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铁窗泪

  不出意外的，先生蹲了大牢。</p>

  在这世间游历这么多久，陈九也还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铁窗泪。</p>

  因为萧栀之的缘故，他还被分到了一个不错的牢房，至少没有繁重的酸臭味。</p>

  地上铺满了稻草，陈九坐在牢房之中，望着眼前阻隔着里外的牢门。</p>

  狐九趴在一旁的稻草上，幽怨的问道：“先生，我的包子呢？”</p>

  陈九说道：“没了。”</p>

  狐九一脸的郁闷，将头埋了起来。</p>

  先生总是说话不算话，这会又着了牢狱之灾。</p>

  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p>

  门外把守着数位官兵，这儿是上京的大牢，戒备森严，若是寻常人基本上没可能从这里走出来。</p>

  小狐狸问道：“不会要一直待在这吧？”</p>

  陈九摇头道：“这世上可没什么东西能困住先生，只是想走和不想走的问题，既然来了这倒不如先歇息片刻。”</p>

  “可狐九不想啊。”小狐狸郁闷道。</p>

  陈九说道：“这牢房又困不住你。”</p>

  狐九思索了一下，看向先生道：“可是先生在这。”</p>

  陈九笑着说道：“你倒不如多出去瞧瞧，上京可是大乾最为繁华的地方，错过了可就没了。”</p>

  狐九眨了眨眼，问道：“那…这儿哪里最好玩？”</p>

  陈九沉吟片刻，答道：“皇宫？”</p>

  “有蜜饯吗？有包子吗？有鱼吃吗？有大桃子吗？”</p>

  “都有。”</p>

  狐九听了答复，不由得眼前一亮。</p>

  只听它义正言辞的说道：“先生，我去去就回！”</p>

  它从那牢房的空隙中蹿了出去。</p>

  离开的时候，都没回头看上一眼，蹑手蹑脚的瞒过了外面守着的侍卫，走出了这大乾天牢。</p>

  陈九哭笑不得，口中念叨道：“这小家伙……”</p>

  有那三根狐毛在，也不会出什么意外。</p>

  再说，都见识了这么多了，狐九也应该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让它自己去瞧瞧总归是件好事。</p>

  陈九盘坐而起，闭目修行了起来。</p>

  难得清净，不如打坐。</p>

  ……</p>

  此刻已至深夜。</p>

  却听那牢房之外传来了些许声响，似乎是有人前来探监。</p>

  “监正大人请。”</p>

  守卫走在最前，身后则是跟着一个身着黄袍的道人，手中拿着一把拂尘，另一只手则是提着饭盒，来到了那牢房之前。</p>

  见那牢房之中坐着一位儒衣先生。</p>

  黄岐道手中拂尘轻摆，说道：“将牢门打开。”</p>

  守卫打开牢门之后，被被黄岐道只会下去，自己一人进了牢房之中。</p>

  牢房之中的陈九闻声睁开了双眸，看向了老者。</p>

  陈九平静道：“道长好久不见。”</p>

  黄岐道施一大礼，屈身道：“小道见过陈先生。”</p>

  陈九笑着说道：“陈某如今可是天牢囚犯。”</p>

  说着这事，黄岐道不由得说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先生莫要计较，明日贫道便差人放先生出来。”</p>

  陈九摆了摆手，说道：“陈某自然懂，不过出去就不必了，这地方挺不错的，清净，只是不知监正深夜造访，是为何事？”</p>

  “本该是迎接先生，却不成想先生先一步进了大牢，老道深感愧疚，故而也只能带些好酒好菜前来。”</p>

  黄岐道将那饭盒打开，有酒有菜，全都摆了出来。</p>

  陈九嗅了嗅，闻见那酒味却是说道：“嗯…酒香尚可，这是什么酒？”</p>

  “出自天顺蝶坊，兴元三年的女儿红，亦是世间少有，先生不如尝尝。”</p>

  “蝶坊……”</p>

  陈九回忆了一下，说道：“似乎有人跟我提过一嘴，这酒想来也不差。”</p>

  黄岐道倒了杯酒，递给了陈先生。</p>

  陈九抿了一口，接着便将那女儿红尽数灌入喉中。</p>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蝶酒万里香……”</p>

  陈九望着酒杯，念叨道：“正谢云倒是没框我。”</p>

  这酒甚至都能与江尽愁相提并论。</p>

  女儿红本就是黄酒，更没有任何可比性，只能说是各有各的风味，全凭喝酒的人如何看待。</p>

  “先生好诗才。”</p>

  黄岐道眼前一亮，说道：“若是有此一诗，此酒也能更具名头。”</p>

  “要就拿去吧。”陈九摆手道，反正也不是他写的。</p>

  “老道怎敢。”黄岐道摇头拒绝，说道：“却不知，先生要在天顺待多久？”</p>

  陈九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菜，说道：“待不了多久，近来也有些事要忙。”</p>

  黄岐道点了点头，好像是有事要问。</p>

  陈九看了他一眼，问道：“监正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不必拘束。”</p>

  黄岐道叹了口气，说道：“先生才至京城，老道不曾迎接也就罢了，如今却还得麻烦先生，实属不该。”</p>

  陈九不喜欢客套，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p>

  “是这样的。”</p>

  黄岐道开口说道：“先生也知晓老道懂些观相之术，遇见萧无双之时，便知其是气运之人，更有帝王之相，可却是早夭之命，也是因此，老道又推演了一翻镇北之事，方知若干年后北漠将犯大乾。”</p>

  “可这次北漠来犯，却是提前了数年，老道再次推演之下，却是什么都没能推演出来，故而有所不解，还请陈先生解惑。”</p>

  陈九喝了口酒，说道：“大乾有水神出世，人道气运归来，故而大乾运势大涨，以你的本事，还推演不到这些。”</p>

  “竟是这般……”</p>

  黄岐道自嘲一笑，说道：“说到底，老道还是个凡人，能算到的也不多。”</p>

  陈九说道：“卜卦一道，本就是窥视天运，窥得一星半点，便已是极为不易，监正又何必妄自菲薄。”</p>

  黄岐道没有回答，他明白，自己于眼前之人相比起，完全就是天差地别，毫无可比性。</p>

  黄岐道叹息一声，想起近日朝中传来的声音，说道：“北有北漠，西有长武，此次大乾恐怕有难了。”</p>

  陈九说道：“监正是在担忧？”</p>

  黄岐道说道：“若是长武插手，死的人会更多，老道身为监正多年，唯一不想看见的，便是战事。”</p>

  陈九放下了筷子，说道：“家国面前，总有人要赴死，自古便是如此，这是无法改变的事。”</p>

  战争本就是这般残酷。</p>

  黄岐道抚了抚胡子，沉思良久，开口说道：“老道想去边关走一遭，陈先生觉得如何？”</p>

  陈九抬起头看向他，见其神色之间有些犹豫不决，似乎是在寻找一个答案。</p>

  先生心中明了，便答道：“去便是了。”</p>

  黄岐道舒了口气。</p>

  他今夜来，便是为了平下心头的犹豫不决。</p>

  如今有陈先生一言，他也确信了心中想法。</p>

  ——————</p>

  破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