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秘密的约战
如果礼盒里装着的是吕凤先的人头，楚铮大概连眉头都不会眨下，但送来的是吕凤先最自傲、最珍惜的三根手指，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p>
其恶劣程度一下子迈过了楚铮的底线。</p>
楚铮与吕凤先并没什么交情，两人甚至还曾差点起过冲突，但不管如何，吕凤先都是一一个视尊严和傲气更甚于胜负、光明磊落、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没想过偷袭，更没想过与别人联手来对付楚铮，他要的只是以本身真实的武艺与楚铮一决高下。</p>
这样的对手可以因为决斗落败而身亡，却不能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来折辱！</p>
楚铮看了这三根手指好一会，眯起的眼中蕴含着的深寒杀机才慢慢地收敛回去。</p>
他伸手取出锦盒里的一张信笺，打开。</p>
“闻君欲与本侯一战，甚慰。以吕凤先三指为礼，正月初三，玩偶山庄与萧十一郎、沈璧君温酒以待君。”</p>
落款是“逍遥侯”。字迹龙飞凤舞，自有睥睨天下之势。</p>
后面还有张地图，标明了玩偶山庄的所在。</p>
猜测过逍遥侯极可能会主动找上门来，夺回小公子及除掉自己，但以如此嚣张、如此赤果果的挑衅方式来约战自己，确实让楚铮有些意外。</p>
无数推测与可能的阴谋诡计从楚铮脑海里闪过，他目光冰冷，手指轻弹，一团赤红的火焰真气很快便将这信笺和礼盒化为了灰烬。</p>
呼啸的北风吹过，灰烬很快随风消逝。</p>
楚铮拍干净手掌，神色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他若无其事迈步重新走回厅中，洗干净手继续包饺子，脸上依然是那温和的笑容。</p>
年夜饭宴里，烛火高照，大厅中间的一张大圆桌摆满了酒菜，连同东方白、何澜儿在内，众人欢聚一堂，喜气洋洋。</p>
西门柔四海为家，水笙举目无亲，都被这热闹的场景感染，感性的水笙可能是想起了近世的爹爹，还偷偷地抹了抹泪，连秦二小姐也难得地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饺子，东方白更是吃得停不下嘴。</p>
程灵素依然执拗地以长辈自居，还给楚铮和东方白、何澜儿派发封好的红包，让楚铮哭笑不得。</p>
但见程灵素已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也就由着她了。</p>
楚铮对于感情向来是随遇而安，很少主动，更不会勉强别人，郭襄要回襄城，他很不舍但尊重她的决定并没拦阻。</p>
对于程灵素同样如此。</p>
程灵素的心结当然不可能轻易就全部解开，但只要程灵素能露出现在这样的笑容，能留在这里，慢慢绽放出属于她的光芒，那就如她所愿，继续口头上称呼一声“师姐”，行个礼也无妨。</p>
……</p>
夜色渐渐深了，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落了雪花，热闹的筵席已散，楚铮送了程灵素和水笙回房休息——两个姑娘关系很好，一向是住在一起的。</p>
楚铮临离开时，程灵素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p>
楚铮微笑嘱咐道：“师姐今天可是累着了，明天开始要好好调理身子，需要什么药材就让杨清准备就是了。”</p>
程灵素点头：“你也好好休息，记得给郭二小姐写信。”</p>
“一定照办。”</p>
见程灵素站在窗边望着楚铮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出神，水笙忍不住上前替她披上披风，劝道：“程姐姐，窗边风大，要不关上窗户？你现在可不能受凉了。”</p>
程灵素沉吟道：“水妹妹，你有没有发现楚大哥有点不对劲？”</p>
“有吗？我看他和平时一样。”</p>
“他生气了。”</p>
“生气？生什么气？”</p>
“不知道，可能与傍晚那个神秘的礼盒有关。”</p>
“你刚才是想问他这事？”</p>
程灵素轻叹口气，摇摇头：“他不说，就表示他打定主意了，这事没我们插手的余地。”</p>
有时，这楚大哥，比我还要倔强根本不听人劝……</p>
水笙轻松一笑：“那也表示楚大哥有足够的信心能解决，觉得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没必要对我们提起。”</p>
“就你这傻丫头对他最有信心。”</p>
“嘻嘻，楚大哥是天下第一高手，世上就没他办不成的事，根本不用担心。程姐姐你也别胡思乱想了。”</p>
“嗯。”程灵素关上窗户，在窗户未完全合上时，又忍不住望了眼楚铮身影消失的方向，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隐隐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p>
……</p>
楚铮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意外地见到秦如韵倚在旁边的柱子上，正出神地凝视着满天雪花。</p>
她依然是精致典雅的白色貂皮大衣加纯白短裙，配上一身绛红色的华丽披风，露出雪白纤长的秀腿，就像雪中的精灵。</p>
俏丽无双的少女倚柱仰望雪景，是何等诗情画意。</p>
不过楚铮一出现，秦二小姐便裹了裹身上的绛红披风，搓着手呵着气跺着脚道：“好冷。”</p>
那如画般的美丽意境顿时消失。</p>
楚铮没好气道：“下着雪的深夜能不冷么？冷你就该穿条棉裤。”类似的槽他不知道吐过多少次了，几乎可以想到对方那一成不变的回答。</p>
“不要，那多丑。”</p>
看，永远都是这五个字。</p>
“……我忽然发现程灵素对美丑的执念和你何其相似。”</p>
秦如韵用鼻子嗯哼了声就当是回答，脚步轻盈地移动，很快就走近楚铮身边：“快开门，还有，移动火炉，快点生火。”</p>
楚铮张开双臂：“生火太麻烦了，来，抱一次五十万，保证温暖，请你下线后马上转账，谢绝议价和赊账。”</p>
“滚！”秦如韵的粉拳立时捶到。</p>
切，整天这么凶，我倒要看看将来哪个不要命的敢娶你这野蛮丫头。</p>
楚铮打开门，秦如韵马上快步走了进去，从储物锦囊里取出一张毛毯铺到楚铮的床上，又将楚铮的棉被丢回给他，自己掏出一张漂亮的锦被铺好，然后刷地钻了进去，盖住自己光洁好看的秀腿。</p>
我说，你是不是越来越不客气了？</p>
楚铮把棉被收回储物锦囊，随手关上门，解下自己的湛蓝披风轻轻一扬，赤焰般的热量马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转眼间便温暖了整间屋子。</p>
秦如韵这才舒服地舒了口气：“真不习惯啊，没暖气没地热的破地方，用炭炉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p>
“不是有炕床嘛？”</p>
“不行，炕床热量太高，躺在上面皮肤容易失水干燥。”</p>
“……以前你在游戏里怎么度过冬天的？”</p>
秦如韵白了他一眼，以前没在你旁边，一切哪有这么真实，起码用炭炉没半点味道也不会有中毒的设定。</p>
所以世界真实化也有这些不方便之处。</p>
算了，看他这移动火炉能永久自动生火的份上就不计较了。</p>
“程灵素看起来心事没那么重了，你倒有些本事。莫非你告诉她你是萝莉控，最喜欢她这样的合法萝莉？”</p>
这家伙心思聪慧敏锐得吓人！</p>
楚铮拉开张椅子坐下，没好气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瞎说这些？”</p>
秦如韵瞟了眼他：“傍晚时收到的礼盒里装的是什么，让你这么生气？”</p>
“我生气了？”</p>
“生气了。”</p>
楚铮自认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居然被这秦二小姐看出来了：“好吧，就当我是我生气了。”</p>
他叹口气，道：“礼盒里面是三根手指，吕凤先的。”</p>
秦如韵秀眉挑了挑：“真恶心。逍遥侯派人送来的？”</p>
和这聪明姑娘说话就是省心。</p>
楚铮点头，把纸条的内容说了遍。</p>
秦如韵沉思道：“这逍遥侯确实不简单，短短一行字，倒把你的局势和心态都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定是知道你现在肩负着少帅军的未来，不可能公开邀战他，他才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激你上钩，让你秘密进去赴约，为此还不惜以萧十一郎、沈璧君为人质。真够卑鄙的。”</p>
秦如韵抱着锦被，解开乌黑柔顺的秀发，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续道：“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两件事，一件是‘天宗’确实是个可怕的组织，情报力量很强大。另一件事是，逍遥侯决不好对付，你得加倍小心。他明知你能打败上官金虹和荆无命还主动约战，肯定会准备着厉害的陷阱等你踩上去。”</p>
她的秀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清纯中透着妩媚，楚铮却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冷静而自信道：“你指望一个对小孩子下禁制的人做事有什么底线？逍遥侯肯定比上官金虹还不要脸，什么手段都可能使得出来，不过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自会有法子收拾他。”</p>
秦如韵听着他自信的语气，神色也放松下来。</p>
她托腮想了想又道：“逍遥侯为什么这样急着对付你？按理来说现在你刚打败上官金虹没多久，气势正盛，并不是一个好时机。”</p>
“因为小公子。”</p>
“小公子？”</p>
“对，小公子落到我手里，就决定了他与我不死不休的对立关系。小公子不只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更知晓很多天宗的秘密。你也知道，‘天宗’除了以名利权势来网罗大批高手外，还利用很多秘密来要胁、控制住很多名门正派里的知名人物。这也意味着，谁掌握了这些秘密谁就能控制住天宗对应的高手。”</p>
秦如韵接口道：“偏偏小公子就知道很多这样的秘密。逍遥侯怕你已从小公子嘴里问出了这些秘密，威胁到他对‘天宗’的统治，更担心你会借机把这部分人控制在你手里，才想着要尽快对付你，避免损失扩大。”</p>
楚铮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口，才道：“聪明，差不多就是这个原因。而且以逍遥侯这样的武功，自是猜到我与上官金虹进行大决战后有伤在身，这时趁我伤势未愈约战，算得上是好时机。”</p>
“你的伤不是早就好了？”</p>
“你知我知，但逍遥侯不知道，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失误吧。”</p>
秦如韵沉思道：“逍遥侯这次送来纸条约战，明显属于私下邀战，与上官金虹的向全天下公开的大决斗可不一样。既然没多少人知道，他怕不一定会以公平决斗来一决胜负，极可能用各种鄙劣手段来对付你，逍遥侯做事本来不择手段，这次事关天宗的统治权，他更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除掉你。”</p>
楚铮耸耸肩，笑道：“像上官金虹那样的决斗不多见，在江湖里，还是各种阴谋诡计下毒暗算齐施，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斗。”</p>
“不管怎么说，这次他指定地点，对你比较不利。玩偶山庄是他经营多年的秘密巢穴，属于他的主场，里面定会凶险万分，指不定他藏了多少高手在里面。要不你带着阿飞和西门柔一起去赴约？”</p>
楚铮摇头道：“玩偶山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决斗地点。那个地点离这里有几百里路，我全速赶过去也要一天一夜，想提前去视察环境基本上不可能。他这张纸条里的内容，可能只是在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手段，在我去玩偶山庄的路上伏击偷袭我我，以天宗的耳目情报，这未必做不到。”</p>
“所以你更要带阿飞和西门柔一起去，正好有照应。我看西门柔挺乐意为你效力的。”</p>
“说不定我和阿飞、西门柔一走，大批天宗高手就杀到这里来，把你们生擒活捉，再传话给我，让我束手就擒，就算我不肯束手就擒，也会心神大乱，给逍遥侯可乘之机。”楚铮悠悠说道：“甚至他这纸条可能纯属为了误导我，让我放松警惕，现在他已在这院子外面，等我晚上入睡后就突施偷袭。”</p>
秦如韵蹙眉，逍遥侯这手确实高明，看似光明正大地指出玩偶山庄的位置来约战，但里面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p>
她不由再次惊讶地看了看楚铮。</p>
这家伙的心思之慎密实在让人惊叹，估计就算逍遥侯再聪明，能想得出来的阴谋诡计也不外乎这家伙说的这些。</p>
“现在逍遥侯在暗你在明，这可不好对付。那你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反正萧十一郎与你不熟，你没必要为了他冒险，何况逍遥侯也未必会杀他。现在是逍遥侯急着杀你，你杀他不必急在一时。”</p>
“萧十一郎虽然不是我的朋友，但我还是不想看到他死在逍遥侯手里。而且，任务事件拖得越久，评价就越可能会降低吧？”</p>
“这倒是。”</p>
“而且就算完成了这次的事件，起码还要完成一件事才能拿到1000点满值的任务功德点数吧？”</p>
“对，就算这次任务也能收获300点功德值，我们也只有700点，还得再完成一件事。”</p>
“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估计三月底积雪融化，李阀就会大举入侵随州。现在少帅军冒着大风大雪也要行军，就是为了在李阀入侵前一统随州、巩固好防线。除此之外，杨公宝库也是这次的关键，能不能拿到这批据说有无数财物和兵器的大宝藏，事关到少帅军能否熬过这一场大战。寇仲和子陵已先去长安查探消息了，我想尽快去和他们会合，助他们一臂之力。”</p>
楚铮望着窗外，道：“楚留香那边托我一起去办的事也很重要，我也得抽时间与他一起去办了……你说我哪有时间再和逍遥侯耗着？”</p>
楚铮还藏了一件事没说出来，那就是他曾答应过郭襄，这个月二十一要去襄城看她，这样留给做任务的时间就更短了。</p>
希望第四件事就是楚留香的事吧，自己一次办好两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