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赌坊

  与此同时，在这妙音坊的一楼是酒楼，二楼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单独的一层。人们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之上便可看见。</p>

  这个所谓的二楼则是一条长长的“回旋长廊”，环绕在整个一楼的头顶。而在这长廊之上，则有着十数个垂挂着薄纱卷帘的厢房。</p>

  说是叫做厢房，实际上却只开了三面墙，还有一面则完全打开，与外界之间仅仅相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p>

  就隔着着一层薄纱，名动西域的舞女，享誉草原的乐师就在这里头开启了他们的表演。</p>

  而在第三楼，便是妙音坊最为刺激的地方——赌坊。</p>

  将自己手中的冰镇葡萄酒一饮而尽之后，苏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其中蕴含着的酸甜冰爽。</p>

  虽然甚至赌桌面前，可是苏辰却并没有像着一层里的其他人那样热血上涌地争做赌场里的急先锋。</p>

  而是拎着自一层带上来的一壶一盏，就在这赌桌之上自斟自饮。</p>

  原本负责分配筹码，操作赌局的女侍眼见苏辰这般行事，也就失了服侍的兴致，远远地退开了去。</p>

  而苏辰所在的这个赌桌本就缩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这让苏辰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与周围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说起来，因为西域往往风沙大，所以可并不像中原那般把东西摆在小案之上，而是把那案面离地高高地支起来，远离地面。</p>

  在西域定居的汉人，将这样的“高案”称之为“卓子”。</p>

  卓者，高也。</p>

  又有不少人在这个“卓”字底下添了几笔，把“卓子”变成了“桌子”。</p>

  算起来，距离他彻底离开莫贺延碛的那一刻已经整整过去了三日了。</p>

  可他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就像是冒着火星子一般。</p>

  回想起自己与王玄策的密谋，这让苏辰的心中多少有些复杂，也同时让他对“不良人”这个所谓的暗部又多了几分忌惮。</p>

  他在与王玄策的对话当中，惊讶地发现不良人的密探分布范围之广，搜集资料之细。甚至于许多外邦百姓自己都不知道的本国宫闱秘事。</p>

  他国君主讳莫如深的军机密文，他们不良人手上不但有着文字的记叙，甚至还画影图形，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全都完完整整地画将了下来。</p>

  想到这里，苏辰顿时觉得自己喝下去的那一盏葡萄酒的寒意透过肚肠，瞬间发散到了周身各处，令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窟。</p>

  此刻的苏辰一直在纠结着一个问题：不良人既然连他邦机密都能探查得清清楚楚，那更何况是在自家治下发生的事情呢？</p>

  恍惚之间，浑身寒毛倒竖的苏辰又猛然忆起了自己初见皇帝之时，这老倌立马就道出了自己那偷来的师承道统。</p>

  此时此刻的苏辰心里头想着的，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四个字：</p>

  天威难测。</p>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苏辰的耳边响起了一句柔媚到了极致的声音。</p>

  “郎君来到这赌桌之上却不作千金豪赌而止如那市井的酒徒一般闷头独饮，奴家可真是有些瞧不明白了。”</p>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即便是已苏辰这已经算是迈入了结丹境界的修为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荡。</p>

  说来也怪了，这女子的声音并不是那种既软且糯的吴侬软语，也没有京畿高门女眷的那种雍容华贵。</p>

  甚至这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低沉沙哑。</p>

  但就是这样的声音，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要沉醉在其中。</p>

  苏辰的一只手将酒盏放下，另一只手则是笼在袖中掐了一个“清心醒神诀”。</p>

  这才算是彻底将自己从这勾魂摄魄的靡靡魔音当中扯了出来，安定下了心神。</p>

  睁开眼的苏辰便看见这家妙音坊的女东家正斜倚着身旁那用作装饰的玉竹，一双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瞧着他。</p>

  那一双如绸缎般细腻又如天星般明亮的双眸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p>

  此时的女东家脸上蒙着珍珠编缀而成的面纱，将她的下半张脸遮住，只在朦朦胧胧间显露出一丝她那精致的面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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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在这一层的大多都是上了头的赌棍，所有人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出了锥子狠狠地钉在了赌桌之上。</p>

  而这女东家浑身上下的行头虽然造价也是不菲，但都走的是低调内敛的款式，和整个妙音坊中那些姹紫嫣红、明丽动人的女子们比起来，她反倒是显得安静而恬淡。</p>

  来到这一层的男子大多都是来追寻刺激的，他们更加青睐那些如火一般灼烧的女郎，像这种恬淡的类型。</p>

  在他们的眼中甚至还没有他们每一个赌桌面前那位负责分筹摇骰的女侍有意思。</p>

  不过苏辰当然是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一位究竟是什么身份了。</p>

  于是他笑着说：“赌之一道，在于兴致，兴致来了，哪怕只是随口才可点数也足以令人心驰。”</p>

  说到这里，苏辰的眼睛下瞄了一些自己面前那已经空了的酒盏。</p>

  按说这是一个非常快速且不起眼的小动作，可是苏辰眼前的这位女东家却捕捉到了。</p>

  只见米雅姿态优雅地在提起苏辰面前的酒壶，为他斟满了一盏葡萄酒。</p>

  “多谢。”苏辰微笑着伸手端起了酒盏，将里头的美酒再次一饮而尽。</p>

  米雅当即哑然失笑，“这位郎君，葡萄酒虽然在许多人的眼里就是果汁，可若你这般牛饮，止怕也是要吃酔的啊。”</p>

  “哦？”苏辰放下了酒盏微笑道，“莫非此地营业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任何人在赌桌上醉过么？”</p>

  “有是有的。”米雅在面纱之下展露了笑颜，“不过那可是还不了赌债的人惯用的伎俩，却未曾想到，郎君今日还未开赌便已经囊中羞涩了么？”</p>

  “嗨。”苏辰继续笑着说道，“东家放心好了，在下的酒量虽然不佳，但区区一壶葡萄酒还是能消受得起的。”</p>

  苏辰的眼睛忽然转向了楼梯口的方向：“况且正如我方才所言，赌之一道全在兴趣，何时开赌，在何地开赌，又是同何人来赌，这些都会影响兴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