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七节追击

那举人被吕策说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被砍断的铁链默然不语。

吕策见他孑然一身，想来财物都被彝人抢走了。又想彝军对这样的闲人不杀不放，说不定确实有些本事，随口说道，“彝人祸害三省，我率南海兵来平贼，也算是为国效力。你不如在我军中效力，说不定也是一个出身。”

那书生扬着头看着发霉的牢房天花板，默然不语。吕策见他傲然神态，心里越发好奇。吕策也不罗嗦，把剑收起来说道，

“现在彝兵还有七万多人，广西镇只有一万人，需要熟悉地形的向导。多一些助力，就多一份救国救民的希望，你愿做不愿做？你不做也罢，我这就去追彝兵了。只怕彝人兵多，我要是打不过退回去，两广就要陷落贼手。”

那书生听到两广陷落贼手的话，浑身是伤的身子不禁一顿。看了看吕策，那书生皱眉问道，“我看将军一言一行，倒不似我大明的将军！莫非是琼州府的义军归顺了朝廷？”

吕策身后的亲卫举着燧发枪，倒是可以看出来是南海国的人。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判断出来这点，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吕策扬了扬眉头，重新打量这个书生一番，没有回答。

那举人见吕策不答他，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蛮贼兵多，倘若齐集一处，非十万雄师难敌！朝廷无人，任贼兵如此肆虐！淮左布衣阎尔梅，在广西游历数月有余，熟悉各处道路，愿为军前引导！”

吕策念着阎尔梅这个名字，实在记不起来历史上有这么个人物。看了看这个书生脸上的傲气，吕策点了点头。

…

经过二十多天的战斗，三路南海国军队已经彻底平定浔郁平原，往西继续收复失地。平原内原先有三万多彝兵，两万多在战斗中被南海军打死，被俘获，成为了新任广西镇总兵征蛮将军吕策的战功。直到吕策收了西边的围堵，没有一支成编制的彝军逃出来。

平原出口被堵死，在战阵中溃散的败兵就向北部逃窜，窜进山区。如果说沙定洲“所图非小”，原先在云南王军中还有些束缚，这会彝兵既然已经脱了队，便再无军纪可言。

广西北部又遭了一遍兵灾，寨墙防卫严密的大庄子还好，无力抵抗的小村庄一旦遇上过路的残兵，就要被洗劫一番。

等到各地的缙绅组织乡勇来剿灭这些散兵，溃散的彝人逃兵便继续往大山里窜。广西北部的大山是苗黎各族的天下，同样彪悍，不会对这些溃散的彝人客气。被逼进大山中的彝族散兵，凶多吉少。

平原里是聚歼的战斗，打掉了三万的彝军。但平原外却是打不烂咬不断的局面——南海军虽然强悍，但彝人同样狡猾，一旦发现不能胜敌，彝人便放弃了城镇整编整编地往南宁府聚过去。随着三路南海军一路往西，往南宁府逃去的败军越来越多。

刚出平原时候，守卫各州县的彝人将领对状况还不太清楚，遇到南海军还要抵抗几下。直到亲眼目睹南海人压制性的火力后，这些守军才会突围而逃。南宁附近这一片区域不同于大山环绕的浔郁平原，在广西腹部的阔野上，穿越者没法把退路彻底围死。

虽然打赢了一仗又一仗，但彝人总是跑掉大多数。

彝人既然知道了南海军的战斗力，再往西走，抵抗的彝人军队就一个都没有了。一听到南海军出现在附近，彝人无不是成建制的撤退。溃败的混乱中，沙定洲“礼遇”缙绅的政策被仓皇的土酋撕得粉碎。彝人每放弃一个州县，逃跑前必要洗劫一番，都是当地的一场灾难。

前面逃得快，后面追得也紧。庞宁和海军在南面扫荡，赵源率两旗人在北面突进，追着溃兵的尾巴咬。十一月六日，吕策马不停蹄追到横州，却只看到一座劫后余生的空城。

奉命在城里转了圈，邓阿奇很快骑出来。年轻人对彝人的表现很不满意，大咧咧汇报道，“大帅，彝人昨晚就弃城了，这会已经跑远了。”

横州西面是一片大山，没有道路通行。横州城的彝兵会同“兴业县”溃兵，合兵六千余众往北面的龙省镇逃去。到了龙省镇山势减缓，一路往西可达南宁府。吕策这边的火枪兵走得也不快，追不上彝人的逃跑步伐。

看了看西边，邓阿奇无奈说道，“麻烦，彝人都逃到南宁府去，这越聚越多怎么打啊？我们再怎麽折腾，也就这么点人，他要是来个三万五万…”

吕策望着西边的起伏山峦，默然不语。停了半响，他突然想到在兴业县请来的向导，把阎尔梅请了过来。

“先生，这山中是否有道路通行，可以抢到前面？”

阎尔梅看了看吕策，沉吟片刻说道，“这一片不是不能走，只是有苗人村峒，汉人向来避行，所以就连当地人也不知道有道路。山伯塘那边有一条苗道可以走进山里去，在那座九岳山山腰上转个圈有个山谷，经过一个苗寨可以插到山那边。下山后一路往西北走，插到石塘镇，怕能少半天路程。”

石塘镇是去南宁府的必经之地，如果能提前半天到那里，说不定就能截下这六千彝人溃兵。能多截住一点，广西之战的胜利希望就大一点。吕策闻言脸上一喜，笑着问道，“先生走过这山路吗？马车能翻过去吗？”

那阎尔梅拱手说道，“我年初入桂游历，到了横州见那九岳山奇秀，不忍错过此景。交结了几个苗人入山访过两次，所以知道底细。那山道是山里苗人和汉人交易的惯常道路，虽然汉人走的极少，但平常也有苗人牛车在走。我看部队里的马车炮车也不重，肯定能开过去。”

吕策闻言大喜过望，在马上拱手说道，“先生真是见多识广！要是能抢在前面，我要为先生请个守备官来。”吕策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说道，“只是听说先生已对官场心冷，倒不知道愿不愿做这小小武官。”

那阎尔梅闻言一愣，呆在了马上。今天他穿了身干净长衫，越发显得赳赳烈儒的那一分意气出来。想了想，这儒生抱拳答道，“渡河至死呼犹壮，裹革临终誓未灰。先有北虏南掠京畿，又有南蛮侵凌两广，我大明国困如此，文官便也罢了，若能带兵平贼为民出力，阎某人如何不做？”

吕策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这个举人爽快，请阎尔梅在前面带路。部队笔直往西，一路走苗道在山岭谷地之间穿行。

山里的苗人不少，一路过去碰到好几个守在要冲的苗寨。那些寨子里的苗人倒是彪悍，似乎还想借着地势袭击这边，却被先锋营一通燧发枪打得仓皇逃窜。

先锋营经常在海南黎区行走，走些山路也是见惯的事情。那苗道虽然人迹罕至，但的确能通车马。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吕策翻过了横州西边的山地，看到了郁江的一条支流。又沿着河谷一直往西北插，第二天下午到达了石塘镇。

远远看着那镇上烧起的几处浓烟，吕策猜测彝人败兵刚刚走过去。

部队超负荷地赶路，已经相当疲劳了。要不是先锋营这几年苦练野外行军，还真受不了这样的山路。但战机难得，却不是停军歇息的时候。还没走进镇里，散出去的前站斥候已经跑了回来，大声报道，“大帅！彝人刚刚过去，把镇上人的粮食财物全抢了。”

吕策点了点头，笑着和阎尔梅说道，“先生有功，这个守备官职我是肯定要为你求来了！”

阎尔梅看了看镇子里的一片狼藉，拱手说道，“这队彝人已无进退章法，既然他舍不得粮草财物，自然走不快。西面二十里就是郁江渡口，大帅若挥军掩杀过去，定能一举破贼。若走得慢，让溃彝过了郁江，便离南宁府极近，拦不住了。”

邓阿奇看了看这个举人，啐道，“你个书生倒是没呆，有些眼力！”

吕策笑了笑，举起马鞭朝西面一指，大声喝道，“全速前进追上去，端掉这六千人。”

不知疲倦的先锋营一路往西，终于在郁江渡口十里外追上了横州和兴业县的败兵。

长途奔袭虽然追得累，但彝人仓皇逃跑更是筋疲力尽。见这边突然神兵天将，身上大包小包的彝人吓得毫无战意。带头的一个土酋试图抵挡一阵，但六千败军怎麽挡得住两千多先锋营战兵。只一轮火炮打过去，彝人的队列就溃了。

等到先锋营的几百骑马火枪手冲了上去，那边就没有一个人敢抵抗了。彝人丢盔弃甲，抢来的财物扔了整片原野。南海人嗷嗷叫着不肯放过，赵班邓阿奇各带一旗人，朝西南和西北追了过去。吕策自己领着中军掩杀过去，一路往前也不知道砍死了多少彝兵。

杀得昏天黑地满身的血，吕策又砍死了两个跑得最快的彝人。抬起头来，视野里已经看不到一个逃兵，吕策不禁松了口气。跑到一个小丘上用望远镜看了看，才发现前面几里外就是波涛滚滚的郁江。

原野上，三名斥候扬鞭策马，不要命地从江边冲了过来。一见吕策的黑色大旗，斥候飞快地骑上小丘。见那几个斥候一脸的张皇神情，吕策不满地喝道，“急急忙忙的什么事情？”

跳下马来，几个斥候仿佛没有听到吕策的责难，只是大声汇报道，“大帅！沙定洲大军已到郁江西岸，怕是就要过江了！”

没想到怎么谋划还是躲不掉和沙定洲的这一场决战，吕策叹了口气，喝问道，“有多少人马？”

几个斥候互相看了眼，不敢回答。吕策不快地皱了皱眉头，喝道，“不要耽误战机！初步的侦查结果是多少？！”

为首一人跨上一步，咬牙大声答道，“怕有五万余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七节 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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