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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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就知道了童然的名字，那天他去公司签约, 偶然听见郁春华在找人搜集童然的资料, 还说这孩子如果愿意改行做职业魔术师, 她有信心在三年内将对方捧至国内身价第一。</p>

  他当时就很不爽, 因为“身价第一”就意味着在郁春华心里那个叫童然的人资质也是第一，可他不认为自己的天赋会输给任何人, 否则也不会随便学了八个月魔术就被金牌经纪人相中。可等他看过了童然的舞台视频, 心里的不甘就化作了忌惮, 所以今天他才会来, 他就是要来探探童然的底。</p>

  “你都不问问我想让你做什么吗？”施志好整以暇地说。</p>

  童然随意应付道：“配合魔术师是作为观众的基本礼貌。”</p>

  施志噎了噎, 冷嗤：“那我叫你干什么你都会配合？”</p>

  童然用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你试试呗。”</p>

  施志：“……”</p>

  你妈的！施志确定自己果真很讨厌这个人, 从头到脚, 从相貌都性格都让他极度看不顺眼, 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童然出丑。</p>

  但他还是收敛了情绪，将铁钉塞入童然手中：“检查一下钉子有没有问题。”</p>

  童然在碰到铁钉的刹那就知道这一定是真钉, 入手微沉，表面渗着金属特有的寒意, 但他还是敬业地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机关。</p>

  “没问题就把铁钉插/进这个塑料底座。”</p>

  施志给的塑料底座是带孔的，主要是方便铁钉能够平稳的立放, 童然弄好以后，又在施志的示意下将铁钉转交刘云醉，由刘云醉接手余下的准备工作，而他则和施志一样背过讲台, 挡住了其余人的视线。</p>

  等待过程中，施志再没有说过一个字。</p>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童然迷惑，忍不住瞄了施志好几眼，这人就不觉得冷场吗？</p>

  可渐渐的，他意识到此时“无声”或许才是最佳效果，就像所有作曲家都明白的一个道理——音符间的停顿和音符本身同样重要，在有些时候，“无声”反而更能凸显出“有声”的力量。</p>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童然能感觉到气氛在一点点地勒紧，心想这个施志的水平应该比k喵她们说的要厉害很多。</p>

  这时，响动蓦地停下，随之传来刘云醉的声音：“你们可以转回来了。”</p>

  童然立马回头，见五个纸袋都已经封了口，依次排在讲台上，从外观上判断，根本看不出哪个纸袋里藏着铁钉。</p>

  但施志犹不满足，随手变出个面具：“今天条件有限，只有委屈刘哥挡挡脸了。”</p>

  刘云醉微一诧异，随后想明白施志是顾虑他的表情会泄露藏钉所在，于是配合地接过了面具。</p>

  一切准备就绪后，童然就等着施志出招，哪知对方只交代大家安静，接着伸出手平悬在左数第一个纸袋上方，微闭着眼，摆出一副正在感应的姿态。</p>

  他的眉心紧蹙，时不时挪动脚步，一只手反复游移在几个纸袋上方，好几次都想按下去，又猝然停下来。</p>

  这种反应落入旁人眼中就是不太有把握的表现，不少人交头接耳，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p>

  童然却一直在专注地观察施志，知道施志只不过是在演戏，只是伪装得没有自信，其实早就找出了那个特殊的纸袋。</p>

  “不好意思，昨晚上和朋友约了打游戏，可能没休息好。”施志收回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像是在擦掉掌心里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又迟迟没有动作，似拿不定主意一般。</p>

  忽然，他侧头问童然：“要不你来帮我挑一个？”</p>

  童然心里瞬间拉响了警报，魔术师说自己不行、不确定，那就和某绿□□站管理员说他家服务器没问题一样不可信，施志既然让他挑，那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会不会也让他拍？</p>

  “别紧张啊，你随便说一个，就算我被钉子扎了也不怪你……”施志见童然始终默不作声，改口说，“或者你觉得哪个纸袋里有钉子，直接告诉我。”</p>

  童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扫过右数第二个纸袋，却伸手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袋子：“我觉得——”</p>

  施志忽然抓住他的手，朝那纸袋按了下去！</p>

  “啊——”</p>

  “我操！”</p>

  伴随着几声惊叫，纸袋被压成了纸团，袋中空空如也。</p>

  “你他妈——”九鱼拍案而起，骂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又被施志嘲弄的眼神给堵了回去。</p>

  魔术本来就讲究一个“惊”字，施志只是用了一种意外之外的极端方式，其实依然在规则之内，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p>

  反应过来后，九鱼表情变了变，又生硬地坐了回去。</p>

  见他铩羽而归，施志愉悦地勾了勾嘴角，可对上童然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后，这份愉悦又消减不少。</p>

  施志见童然既不惊慌也不狼狈，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不禁觉得失望。</p>

  但事实上，童然并没有表现中平静，尽管他早就从施志细微的反应中确定了铁钉的位置，也因为防备对方而故意选了安全的纸袋，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样作弄，没几个人能心平气和。</p>

  难道施志就不怕失误吗？不担心出现意外吗？</p>

  或者，如果他真的选中有铁钉那个纸袋，施志也会这样按下去？</p>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童然心里就憋着火，可他深知如果自己表情出一点生气的情绪，都会让施志得意，让对方借此大作文章，讽刺他玩不起或者没有魔术精神，因此，他只是耷拉着眉眼，淡淡道：“看来没选中。”</p>

  施志哼笑了声，半真半假道：“你还想选中？这么想进医院吗？”</p>

  童然也跟着开玩笑，“放心，我要是进了医院，一定不会忘记起诉你。”</p>

  施志表情僵了僵，他当然没那么大胆子敢真对童然做什么，不过是想叫人出丑罢了。但不可否认，在按住童然手背的一瞬间，他确实曾闪过一些阴暗的念头、不能为外人道的念头，因此眼底就泄出点不安和心虚，嘴上却强撑着，“呵呵，你要是害怕了，可以放弃。”</p>

  童然没有错漏施志的表情变化，心中微凛，这小子居然还真想过！他心里越生气，面上就笑得越开心，“我怕不怕不重要，关键看你敢不敢。”</p>

  “你试试呗。”施志不甘示弱地用童然先前所说的话回击，勾起嘴角道，“不过下次可要当心了，你只剩下二分之一的机会。”</p>

  二分之一？童然扫了眼桌上几个纸袋，不是还剩四个吗？</p>

  才这么想着，就听“啪啪”两声响，又两个纸袋同时被拍扁。</p>

  “你看，是不是只剩二分之一了？”施志听见观众们的声声惊呼，嘚瑟地挑起眉角。</p>

  魔术表演一样讲究有张有弛，他在感应第一个纸袋时故意磨蹭了许久，现在突然加快节奏，效果自然出其不意。</p>

  童然垂眸盯着两个扁掉的纸袋，对施志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纵然对方是九鱼领进门的，但所展现出的表现力和控场能力却都强于九鱼。</p>

  但九鱼尊重魔术也尊重观众，是真心想要为观众表演，施志则相反。</p>

  而在魔术圈子里流行着一句话，要尊重每一位用心为你表演魔术的魔术师，换言之，如果魔术师不用心，对你不够尊重，那你也就没必要尊重他。</p>

  “所以，我要再选一个？”童然抬眼看施志。</p>

  “当然，”施志笑容灿烈无比，“你一个我一个，才叫刺激。”</p>

  “那我选那个。”童然手指向右边的纸袋。</p>

  施志不露声色，只问：“你觉得那个袋子是安全的？”</p>

  “我觉得袋子里有钉子。”</p>

  施志心里一“咯噔”，“你确定？”</p>

  童然突然笑了一下，笑得施志心中发毛。</p>

  “你笑什——”</p>

  “拍掉不就确定了！”</p>

  下一秒，童然突然出手。</p>

  几乎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等视觉捕捉到的画面传输给大脑，就见施志一只手被童然死死摁在他选定的纸袋上。</p>

  仿佛先前一幕的重演，只是角色掉了个个儿，但施志清楚地知道，这个纸袋里真他妈的有钉子！</p>

  “啊啊啊啊啊——”</p>

  惨叫声划破耳膜，众人神色大变，有人慌张，有人无措，还有人急急忙忙想要冲上去。</p>

  而离得最近的刘云醉脑中空白了一瞬，等回神后已来不及阻止，只能心慌意乱地去拽童然。可刚刚伸手他就顿住了，面具下一张脸满是错愕。</p>

  钉子呢？？？</p>

  他亲自放进去的钉子呢？？？？</p>

  然而施志还在大吼大叫，像条案板上的鱼一般挣扎不休，掌心传来的灼热痛感提醒着他惨剧的发生，他的手被扎穿了！</p>

  穿了！</p>

  穿？</p>

  等等？这个痛感好像哪里不对？</p>

  施志挤压成一条缝的眼睛慢慢睁开，像截腐朽的木头般僵硬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完好无损，而压扁的纸袋里也根本没有本该存在的铁钉。</p>

  “不可能！！！”难道他的判断出了错？</p>

  没道理啊！他这个魔术的门子很简单，就是利用戒指里的磁铁去感应铁钉，有钉和没钉所反馈的状态区分明显，根本没有出错的几率！</p>

  施志脸色惨白，表情比先前还要难看，心里的惊乱成倍扩散。</p>

  因为被扎穿了手背只是意味着表演失控，就好比下错一颗棋子，而现在的局面则是把棋盘都掀翻了！</p>

  “怎么不可能？既然只有一半几率，不是在这个纸袋，就是在那个纸袋……”童然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运气真不好，又选错了。”</p>

  施志不错眼地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做了什么？”</p>

  如果自己不可能错，那一定就是童然在搞鬼！钉子总不会凭空消失，很显然是童然用了一种障眼法，骗过了所有人，将两个纸袋调换了位置！他以为有钉子的那个，其实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钉子始终都在最后一个纸袋里！</p>

  对，就是这样，没有其它可能！</p>

  施志当即就要撕开讲台上唯一立着的纸袋，却被童然拦住了。</p>

  “着什么急？”童然慢声道，“表演还没结束呢。”</p>

  施志眼皮一跳，警惕地看着童然：“什么意思？”</p>

  虽然他很想挽尊，但就自己刚才那番表现，谁还不知道这个魔术已经失败了？</p>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童然神色轻松，还有心情玩梗，“比起二选一，百分百见血岂不更刺激？”</p>

  话音一落，他慢慢地握住拳，在众人茫然的视线下，毫不犹豫地锤向了仅存的纸袋！</p>

  童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要不要这么小学鸡？！</p>

  但人类的本质是双标，出于报复，他也偷偷为陆思闲设置一了个备注。</p>

  回家的路上，他试探地给陆思闲发了条微信。</p>

  【可可豆】？</p>

  【咬饵】？</p>

  【可可豆】哦，我看你会不会回消息。</p>

  【咬饵】……</p>

  【咬饵】拉黑了。</p>

  【可可豆】别啊！</p>

  童然忙发了个喵喵求饶的表情，但陆思闲没有再回复，也不知是不是真把他拉黑了。</p>

  嗐，拉黑就拉黑呗，反正号码都搞到了。</p>

  回家后，童然艰难地洗了个澡，接着就进入虚拟练习室。</p>

  练习室与现实状态互不影响，童然活动了一下完好无损的双手，先不着急训练，而是兑换了一本r级魔术的目录册。</p>

  他挑挑拣拣，指望从中找出能在交流赛上大放异彩的魔术。</p>

  首先，他排除了舞台幻术和逃脱魔术，这两类魔术表演成本高，准备时间长，不适合目前的他。</p>

  接着他又排除了诸如硬币魔术、绳索魔术等等视觉效果不明显的类别，以及许多需要复杂道具的魔术，到最后基本就剩下了心灵魔术和扑克魔术两大类。</p>

  前者涉及到手法，后者则需要大量的表演经验和知识储备。</p>

  童然花了整整一天才扫完目录，眼睛都快瞎了，却迟迟做不下决定。</p>

  “小p，你帮我计算一下，哪种魔术胜率最高。”</p>

  “本程序不会帮宿主作弊。”</p>

  “这怎么能叫作弊？何况那天你明明算过巴格拉斯效果的概率！”</p>

  “宿主用头皮屑都能想到的答案，不算作弊。”</p>

  “……”</p>

  童然运了运气。</p>

  童然退出了练习室。</p>

  他打开电脑，登录论坛搜索上届交流赛的信息，虽然没找到完整版录像，但有前十名的剪辑视频。</p>

  童然点开了第一名的视频，也就是亚当说过的简化版“巴格拉斯效果”。</p>

  画面出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样道具，分别是桌台、扑克、铁笼和贴有1-50个数字的转盘。</p>

  魔术的表演者叫做徐锦风，来自三大协会之一的“奇迹之家”，看姓氏或许和协会创办者同属徐家人。</p>

  徐锦风先将自己关入铁笼中，不断地嘶吼和撞击铁笼，双臂用力伸出铁笼缝隙，却始终触不到桌台上的一副纸牌。</p>

  而“巴格拉斯效果”的核心要求之一，就是魔术师不能触碰纸牌。</p>

  接着，徐锦风请上某位评委来洗牌，又随机挑选了一位观众，让对方任选了一张牌面，观众给出的答案是方片7。</p>

  到这里，全程都符合“巴格拉斯效果”的条件，只是原该让第二位观众选择数字时，徐锦风做了一些改动，他请那位观众上台旋转转盘，同时射出了一枚飞镖，等转盘停下，飞镖牢牢地钉在了18这个数字上。</p>

  等到第三位观众数牌时，数到第18张，牌面正好就是第一位观众所选的方片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