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接二连三的示威
“要去一起去。”郭大路爬起来比楚铮还快。</p>
涉及朋友的事他往往比谁都要积极。</p>
郭大路一起身，燕七自然站到了他的旁边，林太平也站了起来，连原本懒洋洋连手指都不愿动一下的王动，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四人的。</p>
王动看着楚铮，往常平静无波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无论这些不速之客是冲着谁来的，既然守住了下山的路，那就是冲着我们富贵山庄来的。”</p>
王动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没什么张力，但他的话往往就是结论，代表了富贵山庄的结论。</p>
楚铮深知这些家伙的为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劝阻的，便点头道：“那一起去吧。”</p>
见五人要走，阿飞、西门柔也不多问，走过来跟在五人旁边，而郭襄三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跟着过来。</p>
卫岩等几个护卫更是分为两后两拨，散在楚铮的身前身后丈许以作护卫。</p>
其实不用等走到山脚，众人只走到半山腰，便看到了山脚的情景。</p>
果然看到数十座诺大的行军帐篷分布在山脚下。</p>
起码有五百个精壮大汉就在帐篷外面架着篝火烤着羊。</p>
烤的是全羊，大汉手里的尖刀也很为锋利，一边转着羊身，一边用尖刀在羊肉上割出一道道口子，再浇上调好的酱料，很快便有香味飘出来，甚至连半山腰这里也能闻到。</p>
看起来很像是有钱人的奴仆成群结队地出游的情景，如果不是这些帐篷刚好将所有下山的路全都挡住了的话。</p>
当然，若是轻功好不想走这山路、而是选择陡峭难行的山脊也能下山，不过更远处，还有大批三五成群，背负着弓箭的大汉守在外围。</p>
这些大汉双眼锐利如鹰，只穿着短袖单衣，露出两条壮硕修长的手臂，一看这样的手臂，就能猜到这些人苦练箭术没有十年怕也有八年了。</p>
无论是谁想离开这座山，都决逃不过这些大汉的眼睛，更难逃得过他们手中的强弓硬箭。</p>
看到眼前这布局，连最喜欢说笑的郭大路都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色。</p>
燕七叹了一声道：“看来这次我们又有大麻烦了。”</p>
红娘子脸上也难掩忧色：“而且这麻烦看着还不算小。”</p>
郭大路却很快又重新笑了出来：“以前我们也曾惹过不少麻烦，但从没试过有这样近千人来找我们麻烦，看来我们的待遇也升级了不是？”</p>
众人都被他逗乐了，原本严肃的空气立时轻松了许多。</p>
这就是郭大路的风格，你永远都别想在他身上看到害怕或者绝望的情绪，再恶劣的情况，他都能苦中作乐，让朋友笑上一笑。</p>
郭大路又朝楚铮眨眨眼：“楚楼钧，我保证这次不是冲你来的，甚至他们都不知道你在这里。”</p>
“哦？”</p>
燕七夫唱妇随道：“数万蒙古大军都拦不住你，这些区区千余人有什么用？”</p>
楚铮是进入富贵山庄后才解下人皮面具的，沿途也一直坐在马车里，除非是一开始就盯着他，否则哪怕像婠婠那样认出了阿飞和西门柔、也无法就确定他在富贵山庄里。</p>
楚铮笑笑道：“就像王老大所说，不管是冲着谁来的，只要是冲着咱们富贵山庄来的，就相当于是冲着我的。”</p>
郭大路乐了，哈哈笑道：“要不我们这回狐假虎威一趟，我跑下去大喊一声‘楚楼钧在此，不怕死就来惹咱们’？”</p>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气氛更显轻快，连神色最为忧虑的红娘子也明显放下心来。</p>
至于郭襄、阿飞、西门柔更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表现出半分的忧虑来。</p>
他们都和楚铮一起亲身经历过许多惊险的事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楚铮在，就算天大的困难都会变成了小事。</p>
王动忽然出声了：“小郭，你不用下去喊了。”</p>
郭大路确实不用下去了，因为已有人走上来了。</p>
第一个从山路走上来的是个又高又瘦的绿衫老者。</p>
很少会有人穿这种颜色的衣衫，因为这颜色绿得有点恶心甚至渗人，连他那瘦得皮包骨的脸都被映得有点碧绿。</p>
他的眼眶凹了下去，原本应该有眼珠地方空荡荡，就像两个窟窿，让人看着有点毛骨悚然。</p>
这人竟是瞎子！</p>
不到众人不惊讶，因为刚才这个瞎子从山路走上来时，并没有柱着拐杖，而是负手而行，就像在悠闲地踱步，这使得他的行动与常人完全无异，甚至还绕过了地上的一个水坑。</p>
恐怕只有见识过蝙蝠公子的楚铮、阿飞、西门柔三人有些见惯不怪了。</p>
眼看着瞎眼老者越走越近，离众人已不到五丈了。</p>
最前面的是卫岩、冯途和赵风三个护卫，卫岩不爱说话，冯途老成持重，只有赵风不到三十岁，性格还有点跳脱，他主动上前拦住道：“阁下止步！”</p>
那瞎眼的老者好像根本没听到，依然缓步走近。</p>
赵风微微皱眉，他有些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又瞎又聋了，眼看那老者再走前四五步，就撞到他身上了，赵风试探着伸手要去轻轻推开老者，忽然听到楚铮沉声道：“赵风，退回来！”</p>
赵风对楚铮的命令近乎盲目遵从，一听之下想也不想就一个后跃，迅速后退。</p>
瞎眼老者对赵风的一前一后仿佛完全没察觉。</p>
“卫岩、冯途，你们也回来！”</p>
楚铮又是一声令下，卫岩和冯途立时与赵风一起退到了众人身边。</p>
“啪！”黑色的长鞭有如灵蛇，又似闪电，眨眼间便重重地打在山道之上。</p>
地上立时现出一条深深的鞭痕，入地近尺。</p>
西门柔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最前面，手中的长鞭刷地收了回来。</p>
众人暗暗咂舌，“鞭神”之名果真名不虚传！</p>
楚铮也微微点头。</p>
要知道这山道除了薄薄的泥层外就是坚固的岩石，但这一鞭下去竟没出来碎石乱飞的场面，显然西门柔的鞭法又有了新的提升。</p>
西门柔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那瞎眼老者，只要那老者敢走过这条鞭痕，就定会遭到重重鞭影拦截。</p>
那个瞎眼老者这回终于在鞭痕前停下了脚步，但他依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又慢慢地折返了回去。</p>
绷紧的森森杀机这才消散。</p>
郭大路松了口气，问道：“这老头子到底是真聋还是假聋？”</p>
燕七道：“无论他是真聋还是假聋，起码他对于杀气的感应比你还要强得多。”</p>
郭大路笑道：“西门老兄的杀气又不是对着我，我感觉不到也正常。”</p>
王动的脸色却很凝重，忽然出声道：“如果不是西门老兄出手，此时我们怕已倒下大半了。”</p>
郭大路奇道：“为什么？那人的轻功虽然看起挺高明，但终究是瞎子，我看光赵风兄弟一个就能打败他，甚至不用西门兄出手。”</p>
王动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山道两边，神情严峻。</p>
郭大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也跟着变了。</p>
现在已是初春，这处山路又是南面，冰雪几乎消融殆尽，早有不少嫩绿的青草钻出地面，点缀起生命的颜色。</p>
但以那条鞭痕为界，刚才那瞎眼老者走过的所有山道两旁原本还翠绿可爱的小草，竟全都发黄枯萎了！</p>
而靠近他们这边的山道两旁，依然是绿草茵茵。</p>
一条鞭痕，仿佛隔开了生死两重天！</p>
郭大路倒抽了口凉气：“不会吧？是刚才那瞎眼老者下的毒？”</p>
赵风、卫岩、冯途也变了脸色，如果不是楚铮令他们后退，此时他们怕也和那些青草一样，变成死寂！</p>
王动冷着脸盯着那老者消失的方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p>
郭大路仍有些不敢相信道：“这人什么时候下的毒？我好像完全没看到他出手。”</p>
燕七沉吟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使毒的高手么？光是走过的路，就能将附近的花草毒死？”</p>
红娘子想了想道：“这人下毒的手段比无孔不入赤练蛇还要厉害得多，下毒于无形之中，令我想起了苗疆极乐峒的极乐童子，但他的身形相貌明显不符，何况极乐童子已在兴云庄被小楚杀了。”</p>
楚铮却大步走了上去，在空气中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拔出一株被毒黄的小草。</p>
众人齐齐怔住了，郭襄紧张道：“小师弟！”</p>
楚铮微微一笑：“无妨，这些毒不倒我。”</p>
刚才他呼吸了几口，发现空气中并没有毒质，但摸到那发黄的小草时，体内的朱蛤血脉立时便有了反应，将他手上沾染的毒质化为了纯净真气。</p>
楚铮蹲下来，又呼吸了一下，这回终于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朱蛤血脉更是加速融解毒素。</p>
“看来这人是在走路时，从裤腿里放出来的毒粉，再借助走路的动作，震到山道的两边。”</p>
楚铮略一沉吟：“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在空气中释放毒粉？目前这样做，更像是借两边的青草来向我们示威，而没有向我们下毒之意。”</p>
众人没想到他居然轻易便判断出来人的下毒方式，一时全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p>
郭大路喃喃道：“楚楼钧，你难道对下毒也有研究？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p>
楚铮瞟了郭襄一眼，轻咳了声道：“我也算是毒手药王门下，多少学过一些用毒的手段。”</p>
他退后几步，回到鞭痕这边的安全无毒区域，才轻声唤道：“澜儿。”</p>
白光中，一身苗家服饰的秀丽少女现身出来：“主人，澜儿在。”</p>
“你认识这些毒不？”</p>
何澜儿是五毒教前教主，也算是苗疆一脉的用毒大高手，不过她擅长的是毒虫和蛊毒而已。</p>
何澜儿小心地在手上涂了层膏药，又掏出一张特制的、有淡淡果实香味的面巾蒙住口鼻，才接过楚铮手里的小草，轻轻地嗅了嗅。</p>
“主人，这应该是蜀州唐门的毒，叫三步断魂烟，很是厉害。”</p>
唐门？江湖上极有名气的用毒世家？</p>
唐门的人为什么要来到富贵山庄，向他们示威？</p>
未等他们商议，山道那边又传来脚步声。</p>
这回的脚步声很沉，很稳，然后众人便看到了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人施施然地走上山来。</p>
他的衣服颜色同样很怪，是大红色，红得刺眼，红得让人不舒服。</p>
他的眼虽然只有芝麻般小，在胖脸肥肉的挤压下只剩下一条线，但里面透出慑人的神光，显然没瞎。</p>
奇怪的是，他和瞎眼老者一样，仿佛根本看不到众人，走到鞭痕处便施施然地折返，只是地上多了两行脚印。</p>
人走路留下脚印并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众人看到他的脚印都露出了异色。</p>
因为别人的脚印都是往下凹陷的，他的脚印却是向上凸起的！</p>
郭大路喃喃道：“我听说过踏雪无痕、御风而行，但我实在想不到，世上有什么武功，能练到走出来的脚印是这样凸起来的……”</p>
非但他没听过，在场中的人几乎都没听过。</p>
这显然又是一次示威！因为人对未知的事物都会生出恐惧心态来。</p>
楚铮想了想，向前走了十几步。</p>
开始时还能看出脚印，三四步后脚印消失，第八步起脚印微微凸起，到第十二步，脚印便凸起了近寸，明显比那红衫胖子凸起两分的脚印还要厉害得多。</p>
楚铮嘴角勾起，道：“有点意思，这人应该修炼过摄物掌，而且练到了巅峰境界，连穿着靴子的脚掌都能摄物。”</p>
见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楚铮怔了怔：“怎么了？”</p>
燕七叹了口气：“有你在，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对面那些故弄玄虚的人有点可笑。”</p>
众人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p>
楚铮笑笑：“正好闲来无事，咱们继续瞧瞧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p>
他随手一挥，他踩在地上的凹凸脚印立时被震得消失，然后退回众人当中。</p>
望着楚铮并不算高大，却份外有安全感的身影，众人的神色不自觉便放松下来，人人抱臂看着远处山道走上来的第三个人。</p>
准确来说，第三个人并不是走上来的，他是飘上来的。</p>
清风吹过，他就像踩着清风，轻飘飘地落到了鞭痕之前。</p>
光是这一手轻功便足以惊世骇俗了。</p>
更让众人凛然的是此人身上的剑气。</p>
他看着四十岁左右，一身白衣如雪，白得耀眼，连脸也像有一层莹光。</p>
他手里没剑，但身上剑气之强，不但郭襄腰间的长剑，连阿飞腰间简陋的铁剑都像生出感应般微微颤动起来。</p>
和前面两人一样，白衣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鞭痕之外，先是扫了眼郭襄，然后扫了眼阿飞，目光最后落在了楚铮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