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江宁实验区

  在外面纷乱不断的同时,乾国内部也没闲下来。

  因为新党一直声称变法是由秦构支持的,是秦构的想法,所以刚变法时风头无两,可之后寇谦带着新党人努力了许久,也没办法把旧党人排挤出朝堂。

  那些官员都以为秦构是不想让新党人专权,才故意留着旧党,根本没想到秦构是真的不管政事了。

  时间久了后,两党之间的党争什么结果都没有,双方也都明白了,秦构这是要等变法结果出来,确定新党搞出来的那一套东西到底是好是坏才去处理人。

  意识到这点后,新党的动作一下子谨慎了许多,王安石在返京时就憋了一肚子的政策等着上马,可他也只能一步步来,先想办法证明那些政策效果不错再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王安石把自己亦徒亦友的吕惠卿调去知江宁府,准备在江宁府试试自己的政策到底可不可行。

  江宁府地处江南,除了江宁外,之前还叫过建康,金陵,这个地方作为整个江南最繁华的地区,在秦构要给江南修路时,拿到的修路专款最多,前来修路的厢军最多,进度也最快。

  吕惠卿原以为自己当江宁知府,是来让江宁变得更加繁荣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江宁后,最紧要的事竟然是抑制土地兼并。

  虽然大乾和前朝不同,基本上可以算是放任土地兼并的,但有脑子的人都清楚,土地兼并一定是要抑制的,所以稍微有些抱负的官员都会在这上面努力一把。

  江宁府在大修石路的情况下,那些修路的厢军和劳工,以及修路所需要购置的大批材料,给江宁府带去了大量铜钱。

  然后这些钱兜兜转转,大部分都到了江宁府原来的大地主和豪商手里,这些人有了钱,只拿其中很少一部分钱拿去赚更多的钱,大部分钱都拿去买地了。

  这就让家里就只剩下一两亩地,挣扎求生的农民日子更难过了,为了让那些人把自己的地卖出去,那些大地主和豪商是无所不用其极。

  更让吕惠卿毛骨悚然的还有一点,江宁府繁华了那么多年,好兼并的土地早就兼并了,现在家里有一两亩地的农民基本都是之前家境不错的人。

  并且对如今的江宁府而言,那些家中有十几亩地的百姓,哪怕再怎么辛劳,也只能愈发贫困。

  之前江宁府每月大概有近千亩地被兼并到那些有百亩地以上的大地主手中,而在吕惠卿调任江宁之后,才到中旬,就已经有近五千亩地被兼并出去了。

  大量土地兼并带来的结果就是人口流失,毕竟在地主豪商面前,农民是没有议价权的,拿不到多少钱。

  那些钱没办法再置办产业,城里的营生又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给人当佃户都不行,因为江宁府的佃户已经够多了。

  那些失地农民只能带着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家当,以逃难的姿态离开江宁府。

  发觉江宁府情况和自己预料的很大出入后,吕惠卿连忙给王安石写信,陈述江宁府近况。

  托秦构给自己后宫中的女人收拢各种好东西的福,江南路也有送新鲜瓜果的快马,这些人给官员们捎些信件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没过几天王安石的回信就到了。

  “吉甫无需多虑,愚兄知你有大才,江宁之事愈难,愈能显你之能,且放心行大刀阔斧之事,到时会有御史出京,巡视江宁,旧党腐儒那边,愚兄也会为你看着。

  愚兄之策是否可行,就全看你在江宁如何施政了,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致使民生艰难,可用我等之市易法,收购,贩卖平价货物。

  百姓困于一时生计,或售卖田地,或去借那什么九出十三归的阎王债,可用我等之青苗法资助,只是切记,必须要由富户担保,要是借出去的公帑收不回来,旧党腐儒难免多嘴。

  还有,别忘了……”

  看了王安石的回信后,吕惠卿心中大定,江宁府的事要怎么办,他早有腹案,只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些事他这个知府的权利不够,现在和王安石通过气后他要干什么就方便多了。

  特别是有御史来帮忙,江宁府的地方官绝对会听话许多。

  “刘二牛,你家的债都拖了三个月了,要是再还不上,我可就要去告官了,我劝你就别死撑着了。

  你那弟弟都十五岁了,能去女真地那边发财了,你把你弟弟送出去,也是为了你弟弟好,去了那边直接能拿三亩地,听说给女真人耕地,还能免费用女真人的牛,用不了几年就发了。

  再说了,你还能拿个一贯钱,把我的利息清一清,我也不用每天在你后面催债。”

  刘二牛阿谀道:“那都不知道发配几千里了,杀人也就是那么大的罪啊,我要是把我弟弟卖了,大家伙都怎么看我啊?

  范员外您就宽限我几天吧,您也知道我和我弟弟都是勤快人,只要有人愿意作保,到时候借上些官府的钱,有收成之后保管能换上。”

  范伦冷笑一声道:“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刘二牛欠了我的钱,谁能给你作保借官府的钱,到时候你还不上,不是把人家害了吗?

  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上,必须要去衙门一趟。”

  刘二牛见范伦铁了心要催债,他也有办法,一个大男人当即哭嚎起来:“范员外,您这要的不是钱,是我和我弟弟的命啊,我家除了这点地哪还有钱,只能卖地还钱。

  可要没了地,咱们这又不收佃户,只能出去逃难,我们离了这江宁府,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等死,范员外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再宽限几天。”

  如果是以前,范伦或许还怕刘二牛这一招,毕竟他是要在这里活人的,做事太绝,名声坏了对他影响还挺大的。

  可现在他不怕了,之前唱完红脸,现在该唱白脸了,微笑道:“把地卖了怎么就没活路,我能把你逼死吗?佃户确实是不需要人了,可做工缺人缺大发了,要是你找不到活干,我给你找。”

  刘二牛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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