懒得去纠正。和Ken在一起久了,竟然渐渐的开始依赖起他来,无论是小雪,还是——我。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