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补完）
“vittu！”</p>
陆思闲场被吓得飙出了母语, 弹跳下床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p>
他“啪”地按开床灯，脸色青白得犹如刚从急冻室逃生，在适应光线后倏地一顿。</p>
月光静静流淌, 在窗帘上编织着花纹图案。</p>
而书桌前，一个都没有。</p>
强烈的心跳震荡耳膜，陆思闲缓慢地眨了下眼，转看向床上——童然照旧躺在另一侧, 睡得很沉，连姿势都没有挪一下。</p>
是梦。</p>
等意识到梦境的根源, 他恨不得把童然给掐醒。</p>
陆思闲抹掉额上的冷汗，沉沉吐了口气。</p>
晚，卧室里的灯光始终明亮，直至撞上了次日的晨光, 才渐渐被埋没。</p>
童然是被辛雪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他睁开眼脑子还很混沌，望着房间里陌生的布置, 好一会儿没想出来身在何方。</p>
等到记忆渐渐回笼, 他猛地坐直身，一双眼绝望得如同身患绝症的垂死之。</p>
“可可, 还没醒吗？都快九点了。”辛雪久等不到回应，又敲了敲门。</p>
童然很想就此睡去，睡上一年半载，睡到所有尴尬的记忆如烟云散去。</p>
但他不能。</p>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 只是一个即将上刑场的囚犯。</p>
唯一庆幸的是, 行刑现在不在身边。</p>
“我醒了。”童然瞥了眼旁边空掉的床位，恹恹地回答。</p>
“赶紧洗漱吃早饭了，”辛雪在门催促道, “十点还要去启明开会。”</p>
启明？</p>
童然终想起今天是10号，也就是启明娱乐每季度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p>
现实不容他逃避，童然唉声叹气地下床，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打开门，隔着门缝一脸警觉地问：“姐，陆思闲在家吗？”</p>
“他和老杨早就走了。”辛雪拧眉，“躲着干吗，快点出来。”</p>
童然舒了口气，刺激源不在就好。</p>
好在他心理素质还不错，等吃过早饭，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p>
出门后，童然没有和辛雪一起去公司，而是打车去了一家服装店。</p>
他在店里订制了一套西服，风格完全按照过去的喜好——至少是曾经个自己表现出来的喜好。</p>
等抵达启明娱乐公司楼下，已经快十一点。</p>
但他不着急，半小前辛雪给他了微信，说邵阙才刚到。</p>
为辛雪打过招呼，童然一路畅通无阻。</p>
进电梯后，他现电梯里还站着两个熟——一位是他刚入行的竞争手，又很快被他甩在身后的演员曾希，另一位则是曾希的经纪。</p>
两见了他都愣了愣，直到电梯门合上，经纪才继续先前的题：“你真打算参加《桃花源》的录制？”</p>
曾希视线还停在童然身上，心不在焉地“嗯”了声。</p>
“可你从来没参加过真秀，又是慢热的性子，再说，童……他很不看好这个项目。”</p>
曾希斜睨了自家经纪一眼，“我管他看不看好。”</p>
经纪噤声了，他知道曾希一直不喜欢童亦辰，只是过去在嫉妒中还存有敬意，如今只剩下厌恶和不屑。</p>
他心下暗叹，年童亦辰初入公司，曾希就已经在影视方初露角，他们谁都没料到，童亦辰会蹿升得如此之快，快得如同奇迹。</p>
只是后来童亦辰就跟被下了降似的性情大变，曾希稳步上升，三年前摘下影帝桂冠，彻底盖过了方的风。</p>
然而没得意久，启明娱乐易主，嫁入邵家的童亦辰成为公司最大股东，曾希的倒霉日子也就来了。</p>
幸好，曾希的合约只剩下半年。</p>
“随你吧。”经纪顾忌着电梯里还有别，到底没继续劝下去，只压着嗓子道，“我听说今天开会，童亦辰都说服大部分股东放弃这个项目了，但邵阙突然出现，一点子都没给他，坚持要投资。”</p>
曾希冷声一笑，想要说什么，瞥了眼童然又忍住了。</p>
这，电梯到了19楼，门开了。</p>
曾希和经纪同向走，临出门前，他忍不住又回看了眼陌生的少年，换来方意味不明的微笑。</p>
等电梯上行，曾希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个男孩很眼熟？”</p>
“是眼熟，他有点儿像……”经纪拧眉思索，几秒钟后，他一点点睁大眼睛，和曾希异口同声道，“童然！”</p>
是童然，不是童亦辰。</p>
在他们心里，这两个名字虽然属同一个，但又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p>
而他们口中少年此刻已经到了36楼，走出电梯后，有前台微笑着询问：“先生您好，请问您是……”</p>
童然笑如春风，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我姓童，来给辛董送文件。”</p>
前台公式化的笑容里骤然了几分甜意：“童先生您请进，辛董刚开完会。”</p>
童然礼貌致谢，熟门熟路地走入办公区。</p>
36楼是启明娱乐的权利中心，除了各位董事，就只有董事会直管的几个部门在本层楼办公。</p>
童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和记忆中区别不大，只是工作员大都换了一批，眼熟的不。</p>
这，尽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p>
童然顿住脚步，就见辛雪和一脸不快的童亦辰，以及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相继走了出来。</p>
是邵阙。</p>
童然微微眯眼，旋即露出他过往练习过千百次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p>
此辛雪背着他，而童亦辰的注意力全在邵阙身上，反倒是邵阙处他的视角，方和辛雪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有靠近，抬眼瞥了过来，目光就此顿住了。</p>
童然百分百复刻了五年前的自己，哪怕相貌和年岁不同，但他刻意伪装出来的仪态和气质不会改变。</p>
他相信，只要见过年的童然，就一定会产生联想。</p>
事实也的确如此，邵阙的视线几乎粘在他身上，隔得较远，童然看不清方眼底暗涌的情绪，能感觉到一股锐意逼的压迫感。</p>
而邵阙的反常自然引起了辛雪和童亦辰的注意，两同转。</p>
“可可来啦？”</p>
“童、童——”</p>
两道声音同响起，前者露“惊喜”，后者则是惊惧。</p>
童亦辰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童可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
他脱口质问：“谁让你进来的？！”</p>
童然听出了方的气急败坏，他一改上次见的新姿态，温柔不畏怯，“我来给辛董送文件。”</p>
“是我让他来的，”辛雪也明知故问，“有什么问题吗？”</p>
童亦辰根本顾不上解释，只要一想到邵阙和童可然见上了，他整个就如坠冰窖，害怕得浑身抖，是慌不择言道：“出去！”</p>
辛雪倏地沉下脸，不等她作，邵阙开口了：“可可？”</p>
童然佯作不认识邵阙，迟疑地看了辛雪一眼。</p>
辛雪意会，介绍道：“这是邵总。”</p>
“邵总您好。”童然清浅一笑。</p>
邵阙瞳孔微缩，上一派寻常：“你是公司的艺？”</p>
“我是康橙娱乐的艺，”童然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但同也是辛董的艺。”</p>
邵阙：“你叫什么？”</p>
“我叫童然。”</p>
“你明明叫童可然！”童亦辰额角突突直跳，犹如陷进了噩梦轮回中，他最恐惧的事终还是生了，邵阙果然很关注童可然！</p>
童然半点不见尴尬：“童可然是我的本名，童然是我的艺名。如果童先生觉得冒犯，我很抱歉，可你不都改名了吗？”</p>
童亦辰：“你也——”</p>
“童然？可可？”邵阙眼冷了下来，盯着童然的目光锋利如刀。</p>
童然不闪不避，始终带微笑。</p>
半晌，邵阙收回视线，别有深意地看了辛雪一眼，“你倒是专一。”</p>
辛雪只听不懂邵阙的内涵，“可可天赋好。”</p>
邵阙讥诮一笑，在众都毫无心理准备，忽然跨前一步，带了几分恶意地逼问童然：“你呢，就甘心做别的复制品？”</p>
他问的是别，而非童亦辰。</p>
童然感觉其中颇有深意，此刻没有细想，只道：“邵总您误会了，可可是我自幼的小名，艺名是公司取的，但如今我已经改行，想必不会您的伴侣造成影响——”</p>
“你改行了？！”童亦辰原本还在为邵阙突然冷淡的态度而欣喜，闻言格震惊。</p>
童然微微颔首，轻笑着说：“，所以童先生不必为我支付一亿违约金了。”</p>
童亦辰色一白，紧张地看向邵阙。</p>
但邵阙没有看他。</p>
童然上邵阙的视线，不紧不慢道：“何况，世界上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又何来复制品一说？”</p>
邵阙不置可否，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叫上精恍惚的童亦辰走了。</p>
一离开，辛雪便示意童然跟她去办公室。</p>
“邵阙的态度很奇怪，”辛雪关上门，开口就道，“他好像确实你有不同寻常的关注，但我没有看出什么隐晦的情意，反倒有些针你。”</p>
童然脱掉套，松开领带，往沙上一坐：“有情意才奇怪吧，我现在他而言就是个陌生。”</p>
辛雪不解：“可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不应该刚才的你产生天然的好感吗？”</p>
“错了，”童然莞尔，“如果你现有一个，处处模仿姐夫，你是什么感受？”</p>
辛雪不假思索：“他是脑子进水了吗？”</p>
童然：“……”</p>
算了，他搞不懂这夫妻俩的爱情。</p>
“咳，我是说，从性的角度出，如果有谁和我喜欢的稍有相似，我可能会不自觉地心生好感，”童然懒懒地靠着椅背，“可如果过像了，我就会警惕甚至排斥。”</p>
辛雪沉吟片刻，“有点道理。”</p>
两又就邵阙的反应分析了一通，他们此前的猜测越笃定，快要一点，辛雪问：“饿了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等我半小，咱们出去吃。”</p>
童然不想干坐在办公室，便说：“我去茶水间转转。”</p>
36楼的茶水间，他可是很久都没享受过了。</p>
这会儿赶上午休，茶水间里还挺热闹，足有好几个。</p>
见他进来了，大伙儿都愣了愣，但到底是见过诸俊男美女的娱乐公司员工，没有谁大惊小怪，只有一两个性格相向的女生冲童然笑了笑。</p>
童然没有再模仿从前，笑眯眯地招呼：“姐姐们好。”</p>
一位短女生笑问：“你是新来的吗？”</p>
“我是来给老板送资料的，”童然走到咖啡机前，熟练地操作起来，“现在给老板泡咖啡。”</p>
众都和气地笑起来，女生又问：“你老板是哪位？”</p>
童然：“辛雪女士。”</p>
几视一眼，都辛雪这位很少来公司的股东很好奇，便打听道：“辛董喝喜欢什么咖啡？”</p>
童然要回答，忽地想起这几天放松思维，曾在虚拟练习室做过的小实验，便改口说：“摩西咖啡。”</p>
短女生露茫然：“这是什么咖啡？”</p>
童然设置好咖啡机的程序，回过，“一杯有故事的咖啡。”</p>
大家只他不愿意说，也就知趣地不再追问，转而聊起了轻松的题。</p>
童然未趁机打听童亦辰的情况，能知道的辛雪都会告诉他，不能知道的问了也无济事。</p>
等众都在好奇他的感情生活了，童然忽道：“咖啡好了。”</p>
他取了支洗净的白瓷杯，放在机器接口处。</p>
浓郁的香气溢散，童然端着托盘和盛满咖啡的瓷杯，侧首看了短女生一眼，“姐姐，你刚才好像有问我什么是摩西咖啡？”</p>
女生怔了怔，有些意童然又把题绕了回去，“怎么啦？”</p>
童然将咖啡搁在桌上，似是觉得烫，随意搓了搓手，“你知道摩西分海的故事吗？”</p>
女生一笑：“知道，但了解得不算详细。”</p>
“摩西想要带领以色列逃离埃及，在遭遇追兵堵截，向上帝借来了力，”童然盯着桌上的咖啡，慢声道，“是，阻挡他的红海分开推向两边，铺开了一条通往自的路。”</p>
众相觑，“和咖啡有什么关系？咖啡豆产地在红海附近？”</p>
童然轻笑一声，忽地伸出双手，盖住了瓷杯杯口。</p>
在数道迷惘的视线下，童然慢慢分开交叠的手，杯中的咖啡毫无预兆地沸腾起来，仿佛受到磁力的吸引，随童然十指的轨迹向两侧推挤，在咖啡表劈开一条拇指宽的缝隙。</p>
“为，咖啡也能分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