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家宴 (一)

  来到养心殿附近,胤禛隔了老远便看到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一众兄弟联袂而来。看书看见胤禛,几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待到近前,八阿哥胤禩先一个就请下安来,笑吟吟道:“原想着我们几个还没有开府的弟弟该是第一个到的,不想还是被四哥占了先。”胤禛觉着胤禩似乎话中有话,便还了一辑,也笑道:“听八弟这话,好像另有深意似的。八弟也快到婚娶之龄,敢情是有了意中之人,也想建府另居?可要四哥帮着在皇阿玛面前递个话?”八阿哥情知刚才言语失当,面皮微微泛红,只讪笑着。

  看到八阿哥有些窘迫,旁边的九阿哥便道:“四哥您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成天可以左拥右抱,嫂子且不说,开脸的秀女就好几个,弟弟们羡慕你还来不及。”九阿哥胤禟为宜妃所出,家里和明珠是姻亲,而八阿哥一直由慧妃抚养,和纳兰一家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时这哥俩就走的最近,听到胤禛语带揄意,自然急忙帮腔。

  胤禛闻言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老九不过只有十一岁而已,真是早熟的可以。可是在他们口中自己所享受的齐人之美,并非想像中如此美妙。皇子婚姻根本由不得自己,都是皇帝指婚。自从知道这规矩之后,胤禛对新婚之夜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要对方能看的过眼,胤禛就觉得已然是幸运了。芸娘的出现,对胤禛而言可谓是意外之喜,在生命之中,胤禛头一次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可是对另外两个秀女,胤禛确实是没有什么兴趣,本来就只打算养着供着而已。可是,日子久了,芸娘却上了心,整日和胤禛软磨硬泡,非要为那二人牵线搭桥,胤禛却只当过耳之风。直至有一次芸娘垂泪,言及若是不被临幸,两人将来的命运将会十分凄凉之时,胤禛在同情之余,才无奈地将她们收了房。

  胤禛不想过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毕竟,若是被人传扬了出去,说自己居长不尊,于名声须不好听,便半认真半笑道:“九弟倒是想得多,你四哥我心性子淡,本就不在意这些。我等兄弟,难得有机会闲叙,扯这劳什子做甚么,若是被人听到,怕是皇阿玛处又是一通训!”胤禛后半句带了些教训的意思,九阿哥听后心生不快,还要反驳,却被十阿哥暗暗拉住了。看书

  十阿哥胤誐是贵妃钮祜禄氏所出,而其额娘正是康熙第二任孝昭仁皇后的妹妹,也是顺治年间四位辅政大臣之一的一等公爵遏必隆的女儿。所以,在宫中,除了太子之外,若论出身尊贵,胤誐都是个中翘楚。胤俄平时为人敦厚老实,因而很受康熙喜爱,此刻见九阿哥动了意气,便轻声道:“九哥,何必讨这个没趣?再说,让人知道我等兄弟争这种事情,也忒没劲儿不是?”胤瑭这才罢了。

  胤禛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弟弟胤祹,关切地问道:“十二弟,前些天听说太姑奶奶头疼,四哥府上还有些上好的天麻,可要去取些来?知道她老人家不肯服药,可用天麻合着乌鸡炖煮,药味也就淡了。”

  胤祹时年只有十岁,平时在阿哥堆里算是很不起眼的一个。胤禛此问,让他很是感动,其他兄弟天天和自己一起,却从没有一人问起过太姑***身子。

  此处太姑奶奶指的便是苏茉尔,自从为太皇太后陪嫁入宫以来,一直陪伴着爱新觉罗一族。在康熙年幼身染天花,被送去宫外寺庙自生自灭之时,就是苏茉尔潜心照料康熙,才使得康熙死里逃生。之后,又是苏茉尔担任了康熙的启蒙师傅,所以康熙待苏茉尔有如亲生祖母,更将皇十二子交给她抚养,并令宫中一律尊为太姑奶奶。因为一直由其教导,胤祹和苏茉尔感情极深。苏茉尔平时为人处事甚为低调,所以胤淘也深肖其人,也正因为如此,胤禛才更高看胤祹。

  八阿哥听见,心中暗自懊恼,怎么生生忘了这位在康熙面前影响力甚重的太姑奶奶,便也凑上前道:“十二弟,倒是我们疏忽了,八哥这里也有一件温玉枕,据说对治头风也是极好的,待明天哥子就把它带了来。”

  胤祹虽小,却看得透彻,知道胤祀不过想锦上添花而已,便微微一笑,道:“多谢四哥、八哥厚意。”

  没等胤禛答话,八阿哥抢先道:“十二弟说的什么话,兄弟一家,客气什么?”胤禛闻言,也是一笑,道:“是这话,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就是。”胤祹心中感念胤禛之情,重重点了点头。

  五兄弟一面寒暄,一面向养心殿门口走去。李德全早就候在了门外,见着几位阿哥,面上全是笑,一面请安,一面道:“各位阿哥吉祥。皇上,太子,三阿哥已经到了,正在里面候着几位爷们呢。皇上让阿哥们不必报名,径直进去便是。”

  胤禛便整了整衣冠,几个弟弟也肃然跟在他身后,进得门内。

  康熙坐在正中,独自一席,席面不过是些晾排骨,折鸭子,五香猪肚,罗汉面筋之类,再加干果数品,以帝王之尊,此等吃食,甚是简朴。因是夕月,所以康熙特别穿了月白五色龙袍,披领及裳俱用紫貂,袖端为薰貂,饶是精神。比起几年前,康熙除了颔下的髭须稍长了些,似乎不见岁月的痕迹。

  太子打偏也是一席,席面与康熙相仿,只是少了两品干果而已。只是,太子面带些颓气,似乎与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见几个儿子都来了,康熙兴致更高,待见完礼,康熙便吩咐众人与先来的三阿哥胤祉坐了另一席,道:“今日是家宴,朕不拘束你们,就图父子共聚一乐而已。尔等大约也听说了,葛尔丹终究还是不死心,竟还要联合罗刹,有卷土重来之势。若是用兵,又是件花钱如流水的事。这些年,朕念着百姓们的苦处,多免税负,所以国库也不充盈,因而朕有意先从宫中裁减用度。宴面简单了些,不过,既是自家人,本就用不着尽闹些虚的,如此清清淡淡,热热乎乎,不也很好?胤礽,你说呢?”

  照理说,太子此时应该离座,带领弟弟们谢罪并出言附和皇帝,不料太子此刻却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到康熙的询问,康熙不由得面色稍变,提高了声音再问:“胤礽,朕在问你话!”

  这时,太子才醒过神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慌乱之中,看向几位弟弟。三阿哥只盯着桌面,八阿哥三人作没看到状,胤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胤禛终是有些不忍,便蜷起三指,做叩头状。太子还算伶俐,马上长身跪在当地,看到太子跪下,其他阿哥便也按照长幼之序跪在太子身后。

  胤禛见太子还在搜肠刮肚地想着应对之词,知道太子刚才走神没有听到话头儿,便叩了头道:“皇阿玛,太子一时激动以至语塞,请允儿臣代而言之。”

  康熙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且说来一听。”

  胤禛缓缓道:“皇阿玛心系天下万民,儿臣们感喟不已,反省自身,真是羞愧难当。儿子们平时都锦衣玉食,居然没有想到能为皇阿玛分担一二,今日一宴,皇阿玛尚且安之若素,儿臣们岂敢再做抱怨?儿子们真是不孝之极!”

  听到此处,太子方知康熙所问为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就着刚才胤禛的话,太子索性再挤出了几滴眼泪,沉声道:“四弟说的是,儿子刚才被皇阿玛一席话说的心痛如绞。儿子参习政事以来,没能为皇阿玛分劳,却屡屡使皇阿玛为儿子操心,儿子实在无地自容……,于国事战事,儿子和弟弟们必定发奋图强,努力报效,以宽圣心,以解圣虑。皇阿玛万金之躯,国之所系,万不可轻裁用度啊。”

  康熙看着垂泪的太子和诚惶诚恐的几个阿哥,宽慰地一笑,道:“你二人之言,让朕心稍宽,拳拳之意,朕很欣慰。也望尔等皇子能同心协力,辅弼朕躬,开创大清盛世!”

  胤禛看着前面险些失态的太子,总觉得太子今日似乎心事重重,难道,又出事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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