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苗若兰
别看楚铮出身古代江湖世界，骨子里是古代人的行事风格，但以往里楚铮对于所谓的结义一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p>
他认为朋友相交在乎真心，对一些虚文缛节颇为不屑。</p>
他在隐武世界就没结拜过，虽然也有着几个生死之情的好朋友。</p>
在这个新服世界里，他与李寻欢、寇仲、徐子陵、富贵山庄的王动郭大路林太平燕七、还有狄云、阿飞、西门柔、杨过、楚留香等等好朋友，同样是可以性命相托的交情，但也没想起过结拜什么的形式。</p>
他的结义经历只有两次。</p>
第一次与苗人凤的结拜，为的是程灵素和苗家剑示，那时他的性格偏激灰暗，结拜并没什么真心实意，更像是一次敷衍——当然，后来他是真的将苗人凤当成了值得结交的好朋友。</p>
第二次是与程灵素，但那次是试探的成分居多，他纯属只是想看看这姑娘是不是真喜欢自己，后来也没真正结拜，反倒被程灵素代师收徒，他成了程灵素的师弟，也由此明白了那个瘦弱姑娘的一片真心。</p>
而这次与萧峰的结拜则是第三次，倒也是有些戏剧性的原因。</p>
一方面是烈酒喝了几坛，虽然没什么醉意，但楚铮胸膛和喉咙火辣辣的，仿佛连血也跟着热起来，行事不免多了几分的洒脱与不羁。</p>
另一方面是萧峰的豪爽、仗义、光明磊落确实挺对楚铮的脾胃，加上萧峰提到这个话题，还满脸遗憾，让楚铮一时生出冲动，便说了句“结拜有何不可”，及至萧峰解开心结，当真要行结拜之礼，楚铮也就顺其自然，跟着真的与萧峰结拜了。</p>
两人对拜完毕，楚铮才有些好笑，自己居然和一个异族人结义，放在以往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p>
也就是现在他解开了心里的枷锁，精神境界更加圆满温和的结果——无论是郭襄、秦如韵、程灵素、阿九等红颜知己，还是李寻欢、寇仲等一众好朋友，以及收为义妹的妞妞，甚至乎包括东方白和何澜儿两个剑灵，都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楚铮，使得他走出了偏激的过往。</p>
对于现在的楚铮来说，交朋友当真不需要看什么血缘种缘身份地位，萧峰的人品武功性情都值得深交，那便是好朋友，不过是多了结义的步骤罢了。</p>
这次的结义，算是他最真心实意的一次。</p>
两人叙了年纪，萧峰三十二，楚铮二十四，萧峰便是大哥。</p>
当然，结义后确实又有了些不同。</p>
起码萧峰对于结义之事看得比楚铮要重视得多。</p>
他是真将楚铮当成是可以信赖的兄弟知己，两人坐在屋顶，又慢慢喝起了酒。</p>
这次是楚铮随手取出来的陈年大曲，两人都聊起了各自的过往，楚铮才知道萧峰当初的身世之谜。</p>
在聚贤庄里仅仅因为契丹人的身份便被三百余武林中人、包括丐帮中人联手围杀，为了自保不得不大开杀戒、破了自己“不杀汉人”之誓、以致在雁门关悲愤悔恨地大呼：“我不是汉人！我是契丹胡虏！”</p>
还有他误杀了挚爱恋人阿朱而悔恨遗憾一生之事、以及受阿朱临终所托，要替她照顾妹妹阿紫的事。</p>
楚铮终于明白到为何先前萧峰会对汉胡之分如此在意、也对自己契丹人的身份如此纠结难受。</p>
对于萧峰来说，原本以为自己是汉人，还执掌江南丐帮多年，率领部众以抗击外敌为己任，忽然某一天，因为小人暗算，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契丹人，属于自己一向很抗拒的“敌人”，而且父母也被汉人所杀，内幕却扑朔迷离，“带头大哥”一再掩盖住过往历史，使得萧峰再也无法报杀父杀母之仇……</p>
两人一直喝到半夜，以萧峰的酒量也喝了个酩酊大醉，是楚铮亲自将他送回客房歇息的。</p>
等安顿萧峰睡下，楚铮找来了魏知白，郑重道：“魏知白，如果孙家小姐再有情报传来，替我托她打听阿紫姑娘的事。”</p>
魏知白一怔，他也是知道孙小红的，也知道楚帅一直刻意避免与孙小红接触。</p>
这次居然为了萧峰之事而主动请求情报灵通的孙家相助，可见确实是很重视与萧峰的这份交情。</p>
对于楚铮的决定他向来是无条件服从的，马上应了声退下。</p>
楚铮看了眼萧峰的客房，那十八个契丹高手已接过了防卫的职责。</p>
想到这新结义大哥坎坷悲壮的一生，楚铮除了叹息命运弄人外，觉得自己能替他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阿紫。</p>
一夜的深谈，楚铮发现萧峰已有些消极和悲凉厌世，对所谓的权势地位更不怎么看重，而阿紫某种程度上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牵挂了，有阿紫在，萧峰念及阿朱的遗言，应该还有活下去的动力。</p>
楚铮实在不愿看到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英雄，最终走上消极自灭的道路……</p>
处理好萧峰的事，楚铮才去找冯途，提审段延庆。</p>
对于段延庆，楚铮早有了计较，这次去西夏，极可能会面对西夏一品堂，楚铮打算好好盘问一下段延庆有关西夏一品堂的细节。</p>
不过就在他叫醒段延庆，段延庆却干脆得很：“只要楚帅就此放了我，我愿将知晓的所有西夏一品堂之事详细告知。”</p>
楚铮盯着他：“你身为西夏一品堂的重要干事，居然如此轻易就背叛一品堂？”</p>
段延庆嘶哑着声音道：“楚帅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四大恶人之首？为了自己，什么事做不出来？”</p>
“我倒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加入西夏一品堂？”</p>
段延庆咧嘴笑道：“不过相互利用罢了。我乃段氏皇朝的前太子，为奸臣迫害才落到如此下场，一心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现在段家还逍遥快活，我怎能不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楚帅手里？”说到最后，他眼中全是狠毒怨恨之色。</p>
楚铮大觉意外，段延庆居然与滇州的段氏皇朝有这样的渊源？</p>
段延庆又嘶声道：“楚帅莫要想从我这里拷问出一品堂的事，你看我现在这断腿毁容的模样，世上什么样的痛苦折磨我没经历过？严刑拷问只能换来假情报，如果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却可以告诉你很多有关于一品堂的秘密，要知道我在一品堂多年，知道的事多得很，我甚至知道西夏皇太妃之秘密，她可算是与楚帅有关！”</p>
不得不说，段延庆确实很有谈判的水平。</p>
楚铮盯着他，问道：“西夏皇太妃有何秘密？”</p>
段延庆却不答反问道：“楚帅这是答应我的条件了？”</p>
“你不怕说出一切后我再杀了你？”</p>
“楚帅何等人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以不信世上任何人，却不会怀疑楚帅！”</p>
“不要用话来套我，我不吃这一套。你想活命，就要看你提供的情报有多少价值！”</p>
段延庆沉默一会，显然在权衡得失利弊，终于还是开口道：“西夏皇太妃真实姓名叫李秋水，乃是逍遥派的传人，论辈分算是楚帅的师叔！”</p>
楚铮不由心头一震，这李秋水居然还活着？</p>
其实看到那无量山玉洞的情况，楚铮已猜测李秋水是不是临死前离开了无量山，毕竟无崖子都快九十岁高龄了，李秋水多半也年纪相仿。</p>
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死，而且成了西夏皇太妃！</p>
“李秋水与你师父无崖子因爱成仇，立誓杀尽逍遥派弟子。她原本不问世事，近来才知道楚帅成为逍遥派掌门之事，已暗中令西夏一品堂要针对楚帅实施暗杀，还要派人去擂鼓山灭掉逍遥派的驻地。不知道这情报，能不能换回我的一条命？”</p>
楚铮又细问段延庆如何得知此事，段延庆道：“我既要利用一品堂灭段复国，自然调查研究清楚西夏皇族的相关情报，包括性格、经历、喜恶，这次西夏皇帝银川公主招附马，如果楚帅有意，我也可以提供银川公主的信息，提高楚帅的胜算。”</p>
楚铮盯了他好一会，才淡淡道：“你的命保住了。不过若是你以后有任何针对我或者少帅军的举动，我必追杀你，取你性命。”</p>
段延庆苦笑道：“我哪敢再不自量力，去捋楚帅之虎威？”</p>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p>
于是旁边魏知白奋笔疾书，段延庆口述，楚铮默默听着。</p>
几乎月上中天，到了三更天时，段延庆的审问才算是结束了。</p>
楚铮塞了枚丹药、强行喂段延庆服下，隔了一刻钟才解开他的穴位，也不管段延庆剧变的脸色，冷冷道：“你今日的话有半句是假的，这‘豹胎易筋丸’的解药便不用想了。一年之后，只要我证实你的话没任何问题，你便到梁都去，我自会安排人给你解药。”</p>
段延庆苦涩道：“楚帅做事滴水不漏，果真了不得。”他自不敢强夺解药，只得无奈离去。</p>
忙了大半夜，楚铮才令魏知白去休息，自己一边琢磨分析着来自段延庆的大量情报，一边折返厢房休息。</p>
意外之是，郭襄居然抱着苗若兰在他房中等候着。</p>
苗若兰原本已睡眼惺忪，一看到楚铮立时睁大眼睛，弱弱道：“叔叔……”</p>
郭襄走近楚铮，小声道：“小师弟，小若兰醒来几次，没见到你都不肯再睡，直到倦极入睡，不久又在恶梦中惊醒。她也不哭不闹，也不肯吃东西，就是要找你。”</p>
楚铮听罢大觉心疼，温声问道：“小若兰，你怎么不好好和郭姐姐呆在一起？郭姐姐武功很好，人也很好，会保护你的。”</p>
苗若兰摇摇头，上前伸出手儿拉住楚铮的衣角，又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叔叔”，然后就不说话了。</p>
楚铮见她已洗过澡换过新衣服，小脸上的泪迹与污迹都拭擦干净，秀气漂亮的稚嫩小脸上却难掩困意睡意，还有一抹惊悸之意。</p>
楚铮想起苗人凤的托孤之意，心中怜惜，便对郭襄道：“师姐，今晚小若兰在我这里睡吧，你先回去休息吧。”</p>
虽然这个世界里礼教森严，但毕竟苗若兰才八九岁，还是小女孩，楚铮又算是她的叔叔，让她留下来虽有些不妥，但也不会真引起什么流言蜚语。</p>
郭襄见苗若兰紧紧地缩在楚铮身后，只得安慰她几句，便辞别离去。</p>
楚铮取出给东方白准备的糕点，分给苗若兰吃，苗若兰接过，依然保持着一只手儿拉着楚铮衣角的动作，一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p>
楚铮想到这小姑娘从小就没了娘亲，现在爹爹又不在了，在这个世上的亲人恐怕就只剩下自己这个叔叔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小姑娘的秀发，柔声道：“小若兰，你吃饱后就好好睡觉，叔叔在旁边守着你，好不好？”</p>
苗若兰抬头看向楚铮，目光中现出喜色，小声问道：“叔叔不会在我睡着后，又将我丢给别人？”</p>
楚铮暗叫一声惭愧，他终于是男子，心思不可能太细，先前有事要办，将小女孩交给郭襄照顾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郭襄性格开朗、富有同情心，又算是苗若兰认识之人，想来苗若兰应该不会抗拒。</p>
现在这举动才明白给小女孩造成了相当的心理阴影和不安全感。</p>
他当下郑重保证道：“小若兰放心，我和你约好，除非事先说好，不然你睡着时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等你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我。”</p>
“真的？”苗若兰偷偷地抬头看了眼楚铮，又低头小声道：“我这样，是不是不乖？”</p>
见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楚铮更觉得歉疚，忙道：“小若兰，我是你叔叔，代替你爹爹来照顾你，你尽量放心和我撒娇。”</p>
“真的？”</p>
“真的。”</p>
“那我们拉勾。”</p>
小女孩认真地伸出小手指勾住楚铮的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p>
楚铮好笑地和小女孩拉了拉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