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请忘记今晚的我（下）
楚铮听秦如韵终于再次开口说话，顿时松了口气。</p>
起码肯说话了，愿意交流了，自己就有希望慢慢化解她的心结。</p>
楚铮故意以轻松又为难的语气说道：“喂，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男人，抱着你这样一个大美女很容易那啥……你也会感觉尴尬吧？所以，先放开我？”</p>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p>
一向成熟高雅的秦二小姐这时就像不讲理的小孩子般不断地摇着头。</p>
什么顾虑、什么矜持、什么害羞、什么道理都通通抛到脑后的，只管肆意而任性地表达自己愿意的小孩子。</p>
这是楚铮从没见过的、秦二小姐的另一面，比东方白还要孩子气。</p>
感受着柔软光滑的脸颊在自己胸膛前不断地转来转去，楚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怜惜。</p>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郭襄，当初她告白时也是这样在自己怀中拼命摇着头说什么“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你喜欢李姐姐的事！”</p>
连动作和语气也一模一样，同样的可爱而萌萌哒。</p>
要说这两个少女是亲姐妹，楚铮说不定都会相信。</p>
一想起了郭襄，他爱乌及乌，声音忍不住轻柔下来：“那……就再多抱一会会？”</p>
“……”</p>
少女没再回应，只是保持着刚才那姿势紧紧地贴住他。</p>
谁也不说话，船舱里立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呼啸的寒风与雨点打在船身上的哗啦声，以及大浪冲刷过来的撞击声。</p>
可以想像得到，外面估计气温快要降到冰点了，不过舱房里有楚铮在，依然温暖如春。</p>
环境一安静下来，楚铮便感觉有些不自在了。</p>
虽然他刚才说抱着秦如韵会很容易那啥只是开玩笑，但在黑暗中抱着这样一个温香软玉般的美少女，而且这个紧紧贴着他的少女身上穿得实在有点单薄，那柔软的触感、那钻入鼻子的淡雅幽香、那光滑柔顺的发丝，在黑暗中莫名地清晰起来。</p>
饶是楚铮的心志已坚定有如磐石，但此情此景下想完全没半点动摇反应是不可能的。</p>
偏偏少女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般，依然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钻在他的怀中。</p>
感觉心中生出了些许的绮念，楚铮忙咳了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p>
“那个……我的手都麻了……”楚铮想轻轻放开她，好活动一下手臂，顺便也冷静一下思维。</p>
“我不管。”可大概是敏感地察觉到楚铮的动作，少女又再次抱紧了他。</p>
“就放开一会会……”</p>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p>
对于这个孩子气十足的秦二小姐，楚铮好气好笑之余，心中不知怎的居然生出一种“真拿她没法子”的宠溺感。</p>
“是是，公主大人，你想抱就一直抱，抱到你愿意放开为止。”</p>
“……嗯。”</p>
算了，反正都抱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会，反正到了明天这家伙清醒过来一定会追着他打，逼他承认是他强硬地抱她这么久的……</p>
对于秦二小姐的傲娇，楚铮是深有体会。</p>
……</p>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又过了好久。</p>
楚铮已把外面的密集急切雨点声数到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八了，但心里还没能平静下来，为了转移主意力，他决定找些话题，便问道：“你还没睡着？”</p>
“……没。”</p>
“那，要不要说点什么来聊聊天？”</p>
“……你说，我听。”</p>
楚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尽管声音无比的柔弱惹人怜惜，但这语气和这派头分明还是秦二小姐嘛。</p>
“我说什么好呢？”</p>
“……什么都可以。”</p>
楚铮想了想，自己能说什么？隐武世界的事是决不能说的，现实世界里的生活又乏善可陈，想起当初哄程灵素时的事，便道：“那我就说说进入这个游戏世界后经历过的事？”</p>
“……”公主大人没反对，应该就是表示同意了。</p>
楚铮便从进入游戏、莫名其妙地拜了郭靖为师说起，一直说到与秦如韵会合做任务为止。</p>
他这大半年来的经历实在曲折离奇，而且丰富多彩，楚铮说着说着，眼前便浮现起一幕幕往事，郭襄、程灵素、水笙、李文秀、狄云、小鱼儿、寇仲、徐子陵、李寻欢、独孤求败……无数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浮现。</p>
很多事情他其实没没说，比如李文秀和那离别的信，但不知为何，听着怀中少女那平稳下来的呼吸，他就像对着在隐武世界里最可以信赖的姐姐、妹妹一样，把自己的往事全说了遍。</p>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p>
“真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渣男、萝莉控……”</p>
明明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可内容太过分了吧？</p>
“喂喂，你有没有良心？我给你讲故事你还误会诽谤我……”</p>
“你就是。”</p>
“行行，你说是就是吧。”楚铮反正也没想刷她的好感度，在这少女心里自己越渣她就越不可能喜欢自己，这样最好不过，今晚虽然鬼使神差地出现了目前这个有点说不清的局面，但楚铮认为还是可控的，只要等秦二小姐恢复回往常的冷静淡泊成熟性子，今晚的一切两人都会默契地当成没发生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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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p>
“我说了这么久，可以休息一会了吧？”</p>
“可以。”</p>
“多谢公主大人。”楚铮松开她，伸了伸懒腰，但秦二小姐仍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锦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掉下床去了。</p>
楚铮瞟了眼，见穿着短裙的秦二小姐那双笔直修长的秀腿在黑暗中依然白得显眼，便移开了目光，伸手想去捡那锦被。</p>
但秦如韵将脸蛋儿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忽然用极小的声音道：“我妈妈……”</p>
楚铮的动作一顿，轻叹口气，又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p>
“我妈妈从小就体弱多病，生下我后就卧病在床，从我记事起，就没见她离开过房间一步。”</p>
感觉到怀中的少女又开始颤抖，楚铮没说话，只是抱紧了两分。</p>
“在我五岁那年，妈妈病得更重了，几乎都在昏迷，一直住在家里疗伤院的特护房间里。”</p>
“有一天雷雨夜里，我被雷声吓醒，害怕之下想去找妈妈，但这时家里人肯定不会让我进去打扰妈妈的，所以我就钻入到一个护理工具车里，打算等着护士推着去特护房间时偷偷溜进去。结果很顺利……但当护士推着护理工具车到了妈妈房间时，护士却被‘那人’挥手打发了出去。”</p>
秦如韵的一双手儿紧紧地攥住了楚铮后背的衣服，楚铮察觉到她的情绪又开始不对了，正想着是不是劝她不要再说了时，秦如韵已续道：“除了‘那人’外，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商量着趁妈妈还有气，要把妈妈的脑袋……下来，用于研究……”</p>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都颤抖了下来，某个动作词因为太过颤抖，连楚铮也没听清楚发音，但他能猜得到，不由眼中一寒，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p>
秦如韵摇摇头：“当时我听得太害怕了，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被‘那人’发现了，然后就被关回到房间里。第二天，就有人来和我说，妈妈上天堂了……我到最后也没看到妈妈的遗容，因为当天妈妈就被火化了……”</p>
楚铮安慰道：“说不定你妈妈是真的因病去世……”其实他也知道，对方动作如此快，多半怕真的……</p>
秦如韵咬紧牙齿，恨恨道：“后来我才知道，她虽然体质很差，但‘精神力’很强大，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类，‘那人’要研究出这‘精神力’的来源，并想通过这‘精神力’来研究‘灵魂’，实现灵魂转移和永生……”</p>
如果说这些话不是秦如韵，楚铮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听天方主夜谭或者科幻小说故事。他不禁问道：“那个疯子是谁？”</p>
秦如韵冷冷道：“我妈妈法理上的丈夫。”</p>
楚铮倒抽了口凉气。</p>
这岂非就是秦如韵的父亲？</p>
楚铮虽然隐隐猜到秦如韵与家人不睦，但没想到竟有这样惊人的内幕。</p>
也难怪她看到“无头人”和听到雷声，会精神崩溃。这童年的阴影未免太过严重了。</p>
“那人现在还活着？”</p>
“嗯。”</p>
“你想报仇？”</p>
“呵。”秦如韵淡淡一笑，身子绷紧，但下一刻便又落下了泪来。</p>
“我想妈妈了……明明我很想妈妈，但我却记不起她的样子来了……”</p>
少女无声又无助地哽咽起来。</p>
“没照片没录像？”</p>
“本来妈妈身体不好，气色也不好，就不喜欢拍照，‘那人’还借口怕我伤心，把妈妈为数不多的照片和录像都毁了……”</p>
楚铮拳头紧握，寒声道：“要不要我帮你去……”</p>
他眼中闪动着森林的杀机。</p>
“你？”秦如韵抬头，定定了望着他，然后摇摇头：“不用，我的事自能解决。”</p>
“……你这么努力完成这个任务，与你想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吗？”</p>
“没什么关系，只是……据说能换一个极珍稀的道具，能投影出一个人心中最思念的人。”</p>
楚铮明白了。</p>
她只是想再看看妈妈而已。</p>
“……你真不容易。放心，这个任务我一定会完成的。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p>
“今晚就好，能不能我尽情地撒撒娇。明天，我又会是平时的我了。”</p>
“嗯。”</p>
“还有，明天，请忘记今晚的我。”</p>
“嗯。”</p>
“就算你没忘记，我也不会承认。”</p>
“是是……亲爱的公主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p>
“……笨蛋。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公主大人。”</p>
“知道了，公主大人。”</p>
“……你真是世上最讨厌的人。”</p>
“谢谢夸奖。”</p>
“不过……谢谢你。”</p>
“不客气。就算你没当我是朋友，总归是认识一场……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里，遇到什么困难，就和我说吧。只要我能帮的，我都会帮。”</p>
“……真不像你的为人。”</p>
“在你心里我的人品得多卑劣！”</p>
“话说你也可以用属于你的功德点数兑换和我一样的道具。你有没有想见的人？”</p>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爹我娘我姐姐，还有我那小妹……”</p>
“你有这么多家人？怎么我查到你是孤儿院出身的？”</p>
“……孤儿之前也有家人的好吧？而且你居然查我？”</p>
“你真的这么花心？喜欢那么多姑娘？”</p>
“喂，你的话题转移得太快了吧？再说了，我只喜欢襄儿。”</p>
“明明我听得出你很喜欢程灵素，还有那李文秀。”</p>
“人类的感情分很多种的好不好？又不是只有恋爱感情……”</p>
“反正我不信。男女之间哪有纯洁的友情。”</p>
“我和你就很纯洁！”</p>
“不好意思，我和你没友情！”</p>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外面的雨声慢慢小了，大船的摇晃也慢慢轻缓下来，就像摇篮一样。</p>
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p>
昏暗的光线从窗外投了进来，落在床上两个温暖双拥的身影上。如果光线再明亮点，一定就能看到秦二小姐把俏丽的脸蛋紧紧贴在楚铮的胸膛上，整个人也蜷在他的怀中，嘴角挂着如释重负的静谧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