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人无再少年

  “小狐狸，你是从哪来的？”</p>

  “外边来的。”</p>

  茹山槐听到这回答不由得一笑，看起来这小狐狸还是有些害怕她。</p>

  不过倒也正常，怎么说也得有些警惕之心。</p>

  茹山槐接着问道：“那你进宫里来做什么？”</p>

  狐九眨眼答道：“先生说这里有好吃的，所以就来了。”</p>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这位先生也真是放心你。”</p>

  “先生可厉害了。”</p>

  “在凡世游走的修士，没几个是有真道行的。”</p>

  狐九说道：“先生真的很厉害。”</p>

  它为先生抱不平。</p>

  只要是她知道的，就没几个敢对先生出言不逊的，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的。</p>

  茹山槐却是不在意，说道：“能有多厉害。”</p>

  “山里山外，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不敢在先生面前放肆。”</p>

  “山里？哪座山？”</p>

  狐九答道：“重山。”</p>

  茹山槐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一怔，她低头看向这小狐狸。</p>

  不由得重视了起来。</p>

  茹山槐又问道：“你没骗我？”</p>

  “我骗你做什么。”</p>

  狐九白了她一眼，嘀咕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p>

  茹山槐思索了一下，有些呆滞的看着小狐狸。</p>

  半晌她才过回神来，口中呢喃道：“那你这位先生…估计是真有本事。”</p>

  狐九扬了扬头，说道：“我就说吧，你还不信。”</p>

  “现在信了。”</p>

  茹山槐问道：“那你这位先生叫什么？”</p>

  “我干嘛告诉你。”狐九说道。</p>

  茹山槐笑了笑，说道：“不告诉便不告诉吧。”</p>

  她又问道：“先生对你好吗？”</p>

  “好啊，怎么不好。”</p>

  狐九甩了甩尾巴，说道：“先生教我钓鱼，还会给我烤鱼吃，会给我买好吃的蜜饯，会让我趴在先生的肩上，从来不说累……”</p>

  </p>

  说起先生，狐九就有说不完的话。</p>

  在它眼中，先生便是对它最好的那个。</p>

  “这样吗。”</p>

  茹山槐微微点头，她伸出手来，本是想默默这小狐狸，迟疑了一下，却又收回了手。</p>

  小狐狸乖巧，也懂事。</p>

  只不过像是有些怕生，但只要一提到这位先生，就有说不完的话。</p>

  想来，这位先生对它确实是极好。</p>

  茹山槐看着它，说道：“我倒是有些羡慕你啊。”</p>

  “羡慕？”狐九有些不解。</p>

  茹山槐说道：“你有先生陪在身边，过的无忧无虑，也没有烦恼，不像我，独自呆在这冷宫，还总是要想起那些琐事。”</p>

  她自嘲一笑，说道：“可能是我没有那个福气吧。”</p>

  “为什么？”狐九问道。</p>

  “嗯？”茹山槐有些不解它是在问什么。</p>

  “我是说……”</p>

  狐九迈步上前，说道：“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p>

  茹山槐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出去了就回不来了。”</p>

  狐九摇了摇头，它想听的可不是这个。</p>

  茹山槐撑起了下巴，看了一眼小狐狸，她本是不愿意提起这些琐事，但想想这小狐狸又懂些什么。</p>

  于是便说道：“我在等一个人来接我出去。”</p>

  狐九问道：“那你等了多久了？”</p>

  “在这待了多久，便等了多久。”</p>

  “八年啊……”狐九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等到了吗？”</p>

  茹山槐微微摇头。</p>

  结果显而易见，她没能等到那个人。</p>

  “很难熬啊。”狐九说道。</p>

  茹山槐笑问道：“你也懂这些？”</p>

  狐九点头道：“之前先生睡着了，我等了好久好久……”</p>

  没有先生的日子，甚是难熬，甚至过的都好像毫无意义。</p>

  它每天最期待的事，便是先生能醒来，像往常一样，从兜里摸出一颗果子，递给它，告诉它一句：吃吧。</p>

  好在它最后还是等到了先生醒的那一天。</p>

  狐九回头看向她，说道：“你也好厉害。”</p>

  茹山槐问道：“这又从何说起？”</p>

  狐九说道：“我不过才等了一年，就已经觉得极为难熬了，可你却等了八年了，真的好久……”</p>

  茹山槐闻言笑道：“这有什么好比的。”</p>

  “那如果你的先生一直不醒，你还等吗？”</p>

  “等啊。”狐九说道：“怎么不等。”</p>

  茹山槐又问道：“如果到死的那一天都等不到呢？”</p>

  狐九说道：“我听不懂你们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什么事重要，恰好先生是最重要的。”</p>

  “要是没了先生，那我也不活了。”</p>

  它不带半分犹豫，这般毫无深意的话脱口而出，但却是那般真诚。</p>

  茹山槐望向小狐狸那双眸子，干净的透着光亮，仿佛眼中只装得下的一人，便是它那位先生。</p>

  她心想：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美满的事。</p>

  茹山槐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这是羡慕不来的事。</p>

  狐九有些不解，问道：“你笑什么？”</p>

  “我啊……”</p>

  茹山槐像是个年迈的老者一般，絮叨道：“羡慕你，更羡慕你的先生。”</p>

  狐九看着她，其实它很不明白，总是有人说羡慕它，但它想了许久，却也没想明白有什么好羡慕的。</p>

  “不懂吧。”茹山槐说道。</p>

  小狐狸点头道：“不懂。”</p>

  难道，这不就是最为平凡的日常吗。</p>

  “以后……”茹山槐迟疑了一下，改口道：“还是不要懂的好。”</p>

  她坐在这小狐狸面前，就好像是长辈望着稚嫩的孩童一般。</p>

  谁又不想像孩子一般过的无忧无虑，没有烦恼。</p>

  见的多了，心中的事也就多了。</p>

  “凡世有句老话，叫做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p>

  茹山槐说道：“意思是，花谢了之后还有再开的时候，但是人的少年时若是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与年岁无关，只在乎经历。”</p>

  狐九望着她，答道：“那就不要经历，不就好了。”</p>

  茹山槐微微一愣。</p>

  她伸出手来，抚向了小狐狸的额头：“你说的对。”</p>

  狐九没有反抗，只是觉得有些意外。</p>

  以前先生问它的时候，可没什么它能说对的事，为此还要挨先生的敲，它都数不清有几次了。</p>

  没成想，这次竟然说对了！</p>

  真是出乎意料。</p>

  不过……</p>

  自己真的说对了吗？</p>

  “真的？”狐九问道。</p>

  “自然是真的。”茹山槐点头道：“若是不经历，那也可说是至死仍少年。”</p>

  她看着小狐狸，心中莫名的欢喜。</p>

  希望如此，但愿如此。</p>

  ——————</p>

  破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