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史太君借机图大业

  却说贾母被宝玉这番举动给气得倒仰,登时便晕了过去。鸳鸯见此情状,便忙让琥珀去传太医,当然,鸳鸯知道,若是贾母这番样子被贾政知道是由宝玉引起的,只怕宝玉难逃贾政的一番责罚,因而特特嘱咐了琥珀,万不可让贾政知道。琥珀也不是不省事的人,自然知道其中轻重,遂答应了一声,便自去了。

  可没有想到,事有凑巧,琥珀匆匆请了太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贾政。贾政原是为白日里那出《醉打金枝》的戏来的,贾政虽说迂腐了些,但不并代表他不明白官场上的那些逢场作戏、溜须拍马,他白日见那戏班子在众人眼前、特别是在太子还黛玉这个公主面前演了这么一出,便知道这原是王夫人因不喜欢黛玉而点的戏,为的是一吐自己内心的怒气。虽说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王夫人的这出戏,却极有可能把贾家推往覆灭的深渊。想到此处,贾政不由得浑身上下冷汗涔涔,思来想去,苦无计策,自己的大哥贾赦又不是什么省事的,只知道花天酒地。因而只得来寻贾母,毕竟贾母虽年迈,但经过的大风大浪却有很多,指不定便有什么办法使贾家躲过一劫。

  正当贾政为这事苦恼不已的时候,却没承想看见琥珀领着太医匆匆往贾母的上房而去。贾政不觉心中一惊,贾母身体素来康健的很,如何便突然就病倒了?而黛玉此时尚在府里,虽说之前见黛玉与贾母并不太亲,就他来看那全然是黛玉性子清冷的缘故,实则却是对贾母极亲的,若是知道贾母病了,指不定有一场气要生。到时候,贾府的罪过只怕就多了一层。

  念及此处,贾政忙匆匆地尾随琥珀进了贾母的上房,果见贾母躺在榻上,脸色有些发白,因而忙上前请安道:“儿子给母亲请安了。”又问太医道:“老太太是什么病?可还好?”那太医原姓王,原也是太医院的一名好手,若不是因为黛玉到贾府省亲,太医院院判杭大人不敢怠慢,似贾府这般包衣奴才的府邸,原也是请不到他的。只听王太医道:“老太君并无大碍,只是气急攻心,一时才晕过去罢了。我开上一副药,只服了也就好了。只是再不可让老太君受气了。老太君虽康健,到底上了年纪,若是一个不妨,竟是容易酿成中风之症,到时候怕就无力回天了。”贾政听了,忙谢过了王太医,又亲自送至门外。

  贾母原是个人jing子,知道贾政除非有什么要事,否则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因而便挥了挥手道:“鸳鸯,琥珀,你们且先下去罢。我和老爷有话要说。”鸳鸯琥珀答应了一声,便自下去了。

  贾政见鸳鸯琥珀下去了,因问道:“老太太,你怎么突然就?……谁给老太太受气了?”又忽然想起今儿个一直没怎么看到宝玉,因道:“可是宝玉?”贾母道:“这个你且先别管,你只说你的事罢。”那黄玉枕的事,她谁也不想告诉。

  贾政见贾母不说,越发肯定了是宝玉所为,只在心中骂宝玉“孽子”,意欲狠狠地教训宝玉一番。不过他也知道现下里并不是时候,因而道:“老太太,今儿白日里这出戏,儿子怕是要坏事。若是被有心人捅了出去,皇上那里,势必会龙颜大怒,那时候,只怕这府中担待不起啊。”贾母听贾政如此说,因而皱眉叹道:“公主那边,我猜她必不会去说的,一来公主性子清冷的紧,她不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的人;二来公主平日里虽说与我们府中不亲,但毕竟她身上流着贾家一半的血;三来如果她说了,那便是自毁颜面的事,她素来聪明,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的。只是正如你说的,若是有心人捅出去,怕是贾家就大难临头了,更何况今天太子跟元格格也来了。”接着想到王夫人,终于忍不住骂道:“都是你那贤德的媳妇,若不是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贾政也知道这些事情必都是王夫人所为,因而心中也越发地对王夫人不满了,于是便顺着贾母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现在可该如何是好?儿子如今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贾母想了想,道:“虽说如今公主省亲是头等大事,但正如圣旨说的,公主是为府中姐妹而来,你们原也还是要上朝的。你只连夜写一封弹劾自己的奏章,交与工部尚书李天馥李大人,让他转呈与皇上,或可免此一劫。”

  贾政不太明白,故而问道:“这样一来,皇上不会顺水推舟治我们这府中人的罪吗?”贾母道:“蠢货!如今工部尚书与刑部尚书都是李大人,且李大人为人正直,铁面无私,若是我们死不承认这桩事情的过错,只怕他越发会在皇上面前请皇上治我们府中的罪,可是若我们自己请求皇上治罪,这李大人说不定会替我们向皇上求情,皇上素来极为宠信李大人,他的话皇上必会听进去的。”

  贾政听了,不由得佩服贾母心中的成算,于是便道:“是,儿子知道了。”贾母想了想,便道:“好了,你若无其他事,便先退下去罢。”贾政听贾母如此说,便自离开了贾母上房。

  贾母待贾政离开后,摸了摸自己的鬓边,拔下了一根金簪,拿在手中看了看,方喃喃自语道:“若是实在无法,便只有牺牲她了。反正她也已经多活了这许多年了,该是回报贾家的时候了……”言毕,又将金簪穴回自己的头上,叫鸳鸯琥珀道:“去,把二太太和珍大奶奶给我叫过来。”

  鸳鸯琥珀听了,便自去了。没多会儿,便见王夫人和尤氏各自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贾母待两人向自己请安完毕后,便让两人拣个凳子,在凳子上坐了。

  待王夫人和尤氏两人坐下后,贾母只瞪了王夫人一眼,方道:“今儿个叫你们来,原是因今天白日里的事,叫了你们来说说,否则怕是这府中的祸事亦不远了。”王夫人听了,不由得神色一凛,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便听贾母对自己道:“我知你心中是极喜那宝钗,一心想将她嫁了给宝玉的。只是我告诉你,此事是断然不成的,虽说咱们家是包衣奴才,可也是国公府邸,如何能娶一个商人之女为妻,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我们府中连个规矩都不懂得了!更遑论林丫头如今成了固伦公主,虽说她不是我嫡亲的孙女儿,可到底也是敏儿的女儿,我的外孙女儿,她在皇上跟前得了恩宠,我们府里也是会跟着沾光的。因此就算林丫头嫁不成宝玉,我也绝对不会允许宝钗嫁给宝玉的,就算要嫁进来,那也最多只能是个妾室。”

  顿了顿,贾母又道:“白日里的那出《醉打金枝》,你却也真够愚蠢的。林丫头是公主,回咱们府中省亲,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府中,更遑论太子殿下和元格格也在跟前,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出去,皇上龙颜大怒,那便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大事!亏你也做的出来!”

  王夫人听了,尚不以为然道:“不过一出戏的事,老太太,您也想得太严重了些!”贾母恨恨地道:“真是个无知的蠢妇!却是如何不严重的!林丫头虽是一个外姓公主,然其能被皇上封作双封号的固伦公主,又如今手掌选秀大权,可谓整个后宫的权力都在她手中了,简直与皇后无异!从此处便能看出皇上对林丫头宠爱到了何种地步,如今林丫头到我们府中来省亲,戏台上却演了那么一出《醉打金枝》,那不等于是打了皇上一巴掌,生生把头把铡刀里送嘛!”

  王夫人听贾母这般一分析,这才害怕起来,方问道:“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都怪媳妇逞一时之气,可是媳妇实在不甘心,凭什么那狐……那林丫头能有那般尊贵的地位的?”若不是当年林如海拒绝了王家的求亲,如今这般尊荣的该是自己的元春才是。只是这句话却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方道:“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才已经让你们老爷写弹劾自己的奏章去了,只希望皇上看这自己请罪的份上,能从轻处罚。若是实在不行,只能……”接着便看向尤氏,眼中有种意味不明的笑容。尤氏见了,只觉得浑身一颤,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太可是说她……”

  贾母道:“贾府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总该知恩图报些罢。”尤氏听了,心中不觉一凛,暗道贾母果真是个冷心无情的,当初将她抱养来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只是尤氏在贾母面前,也不敢说些什么,又想起最近贾珍似乎老是喜欢往她那里跑,心也在一时间冷了……

  好一会儿,尤氏方道:“侄孙媳妇知道该怎么做了,老太太只放心罢。”贾母听了,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方叫鸳鸯过来给自己敲背。王夫人和尤氏见贾母面露倦色,便给贾母道了一声安,方缓缓地退出了贾母的房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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