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弓境
看到玛格莉亚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很累的样子，巴斯和丽塔也不敢多做停留，等伊卡吃完饭，就匆匆陪着玛格莉亚赶回村里。
“玛丽，我要休息一会，吃晚饭再叫我。”
走进自己的帐篷，玛格莉亚吩咐道。
“是。”
“小姐好点了么？”
被巴斯从练武场叫回来的戴利和劳德，看到玛丽夫人从屋里出来，急忙凑上去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消耗心神过度而已，休息一阵就好。”
听到玛丽夫人的回答，等候在帐篷门口的几人松了口气。
晚饭时分，玛格莉亚终于走出自己的帐篷，与往日一样，和玛丽夫人一起来到伊卡家。
两位下属和伊卡一家早已摆好碗筷，一看到玛格莉亚，全都站了起来。
“老师，请坐。”
伊卡急忙拉过一个垫子，在主位上摆好。
“伊卡，你怎么这么早回来？箭术练得怎样了？”
“老师，弟子愚钝，今天只能练到三中。听哥哥说老师身体不适，因此弟子提前赶回，想看是否有可用到弟子的地方，还请老师原谅。”
听到玛格莉亚的声音依然有挥之不去的疲惫，伊卡愧疚地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累而已。”
玛格莉亚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听说你们部落过几天就要开始赶去会场，那时就没那么多练习机会了，你最好在这几天把箭术提高到七中以上。”
“是，弟子尽力而为，绝不让老师失望。”
吃完饭后，玛格莉亚罕见地不对戴利的厨艺进行任何评价，又走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看到玛格莉亚有点疲惫的身影，戴利和劳德忍不住有些担忧。
万一小姐真累病，那可就不得了了。且不说之后会多了很多麻烦，回去以后怎么向伯爵和队里的前辈交代？想到假如让卫队里的其他前辈看到一个病倒的小姐，自己会遭到什么待遇，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寒而栗。
幸好第二天，玛格莉亚恢复了正常。
“巴斯，和我说说巴图鲁节的事情？我只在书上看到这是牧民们的节日，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但是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好玩么？”
“巴图鲁节是夏末草原上牧民的一个节日，是牧民们纪念大地女神的日子，在节日的最初一天要进行盛大的祭祀活动。”
听到小姐询问，巴斯急忙恭敬地回答。
“原本这个节日只有一天，就是祭祀，但是后来经过演化，变成五天，后几天主要是用来进行各部落之间的交流。”
“这个我知道。”
玛格莉亚说道。
“听说有比武和赛马、唱歌跳舞等等？”
“是的，小姐，第二天主要就是比武，唱歌和跳舞是第三天晚上的事情，其实是用来给各部族的青年寻找心上人的活动。由于神之血誓的约束，一般本部落的人很少通婚，否则本部落几代之内就会出生大量白痴，而各部落都在一起的机会也就那么几个节日。”
“那一定很热闹。”
玛格莉亚路出期盼的目光。
“小姐想参加？如果要参加，小人可以去安排一下。”
巴斯看到玛格莉亚兴趣盎然，急忙说道。
“这是你们牧民的节日，我用什么身份去参加？你妻子？”
玛格莉亚笑了起来。
“是小人思虑不周。”
巴斯红着脸说道。
“只是若表明小姐的身份，各部落长老应该不会反对。”
“算了，我这次是出来游历，不是来出风头的，动静太大不好。”
想了一会，玛格莉亚有点遗憾地说。
也是。
想到小姐若真参加，所有比武桂冠全被一位客人夺走的场面，巴斯也忍不住擦了擦汗。
又过了两天，部落决定开始向今年巴图鲁节举办的地点迁徙，而伊卡也在这一天，把自己的成绩提高到十中七。
从明天开始，练习的时间会少很多，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赶路。
第二天，整个部族收起帐篷，骑着骏马，赶着羊群，向西方进发。
在无边的绿草中，白云一样的羊群发出咩咩的叫声，向着西方飘动。时不时有一两只羊想脱离大队，都被眼明手快的牧羊人和牧羊犬赶回队伍，年轻的少年和少女们在马上欢快地交谈，一阵阵笑声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
族长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几年前的那场灾难，几乎击垮整个部族。还好大伙众志成城，同心协力，终于熬了过来。如今两年过去，当年的孩子们终于长大成人，部落又充满生机，自己以后就算死掉，也有脸见地下的那群老友了。
但是还不够，要让部族兴旺，还得增加更多的人口和牲畜。部族里的小伙姑娘经过灾难的磨砺，培养出来的气质和能力没得说，绝对是抢手货，而牲畜的多少，就要看这次节日上孩子们的表现了。
中午时分，队伍停了下来，女人们去煮饭，男人们把羊群年聚拢起来后，就开始各自练习。
玛格莉亚把射箭队的队员们叫到练武场旁边，架起靶子。虽然射箭队的人不知道这位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还是听从了命令。毕竟这位小姐本身就是一位弓武士，对伊卡这几天调教的成绩大家也有目共睹，想来必有她的用意。
在旁边武士练习的喊叫和弄出的灰尘影响下，弓手们的准头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差上很多。过了一会，做好饭的少女们也跑过来观看，场面更加热闹，而弓手们的准头就更差了。
“一个个来，五中的可以休息，不中的一直射到吃饭为止。”
玛格莉亚突然宣布。
听到这话，很多弓手的脸，一下刷的发白。
五中要求并不高，可是这里非常嘈杂，而且是一个个射，要是别人都通过，就自己通不过，那脸就丢大了。
“就按巴图鲁节出场的顺序来好了。”
玛格莉亚看了看手上的名单。
“埃格，你先来。”
埃格是去年参加过比赛的战士，听到命令后站在场地中间，看看四周喧哗的人群，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埃格睁开双眼，张弓搭箭。
第一箭，正中。
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埃格的神色也轻松了一点。
第二箭，正中，第三箭，偏出一点，四周响起惋惜的声音。
第四箭，偏出，第五箭，偏出。
埃格的脸上冒出一滴滴汗水。
突然，埃格放下弓，闭上眼睛，喃喃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埃格张开眼睛，射出第六箭。
正中，全场响起一片呼声。
之后的四箭，埃格又命中三箭，成功过关。
但是很多人就没埃格那么幸运了，甚至有的一箭不中。
第一轮下来，只有四人通过，伊卡五中勉强过关。
看到瘸子都过关，其他弓手脸上的神色更加紧张起来。
“其实以你们平时的水准，要十中五不难，只是你们现在心神不定，所以才这么失准。”
玛格莉亚把没过的弓手召集到身边。
“你们都是要参加比赛的人，所以一定要通过这个考验。比赛的现场，只会比现在更吵闹，因此一定要做到心如止水，除了自己、弓、箭和目标，其他一切要全部忘掉。只要你们能做到，我想全中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了玛格莉亚的鼓励，弓手们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进行下一轮的挑战。
这一轮过后，又通过三人，而剩下没通过的，看有同伴通过后，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第三轮，所有的弓手都全部通过。
“小姐果然如巴斯所说，实为了不起的明师。”
满头白发的族长走了过来。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小姐见谅。”
“族长请说。”
“小姐也知道，我族几年前遭遇不幸，活下来最强的弓手，也就只剩一位一级武士，且已瘫痪不起，导致我等根本无从理解弓术的真谛。老夫也知小姐这等贵人，不可能长居我族，只请小姐展示一下弓术之境，好让我等能有个方向和目标。”
玛格莉亚听到族长的话，并不急着回答，明亮的双眼看向巴斯。
“小姐，我……”
看到玛格莉亚误会自己告诉族长什么，巴斯着急地辩解，脸色一下涨得通红。
“小姐切莫误会。”
族长打断巴斯的话。
“巴斯那孩子并没有和老夫说什么，不过那孩子的性子，看去谦和，实则骄傲，能让他如此敬佩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老夫知那是不情之请，还请小姐成全。”
“罢了。”
玛格莉亚想了一会，无奈地轻叹口气。
“也许这是神的旨意吧。”
说完话的玛格莉亚伸出手，劳德把一张弓递到她手中。
“不同的武士，会根据自己的性格，发展出适合自己的规则，弓手也一样。”
玛格莉亚缓缓地说道。
“我就尽我所能，展示一下几种规则。”
说完话的玛格莉亚，轻轻拉开弓。
刹那间，伊卡似乎又回到了当日的草原。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突然静止。
直到长箭射中靶心，一切才又开始流动。
整个场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在回味这不可思议的一箭。
“这是内敛和专心之人，所追求的目标。”
玛格莉亚说道。
“全国唯一的弓魂者约瑟先生，走的就是这条路子。”
之后，玛格莉亚一下取出七支长箭，轻咤一声，连续射出。
前六支箭有快有慢，在空中撞击、转向，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箭网，第七箭从网中一穿而过。
“这是根据七星破月斩衍化出来的箭法，适合计算周密，反应快捷的人使用。”
看着空中的箭网，众人默默考虑如果自己面对时该怎么应对，结果沮丧地发现，别说第七箭，前六箭就可以把自己射成马蜂窝。
“还有一条路子，乃是贵族阿莱先生的路子。可惜阿莱先生大病不起，否则必能把这种箭术发挥到极致。”
说着话的玛格莉亚突然拔出一支银色长箭，全身亮起炫目的光芒，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那光芒是如此明亮，以致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甚至转开头去。
一道灿烂的金光，从玛格莉亚手中射出，在天际中一闪，转眼间踪影全无。只听嘎的一声，在天空中的一个黑点，直直掉了下来。
啪的一响，一只金雕掉到场中，居然被射个对穿，而那支银色的箭，并没有留在它身上。
全场一片寂静，玛格莉亚向一旁躺在椅子上的一位男子微微行了个礼，把弓递回劳德手中。
良久之后，响亮的掌声终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