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奔逃
在门外的山贼抄起家伙就往托斯卡的屋子冲来，最先冲到的那名山贼还没来得及进门，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他压得跪在地上，后面的人止不住步子，膝盖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撞倒的同时也被绊倒在地，再后面的那位踩在了这名山贼的身上，立即扭伤了脚踝……就这样，一伙人急着往里冲，却跌作一堆、滚一团，在屋门口玩起了叠罗汉，倒是便宜了霍格。
霍格冲出门外，从这堆人身上跨过，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冲过来了，大傻拎着他的铁棍才刚动身，而站在远处的另一个山贼则右手拿着一个圆筒，左手捏着一根线往下狠狠一拉，一个又圆又亮的红色光球从筒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了天上，仿佛是一个初升的小太阳。
大傻见霍格冲出来，抡棒就打，铁棍夹杂着劲风砸向霍格的脑袋，霍格向后急退，闪过了这一棒，又以同样的速度冲向大傻，在他力竭收棒之前撞到了大傻怀中。
大傻的大肚腩今夜连糟两撞，第一次是个大美女，他应该算是赚到了，可这第二次可就没那么垃圾了，霍格的匕首捅进了大傻的肚子里，往下一拉，大傻直接被开膛破肚。
巨大的压力让大傻的内脏和血流像是逃难似的从他的肚子里喷出，将霍格染成了一个血人，巨人重重的跪在地上，跪烂了他的膝盖，以及生命。
赛拉诺呆呆的站在托斯卡的房间门口看着这一切，就在前不久，这个有些憨直的巨人还想要背她，而此刻，他的肠子和内脏却流了一地，在巨人倒下的时候，赛拉诺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让她觉得太过复杂，根本不像是一个愚钝之人能够拥有的眼神。
“或许，大傻在死前的这一刻也变得聪明了。”赛拉诺这样想着。
这时，霍格已经冲向了发出信号的那个山贼，这家伙更是不堪一击，连反抗都没能做出就被霍格割断喉咙，踢飞出去。
“脑袋到手没有？”霍格急促的向赛拉诺问道。
赛拉诺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今晚第一次杀人，又怎么可能有勇气将她杀死的那个人的脑袋？就在这一分钟里发生的事让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巨场大的灾难中，鲜血、尸体、内脏……这场景是多么的相似啊！
霍格重重了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来不及割了，再不走的话我们的脑袋就得被割下来。”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速度之快出乎霍格的意料。
霍格戴回禁魔戒指，冲到赛拉诺面前拉起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赛拉诺的精神没有崩溃，她被霍格拖着跑了两步，便自己跑了起来，她还不能死，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霍格见赛拉诺已经恢复，松了口气，说道：“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的事吗？你别回头，尽全力跑，我能……”
报应不爽，霍格的话也被打断了，打断他的是一支箭，一支直接穿透了他的左肩，仍往前飞了一段距离的箭。
赛拉诺一声尖叫，却听到霍格说道：“小伤，没事，赶快跑，不要靠近我。”
霍格此时的语气和先前托斯卡说话时一样平静，但托斯卡的话浇灭了赛拉诺的希望，霍格的话却让她重拾信心，她忽然觉得，只要有霍格在，她就永远也不需要再害怕——这话似乎托斯卡先前也说过。
霍格来到赛拉诺身后，取下了禁魔戒指，这时又是数箭射来，箭矢却被压到了地上。
重力防御魔法能将山贼射向霍格的箭矢尽数压到地面，而射向霍格的脑袋上方的箭矢则因为脱离了重力防御魔法的影响范围，会直接飞掠而过，完全与霍格无关。
跑了一会，霍格没有再感觉到身后有箭射来，却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戴上禁魔戒指，霍格冲到赛拉诺前面，对她说道：“跳到我背上来。”
赛拉诺依言行事，她跳到了霍格的背上，怕勒到了霍格的脖子，便将小臂交叉，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前行的速度突然加快，两旁的树木飞一般的往后退去，树枝如果鞭子般抽过来，赛拉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噪子眼，她不明白霍格为什么可以跑得如此快，避得如此灵巧。
霍格的“无形”比上次背帕斯塔时又进步了不少，速度增快的代价就是腿部肌肉的负担加大，全力奔跑的距离就更短。
身后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但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响起，霍格认准方向，调整好呼吸，放慢了速度，准备来一场长跑。
可惜，一支箭打消了霍格的这个念头。
这支箭射中的是霍格的右腿，箭没有射穿大腿，而直接插在了霍格的腿上。
霍格的身子一歪，差一点摔在地上，他连忙将赛拉诺放下，折断箭尾，拉住箭头将箭拔了出来。
赛拉诺捂着嘴看着霍格的动作，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过霍格的一声吼却吓得眼泪又缩了回去：“还不快跑，真想害死我么。”
于是，赛拉诺开始跑了，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得这么快，崎岖不平的地面完全不能降低她的速度。
在奔跑的过程中，赛拉诺又听到了霍格的几声闷哼。
终于，曼托瓦山的边缘区域出现在眼前，再往前跑一点就是哥达城北部的大路了，只需要再顺着大路跑上一两公里就可以进入哥达城。
身后传来了霍格的喘息声，他喘得是如此用力，声音是如此之大，让赛拉诺感觉霍格似乎想把他的肺从嘴里吹出来。
山贼们放箭确实很有一手，霍格此时身上至少有五六处箭伤，箭伤虽然不算严重，却伤到了肌肉，让霍格每跑一步都疼得想要停下来。
冽泉的作用越来越小了，伤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力气也越来越小，霍格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意志正拖着他的身体往前跑，身体软棉棉的，拖起来倒是不怎么费事，但意志能够坚持多久呢？
眼睛越来越花，视线越来越窄，就算看到了山林的边缘又如何呢？自己还有没有力量跑到那里？
附近的山林中忽然传出了几声惊呼，声音离得很近，霍格隐约听到了，但没有多加理会，此时绝不是好奇查探的好时机。
“戴上戒指。”赛拉诺的声音从霍格前面传来。
“嗯？”霍格清醒了一些，但没有听清赛拉诺的话。
“戴上戒指！”赛拉诺提高了声音。
霍格迷迷糊糊的戴回禁魔戒指，然后便感觉到身体忽然轻了不少。
赛拉诺将霍格的右手抬起来绕在自己脖子上，用肩膀托住他的身体一起往前跑，她也受了点伤，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右臂，另一支则擦伤了她的脖子，鲜血涌出，却不能带走她哪怕一丝的力气，赛拉诺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可以举起千斤巨石，拉走万辆马车，两人终于跑出了山林。
天依旧黑得吓人，深夜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城门已近在咫尺，赛拉诺放慢步子，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没人追来，箭矢也早已消失，霍格似乎已经完全昏迷了，他的背上还插着三支箭。
赛拉诺没有为霍格拔箭，她背起霍格走进哥达城，往学校方向跑去，路上依旧没有行人，就算有也被这急促的脚步声吓得逃开了，学校大门上方那本巨大的书压得赛拉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走进校门，已无力奔跑，喘得和霍格刚才一样厉害。
霍格的身体冰冷，赛拉诺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走到校医室门口，赛拉诺敲了敲门，似乎在这时候还要讲究礼节似的，其实她只是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如何打开这扇门。
校医室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室内的灯光还是那样的明亮，赛拉诺被光刺得闭上了眼睛，然后就直直的往前倒下了。
再将睁开眼睛时，赛拉诺看到了老医师那张保养得很不错的老脸，老医师正对她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他……死了没？”酸痛感覆盖着赛拉诺的全身，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
“你这说话方式不太对，应该问他还活着没。”老医师先教训了一句，才接着说道：“那臭小子还没死，也不知道他的运气到底算好还是算坏，每次都闹得重伤昏迷，可每次都有人把他背到这里来，真是……真是……”
老医师歪着脑袋努力的想着合适的形容词，赛拉诺松了口气，又想起了在山贼营地里发生的事，脖子上涌出的鲜血、右手指尖的震动、落在地上砸得稀烂的内脏、穿越霍格肩膀的箭矢……
眼泪从赛拉诺的眼角流出，滚落到她的耳朵里，没有腥味，也没有金属味，只是凉凉的、痒痒的，不舒服，也不难过。
“好了好了，别伤心，没事的，你只是累脱了力，他只是流血过多，已经请牧师来帮他治疗过了，养几天就好。”老医师温言劝道，以为赛拉诺的哭泣是因为担心。
赛拉诺对老医师笑了笑，点点头，问道：“他在哪？”
“在艾恩贝克老师家，艾恩贝克说有事要问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老医师起身为赛拉诺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