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镇北、江宁
镇北府。</p>
北方一向雪起的早，下的也长，但多岁时候都是薄雪，下的不大，但冷倒是真的冷。</p>
这冬日里，冻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p>
身披狐裘的少年站在院落里，看着那飞雪，口中呢喃道：“又要过去一年了。”</p>
他低头看向掌心，问道：“你说，这仗打的完吗？”</p>
墨妖：【那得看你了。】</p>
萧无双摇头道：“看我有何用，先生说我有救世之能，但回到镇北这两年以来，我却是从没看出自己往后能有什么大作为……除了能打。”</p>
可能打又有什么用，老头子又不让他出城杀敌。</p>
墨妖：【先生说有，那就是有，这是不可否认的。】</p>
许是当局者迷，但墨妖却看的清楚。</p>
真武出世，又得先生一言，这小子就算是薄命，也必将有大作为。</p>
萧无双说道：“可我已经没几年活头了。”</p>
活不过二十，这从不是个玩笑话。</p>
他如今甚至都已经察觉到了身体上的些许变化。</p>
墨妖：【这有什么，人活一世，能做好一件事已然足够。】</p>
萧无双扯了扯狐裘，说道：“先生教我治世，可我这辈子就只是上阵杀敌，岂不是可惜了。”</p>
墨妖：【先生一点不错，你小子悟性极佳，就是心性差了些。】</p>
萧无双点头道：“或许是吧。”</p>
他望着那飞雪，也不知道这场雪还要下多久。</p>
那就再下久一些吧。</p>
因为一旦雪停了，那就又得开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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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十四年，冬！</p>
眨眼又是一个秋天过去。</p>
秋去冬来，江宁府下起了鹅毛大雪，除却那汹涌的江面，便是一片银装素裹，显得格外干净。</p>
陈江边的茶铺里点着炉火，守着茶铺的老人已然是白发苍苍，身体伛偻，他伸出手放在那暖炉旁，口中哈出一口白雾。</p>
这天，可真是冷了。</p>
江宁府也有许多年没有这么冷了。</p>
街边的道路上覆满了飞雪，踩过便是咯吱咯吱的声音，可见积雪之厚，再则这么冷的天里也没人愿意出门，这陈江边上也安静的骇人。</p>
却听一道脚步声传来。</p>
穿着厚衣的少年背着剑匣，走进了茶铺之中。</p>
少年头顶上趴着一只红狐，红狐头上戴着一顶兜帽，目视着前方。</p>
少年将剑匣放在一旁，坐下道：“老板，来壶热茶。”</p>
头顶的狐九一跃而下，趴在了桌上。</p>
“客官且等上片刻，热茶立马便来。”</p>
老人笑答了一声，便起身去屋里冲茶水，大冬日里还有喝茶的可是少见。</p>
萧景明看向狐九，问道：“你来过江宁？”</p>
狐九扯了扯头顶的毡帽，将其戴正了，说道：“以前跟先生在这待过一段时间。”</p>
萧景明说道：“一路来你言语之间都有先生，我可是还从没见过。”</p>
“我比你都想见。”狐九叹了口气，慎怪道：“先生离开也有一年三个月了，不知道去哪玩去了。”</p>
萧景明说道：“我当初倒是听监正提过一嘴，你这位先生是位仙人？”</p>
“也不算吧……”</p>
狐九想了想，也没有解释，总不能告诉他先生其实也是妖怪吧，估计都得把他的三观都给震碎。</p>
“客官，热茶来了。”</p>
茶铺的掌柜将茶水端了上来，那热茶冒着热气，萧景明伸手抱住了茶壶，暖了暖手。</p>
“真暖和。”萧景明舒了口气道。</p>
掌柜的看向那桌上趴着的小狐狸，忽地一愣，说道：“咦？”</p>
萧景明抬头问道：“老板可是有事？”</p>
“倒也没什么。”掌柜笑了笑，摇头道：“不瞒客官，去年夏时，有一位先生时常来我这喝茶，也带着一只红狐，这让我想起了去年的许多事，一时间也晃了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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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啊……”萧景明顺了顺狐九的毛发，微笑道：“许是老板眼花了吧。”</p>
掌柜点头道：“年纪大了。”</p>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漫天飞雪，说道：“说起来，当初老夫还留了扇好茶准备明日招待那位先生呢，不曾想从那日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那位先生。”</p>
“还有这等事？”萧景明问道：“后来那位先生去了哪？”</p>
“不知。”掌柜摇头否认，咧嘴一笑道：“不过若是有缘，总会再见到的。”</p>
那扇茶他也还留着。</p>
萧景明低下头来，在狐九耳边细声道：“你先生是做了些什么，让这老板这么惦记？”</p>
狐九伸出爪子一拍他的脑门，说道：“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p>
说的像是先生干了什么坏事一样。</p>
萧景明也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在意，他与这小狐狸总是闹个不停。</p>
“先生他啊……”狐九思索着，只道出了一句：“就是在这多喝了几杯茶而已。”</p>
“就这么简单？”</p>
“对，就这么简单。”</p>
至于那掌柜为何这般惦记。</p>
它也找不到答案。</p>
那年槐序，天发大水。</p>
先生则是在这茶铺里，从初夏一直喝到了秋来。</p>
掌柜年岁较大，能记住的事少之又少，大抵是先生常来，便刻进了眸子里。</p>
他这般岁数，能记住一个人，便是难能可贵的事。</p>
这世间的缘大抵就是如此，纵使没有多少言语交涉，仅是遇见了，便能让人惦记许久。</p>
萧景明喝了几杯热茶，而狐九一向不喜欢喝那苦了吧唧的玩意儿，只是趴在茶壶旁取暖。</p>
一人一狐口中吐出白雾，暖和了不少。</p>
“我记得，不远处还有个酒楼。”</p>
“你熟吗？能白吃吗？”</p>
“大概是不能。”</p>
“那不去了。”</p>
“好。”</p>
狐九点头，这一次难得地没有坚持。</p>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遇到以前的人，它便越会想起先生，总是心里不痛快。</p>
茶铺中，掌柜烤着炉火。</p>
小狐狸顶着毡帽趴在桌上，少年一手扶着剑匣，一手端起热茶一饮而尽。</p>
狐九望着这一幕，眼中所见与当初槐序时的情景重合。</p>
那时江边都是乘凉的人，萧无双时常与他开着玩笑，外面也没有这么冷。</p>
如今入了冬，江边也无人。</p>
比起当初，多出了几分寂寥。</p>
“先生……”狐九口中呢喃一声，想起了先生的话。</p>
见得多了，有些事慢慢就会懂。</p>
它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开心了，或许这便是先生说的长大吧。</p>
飞雪飘入街道，掩盖那走来的脚印。</p>
唯余风雪之声在耳畔荡漾。</p>
这天色，当真是静的骇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