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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越来越讨厌贵族了,对这些装腔作势的家伙以及他们的种种习性深恶痛绝。比如现在套在他身上如同枷锁一样的衣服,这全套充满贵族风情的装束实在是不对约书亚的脾气,也让他莫名的感到羞耻。
十分紧身让人不得不笔挺得像树干一样的双排扣西装、齐膝紧身马裤、长丝绸袜、银纽鞋以及像开屏的孔雀或者鸡毛掸子一样的华丽帽子。
约书亚就没穿过这么别扭的衣服,尤其是那长长的白色丝绸袜以及吊袜带,让他莫名的感到羞耻。这幅打扮实在是太娘炮了,让他都羞于出去见人了。
只不过这就是18世纪末期贵族们最潮流的打扮,也就是约书亚还小,不用戴那些高耸的披肩假,那玩意儿才真是丑到了家,可惜这就是路易十四传下来的的法国宫廷风,没有一定身份还真没有戴假的资格呢。
约书亚走出船舱的时候是忐忑的,这幅打扮让他很没有信心,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其他的小伙伴对这些时髦的衣服非常的满意,一个个骚包得像情的公狗一样,恨不得找一处悬崖吆喝两嗓子才好。
卡斯德尔莫这小子一边“翘弄姿”一边往身上喷着香水,在他旁边狗熊一样的杜瓦隆也对香水跃跃欲试,甚至这货的衬衣还是蕾丝边的!甚至连一向胆小如鼠的阿杨也在拼命的往脸上扑着粉。这画风让约书亚有些心惊胆颤,大老爷们爽利一点多好,这些跳芭蕾的衣裳太辣眼睛了,他表示接受不能。
不过这并不以约书亚的意志为转移,法国上上下下的贵人们都钟情于这个调调,越娘炮越好。约书亚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现场,这种辣眼睛的画面最好少看,看多了会吐。
水手们正在向码头上抛洒缆绳,圣玛利号马上就要靠上码头,在船尾的轮舵附近船长拉蒙特先生正在大声下达命令,桅杆附近水手们忙着降下船帆。随着船体缓缓的靠住码头,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这意味着约书亚的第一次海上航行就此结束了。
老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约书亚身后,笑吟吟地说道:“少爷,这就是马赛。我们在这里停留一晚之后再上路,经里昂、第戎前往巴黎……”
约书亚却没有回应老管家的话,年轻的少年已经被眼前壮丽的场面吸引住了。此时的他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对马赛出了“哇”的一声惊叹。
和瓦莱塔大港比起来,马赛更加的突出,港区面积就是瓦莱塔的几倍,而海湾后面的城市更是大得多,作为法国的大城市和地中海上重要贸易港,这里的繁华远远的将瓦莱塔甩在了身后。和马赛比起来,瓦莱塔只能算个小渔村。
小伙伴中,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卡斯德尔莫,他从家乡前往马耳他的时候已经到过马赛,这里的风光他并不陌生。至于杜瓦隆和阿杨,那表情比约书亚强不到哪里去,也是土鳖。至于阿杨,这小子已经震惊了。
华丽的衣着和土鳖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约书亚能够感到码头上的行人正在低声的嘲笑他们,最明显的就是从另一条船上下来的殴仁和德埃布莱尔,这两个人穿着得比约书亚他们还要华丽,走在码头上就像雄赳赳的大公鸡,毡帽上长长的羽毛足有二尺长,迎风招展招摇得很。
不过这两位就比约书亚他们淡定了太多,举手抬足完全符合贵族风范,那个潇洒漂亮。
“拽什么拽!”卡斯德尔莫看不顺眼了,“像个鸡毛掸子也不嫌丢人!”
杜瓦隆倒是不觉得丢人,反而很羡慕殴仁的风范,和殴仁的华丽帽子相比,他的帽子上那根可怜野鸡毛显得那么的寒碜。而他这一身穿着更是比那两位差了一条街,如果走在那两位后面,他恐怕会被误认为是跟班。
这让杜瓦隆有些苦恼,就是他身上的这一套就已经是家里头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衣服了。瓦隆家毕竟是小贵族财产有限,不可能花费大笔的金钱去充门面。殴仁全身上下的那一套就值五千利弗尔,这几乎是瓦隆家一年的口粮了。
“走啦,别流口水了,凭咱们兄弟的本事,今后比他们强!”卡斯德尔莫拍了一下杜瓦隆的肩膀,将羡慕嫉妒不已的狗熊先生招魂回来了。
杜瓦隆也是嘴硬和给自己脸上贴金:“那是当然,这算什么,老子今后肯定比这强!”
唯一没有受到干扰的恐怕只有约书亚一个人,他完全忽略了嘲笑,因为他先就不觉得殴仁那副打扮帅,这个时代的贵族们也许觉得这么穿美美哒,但是在他眼里就是矫揉造作令人作呕。都不觉得这是美自然也谈不上羡慕嫉妒恨了。其次,他的注意力被马赛街区上的场景吸引了,根本就没工夫搭理那些讥嘲。
马赛给约书亚的第一印象就是繁华漂亮,众多的房屋众多的商铺,再加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各种的口音各种的商品都是在瓦莱塔所看不到的。这座城市充满了活力,和宗教气氛占主流略显呆板的瓦莱塔比起来欢快了不少。
只不过这个第一印象来得快也去得快,转过了那些华丽的商铺,越了那些眼花缭乱的商品,约书亚就看到了马赛的另一面:沿路乞讨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不断在人群当中伸出黑手的扒手,一群群跑来跑去脏兮兮的小孩子,还有众多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黑暗小巷子,当然也少不了在城市广场上被当众吊死的所谓暴民。
进入市中心的这一路,约书亚就看到了不少被吊死在绞架上示众的暴民遗骸,这些骨瘦如柴撒着臭气的尸体在控诉着马赛并不是什么天堂。
这些可怜的家伙都是一些被天灾和逼迫得没有活路的可怜虫,贵族老爷和仁慈的神甫们都不曾可怜他们,除了去抢劫之外,他们想不出任何生存下去的办法。而老爷们和神甫们对自己的财富看守得不是一般的紧,任何试图打他们主意的暴民都只有死路一条!
除了这些可怜的暴民之外,连约书亚都能够感到整个马赛都笼罩在一种不安分的气氛之中,有一股力量正在集聚正在壮大,街头上随处可见各种传单以及大声演说的启蒙人士。躁动已经是如此明显,但是让人奇怪的是那些贵族却依然自我感觉良好。
至少马赛最好的旅店金桂花旅店以及周围贵族豪宅里是看不出一点儿山雨欲来的趋势,贵族们装腔作势的开着舞会和沙龙,高谈阔论,或者摆阔或者,杯盘之间写满了奢华和放荡,哪怕是约书亚关紧了窗户也能听到贵妇人们肆意放荡的笑声。
“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啊!”
卡斯德尔莫和杜瓦隆对此是兴致勃勃,他们没有约书亚那么敏感,也没有约书亚那么关注马赛的不安气氛,在他们眼中穷人的死活跟自己关系不大,贵族只需要对国王和上帝负责,穷人?那是泥腿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殴仁和德埃布莱尔就获得了邀请,据说是罗斯福尔侯爵举办的宴会,庆祝茱莉娅罗斯福尔小姐同第七代孔代亲王次子路易菲利普德波旁―孔代,也就是图阿尔侯爵阁下订婚。”
孔代亲王在波旁家族里也算是牛逼的,路易二世德波旁是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时代法国最著名的统帅。也是孔代家族中最牛逼的,这位是第四代孔代亲王。在他的子孙当中第七代孔代亲王路易亨利一世德波旁稍微有点出息,当过法国相。
按照杜瓦隆的说法,订婚的这两家中罗斯福尔家族显然要差点,能把女儿嫁入法国王室,大操大办显摆一下也是很正常了。
不过在约书亚看来这场婚姻恐怕不会很幸福,据他所知,那位茱莉娅罗斯福尔小姐才刚刚15岁,而那位图阿尔侯爵已经五十出头,妥妥的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或者说这更像是一场政治联姻,这样的婚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当然,卡斯德尔莫和杜瓦隆关注的焦点也不是什么订婚晚宴,而是他们听说那位茱莉娅小姐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端的是美得不可方物。这两个骚包是打着猎艳的想法想去一亲芳泽。在法国的贵族圈,这样的戏码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联姻的夫妻双方公然出轨是常事,私生子泛滥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约书亚对此却不感兴趣,他手中捏着数张捡来的传单,那上面的内容才对他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