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太平盛世(下)

  吃饭的时候,楚洛华的精神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起码不哭了。不过情绪还是好不到哪儿去,东西没吃多少,话也没说什么。张盛坐在她旁边,只知道陪着伤心,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有我跟楼兰雪有一句没一句的开解,不过我们都不想抢张盛的镜头,自然也就没什么大效果。

  吃完饭,楚洛华就想回去睡觉,我们硬拉着她去酒吧喝酒。到酒吧的时候,楚洛华显得委靡不振,没有什么情绪。但是酒一来,她立马来了精神,端着杯子酒狂灌,波尔多红酒一口气干了大半瓶。等到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趴在那儿不动了。我们于是只能打道回府,把楚洛华送回宿舍。把楚洛华安置好了以后,我们一看,时间还早,十点不到,于是楼兰雪提议继续回去玩,我立马表示赞同,而张盛则很没有情绪的说太累了,想回去睡觉。

  于是,最后就只有我跟楼兰雪两个人去了。

  再次回到酒吧,刚坐下,楼兰雪就事先声明,“刚才是我请的,现在轮到你请。”

  刚声明完,她就潇洒地对侍者打了个响指,“威士忌,谢谢。”

  我苦笑一声,“我就知道。”

  喝了一会酒,楼兰雪看我好像情绪不是很高,于是问道:“干嘛?还在替洛华担心啊?放心喔,我觉得她跟莫翰的感情其实其实没那么深。之所以这么难过,其实更大的成分是因为不服气。所以,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我摇了摇头,“莫翰跟楚洛华我从来就没有看好过。”

  “那你在担心什么?”楼兰雪刚说完,就翘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是在担心张盛?”

  我看了楼兰雪一眼,没有说话。

  楼兰雪深吸一口气,“说真的,不要说我唱衰你这个好兄弟。我个人感觉,洛华并不喜欢他这种类型。你的这一片好心,到头来,很可能只能带给他一段伤感的回忆。”

  我微微晃了晃杯中酒,说道:“这很正常,通常最爱的人,都是无法得到的。”

  楼兰雪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原来你的感觉也跟我一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比你旁观的时间可长远多了。”我喝了口酒,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撮合他们?”

  “如果今天的张盛一直没有机会去尝试的话,那么楚洛华就会成为张盛一生的遗憾。而人生最可怜的事情,不是痛苦,是遗憾。所以,我宁愿让他冒痛苦的风险,也不愿意他一生遗憾。”

  “那如果张盛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一蹶不振,那你会有何感想?”

  “失恋就像一块炼金石,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材质,炼过才知道。张盛是我的兄弟,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不会。”

  “也许谈不上一蹶不振,但是一定会大受打击。”楼兰雪说着,眨了眨眼睛,“你真的确信你自己没有错吗?”

  “不管如何,我相信,现在有一段感情经历对他总是好的。十八岁受到感情伤害,还可以从头来过,三十八岁就难了。”我说着,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到底有没有错。”

  楼兰雪看我有点烦恼,又笑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烦心,感情的事,到底怎么样,还是决定在自己手里的。就算是最亲的兄弟,你也影响不了多少,所以你其实不必给自己背负这么多包袱。”

  我苦笑了一声,“但是刚刚塞这个包袱的人,正是楼大小姐你。”

  “我可没有塞包袱给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以外的任何人都是外人。对于感情这种私隐的事,外人是不应该干涉太多的,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我端着酒杯愣了一阵,赞同地点点头,“认识你这么久,就这句话最有道理,来,为了这句话,敬你一杯。”

  当我看到楼兰雪仰首就打算一杯干的时候,赶紧补充道:“不需要干,随意就行了。”

  楼兰雪笑着看了我一眼,耻笑道:“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酒量那么差,怎么出来混。”

  楼兰雪说话间,我膀胱有点膨胀,我于是笑着站了起来,“不是个个美女都像楼大小姐你这么豪饮的,我上上洗手间。”

  说着,我拉过一个服务员,问他洗手间在哪,他顺手指了个角落,“喏,就在那。”

  我于是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在快要到洗手间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香港跟你们台湾不同,台湾法律从严,只要被告被起诉,那他就被假定有罪。而香港法律刚好相反,它是首先假定被告无罪,然后要控方证明你有罪。并且把一切疑点的利益点归于被告。所以,虽然目前还无法找出任何有利证据来证明你无罪,但是你也绝对不可以认罪……你放心,世上没有不能打的官司,你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可以帮你想到办法的……对,一周时间!……好,就这样,再联络。”

  我侧过身,顺着这个声音看去,当我看到那张法官一样冰冷的脸时,我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我于是洗手间也顾不得上了,笑着走了过去,“真巧啊,黄律师。”

  黄玄衣看起来情绪正好不是很好的样子,所以见到我的态度也好得有限,她转过身,看着我摇了摇头,“怎么走到哪都会撞到你?”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我说着,大喇喇地坐在她对面,“我看你挺烦恼的样子,不如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帮人解决烦恼可是一流的。”

  黄玄衣轻视地笑了笑,“你以为你行吗?”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反问道。

  “那好,我现在正好有一个法律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我伸手按着青龙戒,轻声呢喃了一声,青龙无悔,然后怡然自得地笑道:“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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