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家的味道
楚铮这才意识到，此时的少帅军已非半年前刚刚创立、不过一两座小城池的弱小势力。</p>
现在这个以他为核心的少帅军，已完全统一了随州、还占据了晨曦岛，深受近百万民众的拥护和支持，而且财力宏厚、兵甲齐备，加上海战击溃了李阀的万余水师，他又展示出可以硬撼数万蒙古铁骑的恐怖实力，足以让天下人对少帅军的重视和期许提升了数倍。</p>
连阴癸派都视之有资格成为了李阀的对手，并考虑压注到少帅军身上，便是一个典型的例证。</p>
当然，楚铮清楚得很，现在的少帅军比起李阀来还是差太远了，虽然随州幅原广大，一州之地起码等于李阀的两三个州，但随州长期战乱，生产力破坏得很严重，民众数量锐减，生活困苦，少帅军想真正建设好随州，没三五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p>
李阀也不会给少帅军这么长的发展壮大时间。</p>
周围的敌对势力也不会给少帅军安定的发展环境。</p>
不过不管如何，楚铮都没想过与魔门合作，同样的，哪怕他与少林派的关系很好，也不会选择与佛门的正道合作。</p>
这类带着信仰、能控制民众思想的力量弊大于利，更容易尾大不掉，最终侵蚀掉少帅军的骨血。</p>
所以楚铮毫不犹豫道：“联盟之事我是不会接受的。我想寇仲和子陵也不会同意。”</p>
婠婠眼帘低垂，语带哀怨道：“楚帅，你定要与我们阴癸派不死不休么？”</p>
楚铮平静道：“你们阴癸派不与我们为敌，我们也没那闲功夫与你们死磕。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马上停止任何针对少帅军、尤其是寇仲、徐子陵的敌对行为，不然我不介意杀个血流成河……”</p>
见婠婠脸色微变要说什么，楚铮摆手道：“我知道你们阴癸派千年传承，连拥有朝廷支持的佛门正道都没法子将你们灭杀殆尽连根拔起，我自然也做不到，但将你们的什么‘阴后’、什么‘魔隐’元老……当然，包括你这魔门圣女，杀个七七八八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p>
婠婠恢复了平时的清冷神色，淡淡道：“徐子陵数次坏我魔门大事，难道他要和师妃暄联手对付我们魔门，我们就只能束手待毙么？”</p>
“你杀师师暄我管不着，动徐子陵就是与我、与少帅军为敌，你们考虑清楚后果。”</p>
婠婠忽然展颜一笑：“你都这样说了，人家怎敢不听话？如果非要与徐子陵交手，我们也顶多会将他生擒或者驱离，不伤他性命，这样可以了吧？哪怕我们不联盟，合作总是可以的吧？”</p>
她脉脉地看着楚铮，娇声道：“原本我们就说好了，在取得杨宝公库的事情上双方停战合作，此事你们三个统帅都答应了，难道还反悔不成？”</p>
楚铮想了想，这阴癸派如果真要全力对付少帅军，他自然不惧，但定会给少帅军带来极大的麻烦，现在寇仲已返回梁都全力发展壮大少帅军了，这时没必要为少帅军增加一个强敌，何况有这阴癸派在，正好助李建成牵制李世民，使得李阀内讧，间接削弱了李阀的实力。</p>
他点头道：“此事可依之前的约定来办。”</p>
婠婠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拍着胸膛，露出娇媚诱人的表情道：“看来人家既不用丢掉性命，也不用成为阶下囚了……”</p>
说着那雪白的赤足在地上轻点，便上前了数步，离楚铮不过尺许近。</p>
她纤巧的雪足仿如足不沾地，如同她身上的飘逸的白色衣裙一样，居然没沾上半点的尘灰，有如雪中的精灵。</p>
楚铮能清晰地闻到她那动人的体香，不由皱眉道：“让开点好好说话。”</p>
“楚帅难道怕身上沾到我的气味，让你那小师姐生气么？依人家看，像你这样的大英雄，身边多十个八个美女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那小师姐太小气了些，你不如选择婠婠嘛？人家虽然也会吃醋，但只要是你想要的女人，我都会帮你抢回来……”</p>
她话音未落，忽然感觉粉颈上一紧，后背随即重重地撞在树背之上。</p>
眼前楚铮的双眼离她双眼不过半尺。</p>
婠婠全身一僵，便听到楚铮冷冷道：“我不杀你，你也别招惹我。我知道要将天魔大法练到巅峰之境，首先要保证是元阴之身。你觉得如果我破了你的元阴再废你武功、将你收为女奴，你师父是会找我拼命，还是为了合作而忍气吞声、顺水推舟将你当成礼物送给我？别以为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当年我将那些魔门妖女摆成十八般模样时，你怕还在玩泥巴！”</p>
婠婠全身寒毛倒竖，她出道以来论心计论武功，几乎从没落于下风过，今晚竟连闪避都来不及便被楚铮控制住，更毫无反抗的余力。</p>
而且她看得出，楚铮眼中闪动着的危险光芒，知道楚铮决非在说笑。</p>
见向来妖艳诡媚、游刃有余的妖女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楚铮松开掐住她粉颈的手，移到她那有如白玉、滑如凝脂的俏脸上摸了几下，才凑近她耳边道：“算你走运，这样的事我已玩腻了，不过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的事还是可以随手为之……”</p>
婠婠有如幽魂，刷地从他的身边掠开，咬着贝齿道：“楚帅，你……”</p>
楚铮淡然道：“以后在了解一个男人之前，最好再轻易对一个男子说喜欢，说得多了，这两个字不值钱。滚吧，别再在我眼前晃悠，不然下次就没这么轻易放你走了。”</p>
婠婠忽然又甜甜地笑了起来：“你果然和我想像中一模一样，嘴硬心软！我越来越喜欢你了！”</p>
说话间她已飘然到了十数丈外，显然怕楚铮再出手。</p>
其实楚铮根本就没打算出手。他刚才说得凶，其实知道这婠婠身系阴癸派与慈航静斋斗争的关键，真要坏了她的身子使她无法练成天魔大法，那“阴后”祝玉妍选择破罐子破摔、对少帅军疯狂报复也不是没可能的事。</p>
而且楚铮早非黑化状态了，没法子再做这么下作的事，何况这婠婠确实也没激起他的暴虐一面。</p>
婠婠已掠到二三十丈外了，忽然回头，嫣然一笑：“对了，看在你放人家一马的份上，给你提个醒。很快就要有人来富贵山庄找你朋友的麻烦了。你如果没什么急事，可以多留两天哦。还有，人家真不敢再轻易见你了，不是怕被你那啥，而是怕真会情不自禁地倾心于你，你确实太符合人家理想中的那个人了……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p>
伴随着咯咯地娇笑声，那苗条动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树林远处，只余下空气中那淡淡的诱人的余香。</p>
楚铮微微一怔，有人来富贵山庄找麻烦？</p>
这么巧？</p>
但听婠婠的意思，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王动他们来的。</p>
以阴癸派的情报能力，打听到什么情报并非不可能。</p>
至于婠婠后面那句话，楚铮根本就没放在心上。</p>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运气震了震身上的衣衫，确定上面没留下那妖女的什么香味，才转身返回富贵山庄。</p>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起来，楚铮便听到旁边房里传出轻微的开门声，郭襄已起床了。</p>
楚铮颇觉意外。</p>
用“心眼3.0”跟着郭襄，见郭襄换上了简练紧身的练功服，来到院子，开始练剑。</p>
只见她身形倏现倏消，飘忽不定，剑意森森，显然修炼的葵花宝典已颇有火候。</p>
这葵花宝典修炼起来进展比别的武功更快，因为除了传统的打坐练气外，它的剑法本身就是一种练气的方式，练剑相当于练气，每练一遍剑法，不但剑法更熟练了，内功也深了一层。</p>
楚铮看得暗暗点头，难怪郭襄武功进展如此之快，她确实是下了苦功夫的。</p>
听闻葵花宝典练到高深处，便可以弃剑换成针状细剑，或者直接以一根绣花针为武器，更能使得出手迅捷无声，连剑光都没有，真正称得上是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对手往往被刺中了要害死穴，也没能看清如何中针的。</p>
郭襄一直练到天色亮了起来，才返回房间里，楚铮还以为她要打坐练功，没想到她换了身好看的裙子，又再次出了门。</p>
咦，这小丫头去哪？</p>
楚铮好奇心起，也披上衣服，悄然跟在她后面。</p>
只见郭襄左绕右绕，居然绕到了富贵山庄的厨房里，然后便看到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臂，从昨天带来的食材里挑选了一番。</p>
“嗯……上次见娘亲做那个红烧酿豆腐，小师弟很喜欢吃，这算一道菜……再做什么好呢？再做一锅粥吧……”</p>
见少女低声地嘟囔着，很快就决定了菜式。</p>
楚铮这才知道，郭襄一大早起来，居然是要做早饭，他心中不由泛起一股热流。</p>
厨房里，郭襄很快开始忙活起来。</p>
眼见她白嫩的手儿刷刷刷地洗菜切肉，动作又快又熟练，显然这两个多月里她在厨艺上下的功夫，怕未必比她练葵花宝典和长生诀少。</p>
楚铮看着她细心地淘米下锅，添水烧火，小脸蛋上神色专注，就像在做着一件很重要的事。</p>
她专注时的俏脸没了往常的甜美可爱和稚气，反倒有种娴静温柔而成熟的感觉，熟练的动作中透出那股认真细心劲儿更是让人心动。</p>
</p>
楚铮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p>
之前郭襄那些话他也很感动，但始终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而眼前这极具生活气息的情景，却是让他向来冰冷的心轻易地撬开了个大洞，温热的家的感觉填充其中，又化为满满的感动与爱意。</p>
看了好会儿，见郭襄那细嫩如春葱般的手儿泡在冷水里洗刷，楚铮开始心疼起来，正要过去帮忙，却看到红娘子走了过来。</p>
“咦，襄儿？你快放下，等大嫂来，你怎能做这些粗活？”</p>
“不要紧的，这段时间我在家里经常帮着娘亲做饭，不过可能做得还不够好，大嫂你再教教我呀？”</p>
“哎……你跟着楚兄弟，就是享福的命，不要再做这些粗重活了，楚兄弟知道怕会心疼死的。”</p>
郭襄小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大嫂你又笑话人家。”</p>
“我说的是事实嘛，楚帅现在的身份地位，身边又怎会缺少伺候的人？”</p>
郭襄摇摇头：“不一样的。我想亲自做饭菜给他吃。这些天我秘密练习了好久，正想给他一个惊喜。而且……别人做的，和我做的不一样。”</p>
“有什么不一样？”</p>
郭襄羞涩一笑，轻声答道：“就像大嫂做给王动大哥的饭菜那样，是不是和旁人的不一样？旁人做的，未必有家的味道……小师弟四海为家，从来都是居无定所，我希望我在他身边时，能让他有种家的感觉。大嫂对王动大哥，不也是这样想的么？”</p>
红娘子一怔，随即轻轻抱住郭襄，温声道：“襄儿，你真是个好姑娘。楚帅真是有福气。”</p>
郭襄不好意思道：“王动大哥有大嫂这样的贤内助，才是真有福气呢。”</p>
红娘子轻叹道：“他虽然原谅了我，我却没法子原谅我自己……我和他之间，终究是隔着什么……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我们继续做饭吧。难得这么多朋友来做客，今天的饭菜得丰盛一些。”</p>
郭襄声音柔柔道：“大嫂，背负过去不代表不能享受现在和将来的幸福。就像我知道小师弟过去一定是有很多不开心不快乐的事，但那又怎样？我喜欢他就会将他的过去都一并接受，并让他尽可能着眼于现在和未来的快乐上。我想王动大哥也是这样想的。昨晚那次搔动，你有没有留意到，王动大哥一直站在你身前两步？他是想着有什么意外，能帮你挡着。”</p>
红娘子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由眼眶一红：“他……他真的……”</p>
“不要总想着过去，多看看眼前，你就会开心得多。”</p>
红娘子不禁又抱住郭襄：“襄儿你真是个会逗人开心的宝贝。”</p>
郭襄抿嘴一笑：“我们快点做饭吧，再晚点他们怕要醒了。”</p>
“好。”</p>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又低声地说着话，不时传出两人轻快的笑声。</p>
楚铮坐在屋顶上，就这样一直看着远处厨房里忙活着的郭襄。</p>
心中满满都是柔情与骄傲。</p>
他想起郭襄说过的话——“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身边的人开心快乐，是一件很美妙的事”。</p>
郭襄就是这样做的。</p>
第一次，楚铮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拯救人类世界的大事，这辈子才会遇到这样的好姑娘。</p>
厨房里已开始飘出饭菜的香味。</p>
楚铮失去家人太久，已忘记家是什么感觉，但他相信，眼前这就是家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