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翻手风雨（二合一大章）
没人说话，但一股可怕的气息从三人身上散发出来。</p>
他们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谁也没动，但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人先动手，立时就会激起连串不可预知的生死大战！</p>
秦如韵站在楚铮身边，只觉得浑身如同泡在冰水中，透骨的冰寒。</p>
她从没想到武侠小说、或者说武侠电影里所说的杀气不但真实存在，竟还真可怕至斯！</p>
以往她在游戏里发生过的所谓“激烈的”、“恢宏的”决斗，较之眼前这近乎胶着凝固的气氛，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p>
这姓楚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能这样真实地呈现出绝顶高手的威势和杀气？</p>
同时秦如韵也有些同情在这个新服里的玩家，随着自己身边这家伙对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想必越来越多的NPC会真实化，到时那些玩家们面对的BOSS就会是这样可怕的超级高手。</p>
就算数值再高，游戏效果加成再高，但在战斗意识、战斗经验方面，玩家与这些真正的高手都有着天渊之别，在这些超级高手面前，所谓的高手玩家就像怀揣着千万巨款的幼童，却要自负地与真正的商海巨鳄拼杀一样，结果只会一败涂地，甚至被虐杀……</p>
秦如韵一边想着这些作为老玩家才会想到的事，一边咬咬红唇，悄然退了开去。</p>
在这样的紧张关头，她不能给楚铮添任何的麻烦。</p>
她退到那说书老头旁边，忽然低声道：“老先生，你不化解一下这场不必要的决斗？从你刚才说的故事里，我听得出你对于横行无忌的金钱帮和天宗都没什么好感。”</p>
蓝衫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睁开了眼睛，嘴里含着烟斗，正用火折子点燃。</p>
秦如韵见他没说话，又继续道：“你也知道，天下间能对付上官金虹和逍遥侯的人不多了，楚楼钧肯定要算一个。如果他与吕凤先和郭嵩阳决战，无论胜负，多半会元气大伤，接下来就没人能制止上官金虹及其金钱帮在江城里肆虐了。”</p>
辫子少女也眨巴眨巴眼睛，推了推老者，撒娇般道：“爷爷～～”</p>
蓝衫老者终于点着了旱烟斗，深深地吸了口烟，又呼地吐了出来，笑眯眯道：“姑娘，我不过是个跑江湖说书的寻常人，你找我也没用。”</p>
秦如韵道：“楚楼钧对您如此客气，定是看出您非凡之处，您……”</p>
蓝衫老者摇头道：“放心，他可是楚楼钧，最擅长翻手风雨的楚楼钧。这场架打不起来。”</p>
秦如韵顿时心中一松。</p>
这天机老人虽然已非巅峰状态，甚至打不过上官金虹，但眼力尤在，他说打不起来应该就打不起来。</p>
她坐在蓝衫老者边上，抬头望向两三丈外的窗外。</p>
残余的金钱帮帮众已全倒了下来，他们想溜时“鞭神”西门柔随手两鞭便将他们永远地留了下来。</p>
这时西门柔用力地握紧手中的长鞭，眼中满是萧索，但仍没离开，只是和秦如韵、蓝衫老者、辫子少女一样，静侯着这场即将来到，或者不会到来的决战。</p>
其时正是下午时分，太阳斜照，地上的积雪泛起一片橘黄色。</p>
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郭嵩阳就背对着太阳站立，使人无法轻易看清他的脸色。</p>
街上的普通人家早已关门闭户，而江湖客们也因为金钱帮的威胁早早清场。</p>
诺大宽阔的街道上，只剩下吕凤先和丈许外的郭嵩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与楚铮的位置刚好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就像用尺子量出来般规整。</p>
让人几乎要窒息的空气中，终于有人先出声了。</p>
先出声的居然是郭嵩阳。</p>
他先扫了眼吕凤先，然后目光落在楚铮身上，缓缓道：“你才是真正的楚楼钧？”</p>
楚铮眼睛微微眯起：“你去过青石镇？”</p>
“早上去了一趟。”</p>
楚铮盯了他好一会，才展颜笑道：“看来你和他没交手。”</p>
“哦？为什么不能是我已将他杀了？”</p>
楚铮淡淡道：“第一，你杀不了他；第二，如果你动过手，现在身上的剑气就不会这样浓郁，任何人只要拔了剑，剑气一定会有消耗。”</p>
郭嵩阳忽然笑了，凝视着楚铮道：“你果然才是真正的楚楼钧，凭阁下的第二句话，就足以证明你的孤独九剑非并浪得虚名。至于第一点，我没杀他，只是因为不屑杀他。”</p>
“哦？”</p>
“那少年的剑只会用来杀人的。而真正的剑法，是一种境界，一种追求，一种精神，是一种‘道’。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杀手罢了，没资格称为剑客。对于这样的人，如无必要，我不屑去杀。”</p>
楚铮沉默。</p>
这正是阿飞剑法中最大的问题。</p>
阿飞的剑快、准、狠，实在已算得上顶尖的剑术高手，但正如郭嵩阳所言，阿飞的剑法中没有神蕴，没有追求，只有一击必杀的凶狠。</p>
这固然会让他的剑更快更专注，但同样的，缺乏神蕴的剑法永远达不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更别说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心剑”之境。</p>
因为剑法归根到底是武术，武术不只是为了杀人，武术到了高深之处，会成为一种哲学，只有形成自己的哲学，才能走出自己的风格，才能开山立派，才能攀上武道的巅峰。而这是只会杀人的剑，永远无法领悟和达到的境界。</p>
楚铮为什么看到阿飞的改变而替他高兴？</p>
因为阿飞多了一些感情，多了一些人性，这会让他的剑法慢慢脱离杀人的工具，真正走向“道”。</p>
不过现在阿飞才刚刚起步，在郭嵩阳这样的真正剑术名家眼里，他的剑法依然是只会杀人的剑法，确实难称剑客。</p>
楚铮轻叹道：“嵩阳铁剑能在兵器谱排名第四，看来百晓生终究还是有眼力的，光是你刚才这番话，就不愧为已入道的真正顶尖剑客。”</p>
郭嵩阳反手握住背上的剑柄，缓声道：“不知道我的嵩阳铁剑，较之阁下的‘独孤九剑’，谁更胜一筹？”</p>
楚铮笑了，悠悠道：“你旁边这位是新练成了惊世绝技的吕凤先，他想看看用他的手指能不能接住我的‘飞刀绝技’，而你也想试试你的嵩阳铁剑和我的独孤九剑谁更厉害……”</p>
他顿了顿，环视两人，一字一句道：“要不，你们一起上？”</p>
他腰身微微一挺，整个人的气势骤然提升到一个骇人的高度，仿如出鞘的宝刀，又如同那露出狰狞爪牙的狮王，浑身上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威压、傲气、以及睥睨众生的冷漠，让人不敢直视。</p>
郭嵩阳、吕凤先全身的寒毛下意识地倒竖起来。</p>
这是绝顶高手遇到足以威胁他们生死的强敌才会生出来的警觉！</p>
郭嵩阳握住剑柄的手忽然用力，眼中精芒暴闪。</p>
吕凤先那三根手指也瞬间伸直，有如无坚不摧的利刃。</p>
但下一刻，郭嵩阳的手松开了剑柄，缓缓垂下，他瞪着楚铮，脸上现出愤怒的红晕，大声道：“楚楼钧，你这是要侮辱我？”</p>
吕凤先也哼了声，盯着楚铮冷冷道：“我先杀了郭嵩阳，再杀你又有何难！”</p>
他一身傲气竟在还郭嵩阳之上，只因楚铮随便一句话，就要与排名更在他之上的郭嵩阳决一死战。</p>
郭嵩阳霍然转身，盯着他道：“早听闻银戟温侯目中无人、傲气自负，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想杀我，你怕还不够资格！”</p>
原本均衡的局势，只因楚铮的气势陡变带来的压逼感和一句傲慢的话，竟演变成了郭嵩阳与吕凤先的生死决战！</p>
茶楼的二楼，蓝衫老者再次吐出了一口烟。秦如韵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辫子少女眸子里全是惊喜。</p>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铮出声了：“两位本来就是想和我一决胜负，若是先打起来，无论谁胜谁负，若是之后再要与我决斗，岂非是对我的侮辱？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公平点。”</p>
郭嵩阳与吕凤先同时再次瞪着他。</p>
楚铮笑了，悠悠道：“如果你们不愿一起上，倒还有个法子。有一个人我自问未必能取胜，如果两位谁能打败他，我自当甘拜下风。”</p>
郭嵩阳和吕凤先同时问道：“谁？”</p>
“逍遥侯！”</p>
这三个字一出口，吕凤先和郭嵩阳都沉默下来。</p>
“当然，逍遥侯的武功不逊于我，你们若是不愿去找他，我也是可以理解的……”</p>
越是高傲的人越受不得激，尽管明知是楚铮的激将法，吕凤先还是首先出声了：“逍遥侯目前在哪里？”</p>
郭嵩阳甚至道：“我先杀逍遥侯！”</p>
楚铮笑道：“两位果真是真英雄真豪杰。放心，他很快就会来到江城，只要你们还在江城里等着，总会遇到他。至于谁这么幸运先遇到他，那就看你们的气运如何了。”</p>
吕凤先和郭嵩阳瞪了他好一会，各自转身，很快消失在街角。</p>
令人几乎要窒息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起来。</p>
楚铮若无其事地走回来，经过西门柔身边时，忽然道：“你不必灰心，软兵器本身就容易在单打独斗中吃亏，若是群战，三个诸葛刚也及不上你。百晓生将你排在诸葛刚前面，是正确的。”</p>
西门柔目睹了这最顶尖的三个绝顶高手之间惊心动魄的较量，已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与他们之间还有极大的差距，原本有些心灰意冷，甚至萌生出退隐江湖的念头，但被楚铮这么一夸，竟不自觉地浑身轻松起来。</p>
楚铮倒了杯酒，递给他：“难得遇到一个敢与金钱帮作对的英雄，我敬你一杯。”</p>
西门柔一向自视甚高，但这时居然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激动来，他接过酒杯，与楚铮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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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楚帅……”</p>
楚铮摆摆手，又道：“我近来可能会与上官金虹有一战，如果西门兄闲着，可以来观战一二，或许对你有些帮助。”</p>
西门柔一怔，显然楚铮的邀请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很快便点头道：“必定到场！”</p>
他用力一抱拳，才快步离去。</p>
楚铮这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蓝衫老者微笑道：“让前辈见笑了。”</p>
蓝衫老者笑笑，对秦如韵道：“看吧，我就说从没见过他吃亏。”</p>
秦如韵轻捶了楚铮一下：“刚才你吓死我了，你真要与吕凤先、郭嵩阳同时决斗？”</p>
楚铮耸耸肩，笑道：“你猜？”</p>
“呸，我才不猜，你这人做事完全天马行空，谁也猜不到你到底在想什么！”</p>
旁边的辫子少女凝视着楚铮，一双动人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各种的感情，似乎有惊奇，有欢喜，有佩服，更有探究的兴趣。</p>
楚铮留意到她的目光，忙咳了声，起身道：“今日听了前辈的教诲很是受益匪浅，他日若有机会，再继续聆听前辈的教诲。”</p>
蓝衫老者缓声道：“你不问问我是谁？”</p>
“前辈游戏人间，想必是不愿透露姓名受到闲人打扰，我何必多问？”</p>
蓝衫老者笑着用旱烟斗遥遥点了点他：“你这滑头！不过……江湖上如果没有你这样的滑头，谁能匡扶正义，扭转当前正消邪长的势头？”</p>
楚铮哭笑不得，忙道：“晚辈人微力弱，如何当得起前辈如此盛赞？”</p>
蓝衫老者道：“世上名侠众多，但在我看来，真正能维护住这个江湖正义的，只有你。”</p>
楚铮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这老头子就差没拿出一本《如来神掌》递过来，说上一句“这本秘笈五元钱卖你了，以后维护世界和平正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p>
蓝衫老者却没等他吐槽，已续道：“你的武功自然高绝，但我要提醒你，今日一事后，想必上官金虹会视你为眼中钉，你决不可莽撞与他交手。”</p>
“他的武功本来已深不可测，身边还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叫‘荆无命’的少年，他们配合默契无比，天下间绝没有任何人能抵挡他们联手夹击超过三百招，更不要说想击败他们了。”</p>
这时楚铮已通过“心有灵犀”从秦如韵处知道眼前这老人就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不由问道：“前辈也不能？”</p>
“我也不能。但你和阿飞联手且配合默契的话，说不定可以。”</p>
楚铮却没答这话，只是问道：“上官金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p>
“十年前，听说他曾与独孤求败交手，以半招之差落败，只是这一战极是秘密，几乎没人知道。上官金虹从此闭关苦练，如今重出江湖，自然是有了战胜独孤求败的把握。”</p>
“至于荆无命，他与阿飞很像，一身高绝的剑法不知师从何人，却被上官金虹倚为左右手，地位远在诸葛刚之上。他擅长左手剑，剑法当不在郭嵩阳之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