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离巢

  左村安诺躺在榻榻米上，看着木质的天花板，静静的思考着。</p>

  在试卫馆中，除了和土方冲田他们一起训练之外的时间，他都在思考。</p>

  他询问过冲田总司拔剑的理由。</p>

  那个少女一边挥剑一边笑着告诉他，自己拔剑的理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p>

  再想起两人在路上聊的很多话，就可以理解冲田总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拔剑理由了。</p>

  而土方的拔剑理由，则是为了维系好身边的关系。</p>

  “我不想让我身边我所亲爱的任何一个人逝去，这就是我拔剑的理由。”</p>

  年轻的武士在夕阳的照射下很是帅气的说出了这句话。</p>

  他又想起雨天在海边遇到的那位叫芹泽鸭的武士说出的话。</p>

  “近藤先生对我说过，让我去找到自己的良师......”</p>

  “芹泽君让我不要停留，走远一点......”</p>

  他猛地坐起身来。</p>

  自己要做什么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p>

  或许，只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吧。</p>

  虽然在天然理心流试卫馆呆的时间仅仅有一个月，但是这个地方给左村安诺的感觉......</p>

  虽然并没有体验过家是什么感觉，但是这确确实实就是左村对试卫馆的评价。</p>

  那么放弃刀，留在这里？</p>

  不......</p>

  左村下意识的握紧拳头。</p>

  他喜欢战斗的感觉。</p>

  只要握紧剑，就有由内心产生出一种兴奋感。</p>

  但是如果必须追求剑的话，就要......</p>

  不，我应该清醒一点。</p>

  这个国家正在发生变化......</p>

  剑，是非常有必要的。</p>

  他想起了这些天在海边和渔民们的聊天。</p>

  这些渔民闲来无事就会闲扯一些国家大事，意外的蛮有见识。</p>

  美国的佩里将军，强行打开了日本的国门，签订了条约。</p>

  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幕府的无能。</p>

  动乱将至，这是左村安诺的预感。</p>

  我不能只看见眼下的幸福，我必须为了......长远而考虑。</p>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光芒。</p>

  这是为了日后长远的幸福......才拔出的剑。</p>

  ............</p>

  “这么说，你是要离开了。”近藤周助看着身上挂着一个小布包的左村安诺，眼神微微波动。</p>

  “是的。”安诺身穿一身灰蓝色的吴服，包里装着的是土方冲田岛崎等人给他凑的一点盘缠和另一身吴服，“叨扰多日，还请见谅。”</p>

  “无事。”近藤周助笑了笑，捏了捏左村的肩膀，“那么，祝君武运昌隆。”</p>

  “感谢。”深深鞠躬，左村转过身去。</p>

  近藤周助背后窜出来三个影子。</p>

  “喂，左村你这混蛋，难道想和我们不告而别吗！”一个吴服露出胸口的青年大声喊道。</p>

  “喂喂，先给我停下来！”另一个比他稍微高一些的青年同样喊的很大声。</p>

  冲田总司看着左村安诺的背影，抿了抿嘴。</p>

  近藤周助问向自己身边的人：“井上，你不去吗？”</p>

  井上源三郎笑了笑：“不必了，土方他们就够了。”</p>

  左村安诺停下了脚步。</p>

  轻轻叹了口气。</p>

  “左村君，真的要走吗？”冲田总司看着瘦弱的背影。</p>

  左村安诺背对着所有人，点了点头。</p>

  “我已经找到了自己拔剑的理由。”</p>

  “乱世要来了，只寄希望于眼下的一时安逸是不可取的。”</p>

  “我拔剑，将会是为了未来的幸福。”</p>

  三个人都沉默了。</p>

  “虽然要恭喜你，但是......怎么都感觉你这人特别混蛋啊。”岛崎胜太砸吧了下嘴。</p>

  “让你就这么走掉是不可能的。”土方岁三的手搭在了刀柄上。</p>

  左村安诺转过身来，嘴角上扬。</p>

  冲田总司向前走了一步。</p>

  “土方，岛崎，让我来吧。”冲田总司眼红红的，手已经握住了打刀的刀柄。</p>

  土方岁三和岛崎胜太对视一眼。</p>

  “算了，那么左村就让给冲田你吧。”</p>

  左村安诺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同样搭上了刀柄。</p>

  并非雉羽，而是那柄普通的打刀。</p>

  铮——</p>

  打刀出鞘，闪烁着幽幽寒光。</p>

  “让我来试一下——你剑上的决意吧。”冲田总司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死了可不要怪我。”</p>

  “我们是武士，既然刀剑相向，就要做好被砍的觉悟。”</p>

  “当然。”左村的眼神也凝实了起来。</p>

  他当然会认真，这事关双方的尊严。</p>

  两个人中间相隔大约十米。</p>

  冲田总司先动了。</p>

  一脚蹬在地上，冲田总司仿佛跳跃一般，十一岁的娇小身躯只两三步就到了左村的身前。</p>

  这是突刺——</p>

  左村瞳孔一缩，目标是胸口——</p>

  乒！</p>

  剑刃交接，左村借着力量向右动了一点，错开冲田的突刺。</p>

  冲田的反应极快，突刺被躲开之后迅速稳定身形，顺势单手持刀从左向右砍向左村的脖子。</p>

  格挡开顺砍，扬起打刀，左村向下一劈。</p>

  冲田接下左村的这一刀，巨大的力量让冲田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p>

  这次，是左村的突刺。</p>

  速度丝毫不下于冲田，直取冲田的胸口。</p>

  冲田无所谓的笑了笑。</p>

  往下一蹲。</p>

  身高的“优势”让她直接错开了左村的突刺路径，将打刀从下往上一撩——</p>

  左村一阵恶寒。</p>

  好恶毒的斩击！</p>

  突然注意到冲田的背后有一棵树。</p>

  左村没有选择后退，而是跳了起来。</p>

  他，爬上了树。</p>

  冲田总司的还没反应过来，左村又从树上跳了下来。</p>

  带着跳下来的力量，挥出了自己的斩击。</p>

  冲田总司将剑置于侧面，现在没有时间让她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进行躲闪，她只能挡。</p>

  乒————</p>

  “呃啊——”冲田总司无法承受这次斩击的力量，直接被击退好几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而左村安诺。</p>

  啪嗒。</p>

  手中的打刀掉在了地上。</p>

  他的手，因为反作用力......麻了。</p>

  “可以停了。”近藤周助出现在两人中间，带着满意的笑容。</p>

  “这一战，平手，冲田总司摔倒，左村安诺丢刀，都是可以视作失败的象征，所以，有异议吗？”</p>

  左村把冲田拉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p>

  “没有异议。”</p>

  “就平手吧。”</p>

  左村安诺对着近藤周助和冲田总司各鞠了一躬，捡起自己的打刀，归鞘，露出一个笑容。</p>

  “那么，各位，有缘再会。”</p>

  近藤周助和他的四位弟子，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年轻人。</p>

  雏鸟，离开了巢穴，尝试自己觅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