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汉家礼法

  按照汉家礼法，她可是麴文泰父王的正室，是嫡……</p>

  ——但她最终却也只能如同历史上无数的和亲公主一般顶着一个宗室公主的空名无可奈何地接受自己的命运。</p>

  当年多少的和亲公主远赴草原，嫁了一任又一任的草原单于或是可汗……这样的故事自小在中原皇宫中长大的宇文玉波早就耳熟能详。</p>

  昭君出塞的故事不论在如何美好，那也无法改变其那身不由己的悲凉……至少在宇文玉波眼中便是如此！</p>

  新婚的当日，宇文玉波算是才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和亲公主”这四个字的意义。</p>

  朝廷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来一个人来册封为公主。</p>

  朝廷要的，只是一件可以使草原各部保持安稳的工具……</p>

  总之，在见识到波斯宫廷那种种繁复的宫廷礼仪之后，已经是大唐公主的李玉波的高昌王后终于又在其中找回了些许天朝宗室的感觉，于是她立马便央求着麴文泰命其管理内廷礼仪。</p>

  而麴文泰则有着更多的考量。</p>

  毕竟他自己肯定是不甘心要一辈子受制于突厥与唐国的。</p>

  在他看来，如今唐与突厥争雄大漠之时正是他韬光养晦的好时机，有朝一日他定要将高昌建立为一统西域与大唐北部草原的强大帝国。</p>

  而波斯这样同为大帝国的礼仪，正好可以被他拿来为自己正式称皇帝之号做准备！</p>

  于是，这位高昌王当今下令命古鲁斯为内廷总管，同时也命彼时还未成年的太子麴智盛每日都要来向他请教。</p>

  而等到内廷各处改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麴文泰便直接让古鲁斯成了太子的礼仪老师兼太子府的管事。</p>

  如此，这八年了，麴智盛与古鲁斯待在一起的时间，可要远远超过他与其父王、母后的时间了。</p>

  因此，面对着眼前麴智盛的撒娇，古鲁斯倒也真是如同哄小孩一般微笑着对这位王太子说道：“殿下之前留意的那样物事老奴昨日还真就在一个粟特商人手上买到了，殿下要不……”</p>

  “伴伴！”麴智盛满脸通红地打断了古鲁斯的话。</p>

  虽然古鲁斯方才对麴智盛说话时的音量已经是被他有意识地压低了，可麴智盛身后的龙格那可是曾经的西域武林第一高手，尽管内息炼气之法并非西域武学所长。</p>

  但“精、气、神”乃是人之“三宝”，彼此之间倒也不是常人想的那般泾渭分明而是相辅相成、互相关联的。</p>

  因此，龙格这位外家高手虽然从未有意识地去培养内力，但在其强健体魄的影响之下，他的真气内息自然也要远远超出常人。</p>

  所以，只要龙格气灌双耳，自然是可以将古鲁斯对麴智盛所说的“悄悄话”给听得是一清二楚。</p>

  而麴智盛自然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会窘迫得是满脸通红。</p>

  只见这位王太子殿下正强行为自己挽尊道：“我……我早已不是什么小孩子了！”</p>

  “哦？”古鲁斯在听到了麴智盛的话之后忽然把脸上的笑容一收，“依着殿下的意思……方才并非是在耍小孩子脾气？”</p>

  因为此刻古鲁斯的脸色极为严肃，仿佛是听见麴智盛方才说出来了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一样，所以这倒是让麴智盛被他给吓得打起了磕巴：“是……是啊，伴伴……我是认真的……”</p>

  就这几个字，麴智盛说起来却是磕磕绊绊，到了最后之时甚至已是声如蚊蝇嗡鸣一般几不可闻。</p>

  “好的，老奴知道了。”眼看麴智盛并没有否定这一个说法，古鲁斯便一脸严肃地转过了身去。</p>

  这是……</p>

  就在麴智盛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话惹伴伴生气了的时候，忽然见到这古鲁斯抬起空着的左手抡圆了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一名抬着肩舆的壮汉脸上。</p>

  一瞬间，那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发肿的巴掌印。</p>

  看着这一向在自己面前都表现得如同一个慈祥阿翁一般和蔼可亲的老宦官忽然这般出手伤人，麴智盛可谓是当场就被吓住了。</p>

  他扭过头去怔怔然看着那抬着肩舆的壮汉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以及嘴角上那若隐若现地血丝，心里头只觉得被这一巴掌打到了的是他自己一样。</p>

  “伴伴！”这位自小饱读诗书的王太子殿下当场暴怒，“他又没有犯错，你好端端的打他做什么？！”</p>

  “殿下……”古鲁斯先是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头掏出来了一方帕子擦了一下他方才大人的那只手，然后才对着麴智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p>

  “既然殿下已经说了不想坐这肩舆并非是在发小孩子脾气，那么也就是说，殿下是真心不想坐这肩舆了？”</p>

  “是！”麴智盛在听到了古鲁斯的这个问题之后当场点头表示同意。</p>

  但是旋即他又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赶紧又补上了一句道：“但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却又干他什么事？”</p>

  古鲁斯闻言叹了口气：“殿下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而此肩舆又是王上怜惜殿下这些天里星夜兼程地赶路而特意赐下的，若是在以往，殿下定然会欣然拜谢君父之恩。”</p>

  既然听见古鲁斯直接摆出儒家的孝道来了，那自小就在儒家圣人教化当中长大的麴智盛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想再去反驳什么了。</p>

  只是他心中那股方才涌现出来的那一丝丝淡淡的不对劲之感却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不去。</p>

  果然，只听这古鲁斯又继续说道：“可殿下此番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坐上这王上赐予的肩舆，老奴实在是不解。</p>

  思来想去，怕是也止有这仆从笨手笨脚难以让殿下满意这一个理由了。”</p>

  “可是……”麴智盛此刻是真的无奈了，“这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真的不想……”</p>

  “殿下！”</p>

  面对着麴智盛的古鲁斯忽然把自己的背深深地压弯了下去。</p>

  “这是王上的意思，若是殿下此番真的不愿意坐上这顶肩舆……止怕我等一众下人的性命可就都保不住了！”</p>

  “这真是他的意思……对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