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最适合的人选
夜幕下的歌舞伎町，夜雨飘零，朦胧着各式的霓虹光亮，带来冬季的寒冷。</p>
潘多拉说的那个亚当，顾禾和洛娜以前也有见过，就是给潘多拉保管欢乐之梦的那位中年男人，受邀从三脚区来到寿惠街，进了货车里忙活。</p>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威尔伯、亚当和胖大海，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研究那密钥程序。</p>
潘多拉一直守着，顾禾、洛娜大部分时间也待在这边。</p>
顾禾为了配合研究工作，已把尽可能多的信息告诉团队。</p>
他有让伊丽莎白把安琪叫过来一趟，安琪的天火能让威尔伯的一些炼金设备运转得更高效，威尔伯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天火，自然是劲头更高。</p>
而此时，众人看着一台改装过的一体机电脑的屏幕上，进度条显示为100%。</p>
在胖大海与诸多设备的合力下，计算完成。</p>
十个密钥程序段，合成了一个残缺的密钥程序。</p>
“如果是完整的密钥程序，正常运行，它会给出里面的保密数据，可以是一串数字、一些文字，而这个密钥的是一个心网地址。</p>
“但现在，这个密钥程序是残缺的，如果按寻常方法去运行，只会出错，没办法给出数据，可由于这数据是个心网地址，这就给了我们机会。”</p>
威尔伯正对车厢里的其他人解释说，眼睛里满是熬夜造成的血丝。</p>
顾禾，洛娜，潘多拉，还有就在附近的伊丽莎白也来了，她是个完全知情人。</p>
那边，亚当喝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胖大海还在水箱里游动着。</p>
“这个机会在心灵网络。”威尔伯继续说道，“要有人进入心网，同时运行这个残缺的密钥程序。</p>
“如果是完整的程序，就会直接跳转到目的地网址，而现在按我们的演算来看，它还是会出错，会混入大量其它网址形成一个数据迷宫。</p>
“打个比方，这不代表就是确切的数字。</p>
“只有一个密钥程序段的时候，网址数量是一个亿；十二个程序段，网址数量是一个；那十个程序段，网址数量可能是一万个。</p>
“一个亿的网址迷宫没办法破解；但一万个的话，就有了可能性。</p>
“那两个人格原料影像也会起到很大帮助，因为它们的信息特性与目标只读思想盒相近，就算那思想盒是密封的，心网的信息洋流也存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作用。”</p>
顾禾听着，其实关于这一点，以前就发生过一件很可疑的事。</p>
当时他们鱼塘大伙进心网营救北野和也，洛娜在炸拳区战神帮的心网酒馆，他们没有约好，但之后洛娜摆脱追兵时随意跳转，竟然跳到他们所在的网址。</p>
这种事情，巧合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p>
洛娜回想起来，说当时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她，跟着声音跳转的。</p>
顾禾觉得是不是因为当时就藏于他脑子里的那份人格原料影像起了作用？</p>
这几天，他们谈起这件事，亚当判断说这就是信息洋流。</p>
信息洋流，不管数据怎么样密封，那只是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所有信息总归是存在于心灵网络里面的，对心网而言数据就是数据。</p>
所以就有着某种还不被世人通晓的数据联系性，会起到那样的效果。</p>
“一万个网址的迷宫，有信息洋流的帮助，要走出去就会容易很多。”</p>
亚当说了句，威尔伯又道：“但就算是这样，预期的信息量也会很大，负责进网破解的人，就是要从巨大的信息量中，从那些心网通道里找出正确的一条。</p>
“这不是要去暴力破解某个防火墙，而是从混乱的信息里找到正确的连接，所以不是一群人去就能搞定的，也不需要。</p>
“人少了反而更好，减少信息量，集中自身的灵性，更容易成功。</p>
“除了胖大海，我们只需要一个人去执行这个任务。</p>
“但适合的人选，不容易找，几个条件都很苛刻。”</p>
威尔伯说着抓起了头，也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p>
胖大海在水箱里游着说，“最好找不到，那我就不用给你们冒险了。”</p>
“什么条件呢？”伊丽莎白疑问。</p>
亚当边喝着咖啡，边接过话说了起来：</p>
“首先，这个人的神经速度要快，越快越好，这样才不会一下子就被那些迷宫通道淹没，我们需要一个超速档。</p>
“然后，这个人的人格完整度要高，越高越好，并且不容易下降，这也是因为可以更好地对抗混乱的数据。</p>
“人格度这方面还有着另一个考虑，如果情况不好，需要强断下线的时候，可以承受得住强断造成的人格下降。</p>
“最理想的是，这个人有过神经扩容，装有玩偶的容器之类的盒子程序。</p>
“因为对付迷宫，唯一的敌人就是无数的信息数据，只有这样的超凡者，才不容易信息过载，在必要时可以把部分信息收进容器里，容器是个防线。</p>
“另外，还需要对营救罗顿-卢德够上心，意志往往会影响信息洋流的流向。</p>
“超速档、高人格、有容器程序、意志够、心网经验够，我们需要这么一个人。”</p>
威尔伯和亚当说完之后，车厢里静了下来。</p>
胖大海使劲地游，摆动着机械胸鳍，要找那么一个人本身就是个大难题。</p>
但潘多拉看向了旁边一个人，洛娜、伊丽莎白也不由得看了看，洛娜微皱着眉头。</p>
“呃。”顾禾有点怔，心头却也跃跃，“我感觉，我好像挺适合？”</p>
伊丽莎白符合几个条件，潘多拉也符合一个两个。</p>
但全部符合的，只有他，简直是完美地契合。</p>
“你？”威尔伯通红的眼睛瞪大，胖大海说过了顾禾速度很快，非六速就是超速，威尔伯问：“超速档？”顾禾点头，亚当立时问：“最近一次测的人格度有多少？”</p>
“99%。”顾禾说道，“今天出门前测的。”</p>
即使是亚当这样行走江湖多年的心理医生，也惊得张张口，“有这么高的吗……”</p>
“有的。”顾禾点点头，看了看洛娜，心里已经很快就坚定下来。</p>
不是他还能是谁，整个城市可能也只有他是超速档容器。</p>
每一个方面，他都比潘多拉更好更契合。</p>
而且，他还有着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重器，控制台。</p>
控制台的数据库都不知有多大，他可以把容器信息往里面搬去，他又是超速档，有足够快的收容信息速度，“一万个网址”，说不定只是洒洒水啦……</p>
“我也是超速档。”伊丽莎白这时插话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p>
“还是一个人更适合。”威尔伯抓着头，“减少信息，也加强个人的感知。”</p>
“我们都在指望会有信息洋流的作用。”亚当也道，“一个人更灵活。”</p>
洛娜眉头越皱越紧，忽然问道：“这对于进网的人，到底有多大的风险？”</p>
“是啊，我也想知道！”水箱里的胖大海紧张地叫道，“我可还没有活够。”</p>
“实话就是，我们也说不好。”亚当摇头，“这种情况很特殊，我也第一次面对，这个密钥程序又非常精密，而且什么事涉及到心灵网络，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了。”</p>
伊丽莎白默然，心灵网络、心网大意识，这些对于超凡界，都是谜团重重的存在。</p>
“风险肯定是有的。”威尔伯盯着顾禾在看，颇有些期待了，又道：</p>
“这相当于对着一股巨大的信息乱流，我们能做的就是用设备密切监测进网者和胖大海的状态，一旦情况变得不好，就直接强断下线。”</p>
其实，洛娜很清楚信息乱流是什么，但她想问个彻底：</p>
“我是说，最糟糕的结果会是怎么样？”</p>
“最糟糕大概就是，信息过载，人格解体。”</p>
这回是亚当回答，“有可能下线回来的是个疯人，也有可能强断下线失败，消失在心灵网络里，成了被信息洋流卷走的一堆破碎数据，捞都捞不回来。”</p>
顾禾听到这些，心头在突起，那还真是有够糟糕的……</p>
“那别整了。”洛娜决定得很干脆，“等以后有其它办法再整吧。”</p>
“等等……”顾禾却不由拉了拉洛娜，心里不是全无犹豫，但最近半个月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让他作出与她相反的决定，“洛娜，我想试试。”</p>
他没疯，他的人格完整度有99%，但他还是想试试。</p>
“不行。”洛娜微瞪了他一眼，“另外两个程序段有可能还存在，以后还有机会……”谷</p>
“我去试试吧。”潘多拉突然道，“我死了没关系，也算是……完成我的使命了。”</p>
“你也别去。”洛娜大声，“都不要试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搭上了谁的命。”</p>
伊丽莎白很想帮忙，此刻却帮不上忙，就算那两个程序段还存在，那也是保存在联合区最机密的地方，她现今没有机会碰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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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出去走走。”顾禾拉着洛娜的手臂，拿过了两把雨伞，往货车外面走去。</p>
蒙蒙的细雨从夜空洒落，打在两人的透明雨伞上，又缓缓地流下。</p>
他们走在这一小片空地上，摔角帮仓库那边的喧嚣透过雨声远远地传来。</p>
“洛娜，去年冲击三藤工厂的那晚，你要清除那些孩子的残留血奴信息。”</p>
顾禾一边走着，一边回想地说，“你要我帮忙，我当时有点怕，你说如果我完蛋了，你就陪我一起完蛋，其实我那时候想，谁要你陪啊，我想活下去。”</p>
“但你还是冲了。”洛娜咧了一下嘴角，不是真的在笑，她知道他想说什么……</p>
“是啊，那晚真是热血上头，我也想救那些孩子，就冲了。”</p>
顾禾想着笑了声，真的在笑，“后来在荒野，你又叫我冒死去冲，我也冲了。”</p>
他看向她，“其实从我来到流光城，成了街狗，不是一直在做着这种事吗？这次没什么特别，我不觉得比在荒野冲向铁路危险，更加不比冲向龙腾大厦危险。</p>
“如果有危险，我就强断回来，掉个20%、30%人格度而已。</p>
“我比你惜命多了，我想过可行才要试，我要活到一百二十岁的。”</p>
洛娜一直沉默地听着，轻轻转动手中的雨伞，双眸看着迷蒙的细雨……</p>
所以才说，这样的关系，这样的爱恋，会让他们变弱，处境变得更危险。</p>
连他这个人，都要放下枸杞保温杯。</p>
只是……</p>
“不行。”洛娜定了定心思，又一次说：</p>
“你就别折腾我了！我们不需要那个家伙，明白吗……罗顿-卢德早就死了，我早就接受他死了，这座城市也是，不需要他。”</p>
她的绿眸微瞪着顾禾，“但我要你活着，有些险用不着冒就别去冒。”</p>
怎么会用不着，顾禾这回心里却很坚定，她越不想他冒险，他反而越坚定。</p>
“洛娜，我看你是真的变弱了，不就是去心网对着巨量信息吗，也不是第一回了，超速档跳转，强断下线，都不算什么。</p>
“我认识的那个洛娜，应该会让我赶紧去，不去就踹我吧。”他笑了笑。</p>
洛娜停住脚步，“说是这么说，我就是……”</p>
她叹气，又抬肘狠砸了他肩膀一下，“别他妈的扯淡了，你这回积极什么啊，那是我爸又不是你爸，把他救回来，他可能还看你不顺眼。</p>
“而且就算把那个思想盒捞回来又怎么的，打造躯壳、殓葬师复活术，这些都是净扯淡的事，我们就最多得到一个会扯淡、会信息衰变的全息影像，要他做什么？”</p>
“他肯定看我不顺眼，但我还是想救他。”顾禾又是一笑，“谁让他那么帅呢。”</p>
是的，我这回很积极。</p>
我想你可以露出那种做起梦来的笑容，我也想这座城市会有一场沸腾。</p>
而且，我也很想见一见那位骨血传奇罗顿-卢德啊。</p>
“我们别想那么复杂。”顾禾又道，“说不定我进网，然后不用十分钟就搞定。”</p>
“总之，我不想你冒这个险。”洛娜仰头看看乌黑的雨空，“我变弱了，好了吧。”</p>
顾禾一手撑着雨伞，另一手不由去推推她的脑袋。</p>
夜雨不断地唰唰落下，打在雨伞上，也打在他心头，无法平静下来，有一股感觉不断增强，他觉得能行的，是控制幻觉吗，但他真觉得能行。</p>
什么险都总有最糟糕的结果，担心这个没有太大的意义。</p>
再说了，不是他，还能是谁……</p>
就算有其他适合的人选，这一回，他也想自己上。</p>
他想由他完成这件事，由他救出洛娜的父亲。</p>
“洛娜。”顾禾想着又说，“如果我真去冒险了，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去拼的，说到底还是为了我自己，林赛会因为那些少女难受得受不了，我最近也有那种心情。”</p>
他深吸一口气，“我每天去丽彩按摩，做程序，过得好像挺和气，但是……”</p>
这么说起来，他就有一股心火熊熊地燃起，后背也在发痒，在发痛。</p>
“一想到那晚你被打成那样，我就他妈的受不了！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p>
“你父亲我非救不可，罗顿-卢德，银行这么想除掉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p>
洛娜听着嗤了声，顾禾，你就扯吧……</p>
如果不是我，你才不会关心罗顿-卢德是哪条葱。</p>
说到底，你很难受，这不还是为了我吗……</p>
“不行，如果你要问我，那就是，”洛娜还是摇着头，“不行。”</p>
两人边走边说，夜雨下个不停，而当他们的话语渐渐停下，意见也没有达成一致。</p>
不过，这个夜晚也就这样了，他们回了货车一趟，说需要再考虑。</p>
顾禾对伊丽莎白说，“没什么事的，我们能处理好。”</p>
“我得自己静一静。”顾禾又跟洛娜说，“我先回去鱼塘，再仔细地想想。”</p>
“你绝对不要自己乱来。”洛娜有所警惕，“威尔伯，亚当，我得警告你们……”</p>
“我没那打算。”顾禾摆摆手，又再下车走了，前去鱼塘。</p>
他回到鱼塘的时候，店还没关门，吧台边还有着几伙客人，鹿九在费心招呼着，老范在吧台后小厨房炒着下酒小菜，香气飘然。</p>
“老范，给我做个拉面。”顾禾进来就叫道，找位子坐下。</p>
酒井花青也在吧台边，一看到顾禾，顿时露出笑容，“禾桑，今天怎么这么早，不跟洛娜去约会吗……”她问了才感觉自己是不是多嘴了，停住话语。</p>
“不是啦，刚忙完回来的。”顾禾想着什么，“有没有见到喂？”</p>
蔚就是索菲娅，酒井花青想了想，“今晚没过来鱼塘这边，在丽彩吧。”</p>
“哦，我等会得找她一趟。”顾禾说道，有索菲娅在，就算他下线强断，脑子里有很多混乱信息，也可以让索菲娅用争权程序清扫，这样又多一份保障。</p>
潘多拉也要在，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移魂到她的身体里去。</p>
还有伊丽莎白，也会是助力，他现在也有同誓之力了……还不够，想想伊丽莎白救回洛娜那一晚，共誓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如果真出现危险，共誓会有用的吧。</p>
他知道伊丽莎白现在还是有两个共誓者名额，一个是洛娜，还有一个空着。</p>
想着这些，顾禾吃起了老范冷脸递上来的一碗拉面，他吃了起来。</p>
“禾桑，之前说的新年泡温泉活动。”过了一会儿，酒井花青忽而笑道，“后来不是没办吗，这几天也够冷的，这两天我们鱼塘大伙儿一起去泡温泉怎么样？”</p>
“好啊。”顾禾看看她，酒井花青顿时喜道：“明天晚上行吗？”</p>
顾禾琢磨着一天时间应该怎么也够了的，“好，我和洛娜都去，说不定……”</p>
说不定还多一个人，虽然还只是个全息影像。</p>
“什么？”酒井花青疑惑。</p>
“没，你算上我们那份吧。”顾禾说道，趁现在人不多，鹿九招呼着几位客人离店去了，他向老范问道：“老范，如果超速档再超频，会怎么样？”</p>
“会更快。”老范面无表情，好像听到一句废话，“快，我的效果是成倍地快。”</p>
如果是以前，顾禾会认为老范吹牛，但现在，这是经验之谈。</p>
“那你给我弄个超频药酒吧，我明天有用。”顾禾好声好气，老范不置可否，但老范这种态度基本就是答应了。</p>
酒井花青听得既好奇，又关心，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禾桑明天要超频……</p>
“我先走了，明天见。”顾禾吃完了这碗拉面，就起身走去。</p>
“禾桑……”酒井花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看着他的背影走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