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香

  说起蛋炒饭，顾禾小时候的确很爱吃。</p>

  可能也因为有着少吃的缘故，他妈妈总说蛋炒饭吃了上火，没什么益处，所以在平常的每日三餐里，偶尔由于剩饭太多而出现的蛋炒饭就显得那么特别了。</p>

  每次妈妈说这顿做蛋炒饭，就跟过节一样，最后吃得一粒炒饭都不剩下。</p>

  后来长大，吃得多了，各种美食也都尝过了，蛋炒饭就渐渐变得平凡。</p>

  毕竟，这只是用最普通的食材原料，用几个简单的步骤，做出的家常食物而已。</p>

  这时候，在众人的目光中，老范神情平静地走去厨房的冰柜里拿了些食材，依然是平时就用的炒饭食材，隔夜冷饭、鸡蛋，再搭上香葱和一些蔬菜。</p>

  哒哒哒哒，老范回到厨台边，拿起厨刀往砧板上切着葱花、蔬菜沙拉。</p>

  接着，老范又搅拌了一碗鸡蛋，搅得蛋黄与蛋清成了有着淡淡黄金光芒般的蛋糊。</p>

  “像模像样。”酒井修吉点评道，“我奶奶做蛋炒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p>

  这当然只是句扯淡，他们兄妹俩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哪位，母亲也早早疯了没了。</p>

  “老范好歹也是个制食师。”拳佬说，“比你奶奶强不成问题吧。”</p>

  老范没有搭理他们谁的打趣，把食材准备好之后，就着手开锅，用的不是平时的平底锅，而是从厨房取出一口也上了年头的传统东土铁锅，洗了个干净。</p>

  用这么一口大锅，只炒一碗饭，似乎有点夸张。</p>

  但不管顾禾，还是停下打趣的酒井修吉，喝着清酒饶有兴趣的林赛，大家都感觉看到了一个与平日不同的老范，这个胖家伙像有了某种气场。</p>

  “所谓程序，其实就是包括数据结构和算法综合起来的一个东西。”</p>

  老范忽然说道，“算法就是做菜的方法，‘油少许，盐少许’——但这种算法还不够精致，要做成超凡程序，算法的精度要求极为苛刻，调料要精确到微克，每个蔬菜粒的大小要精确到微米，大小、顺序，先放什么后放什么，时间，每一步骤要炒几秒、炒几毫秒，再放下一样东西。”</p>

  众人纷纷惊疑，这不像是老范会说的话啊，这家伙不会是气疯了吧。</p>

  “而数据结构，是为了更高的效率，把所有材料放好——每个材料都是一个数据，数据结构就是它们的逻辑结构，把它们放在厨台的什么位置，做菜的时候才最顺手？</p>

  “一旦开锅，时间要控制到毫秒，火候要掌握到极致，一个最优解，这些数据摆放的位置会形成一个结构，这就叫数据结构。”</p>

  大家听着这才发现，老范先前准备好的那些食材与调料，每一样都摆得精致。</p>

  “所谓制食师，是制食程序的化身，以食入道，追求极致的精微奥秘。但如果没有用心，那也只是精细的工业产物而已；用心，那就是制食奇迹。”</p>

  骤然，开火热锅，下油铺锅，老范的动作一气呵成。</p>

  铁锅里的油嗞嗞微响，老范胖脸依然平静得如同僧道入定，但双手的动作快得似有幻影，又快又准，倒下了一碗蛋糊，先炒起了蛋。</p>

  老范一手拿着那把冠军锅铲，一手提着大铁锅，锅铲炒动，铁锅翻腾。</p>

  第三纪，纪元主导，自然学派之东土。</p>

  觜宿主职，制食师职业系，超凡之食。</p>

  切碎蛋卷、爆香材料、倒进了隔夜米饭，老范的一双胖手如在舞蹈，右手握着的锅铲几乎一秒铲出了数十下，速度极快，但每一下的力道与时间都在控制。</p>

  也正是这些精细入微的控制，才存在着所谓的火候。</p>

  那些炒得升腾起来的香气烟雾，仿佛在老范身后形成了一个全息影像，一个高壮的制食之人，身着印有“心宽体胖”的深蓝色主厨服。</p>

  从他们接收到的视觉信息看去，在那把锅铲上，在那口铁锅里，都有奇光闪耀。</p>

  那染上黄金光泽的炒米饭，还有蛋块和蔬菜粒都香气冲天。</p>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p>

  最简单的食材，就可以制出最深奥的食物。</p>

  “啊这……”刚才笑得最欢的酒井修吉愣着了，连连地嗅动鼻子，“真香。”</p>

  林赛、拳佬、酒井花青，谁不是讶然，美食争霸赛冠军？</p>

  顾禾咽动不由涌生的口水，老范好像还真有两把刷子啊……</p>

  与此同时，老范的动作继续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慌失，有的是最优解，再加入香葱，洒下几滴酱油与其它调料，又再翻炒几下。</p>

  直至他突然熄火，用锅铲把铁锅中做好的蛋炒饭铲起来放到一张青花瓷碟上。</p>

  “小子，趁热吃吧。”老范稳稳地把这碟黄金蛋炒饭放到吧台上，胖脸平和。</p>

  只有这么一小碟，众人都已经在咽口水，都望着顾禾。</p>

  酒井花青又想尝一尝，心里又隐约有点苦恼，都怪哥哥他们逼出范叔的实力……</p>

  禾桑吃过这种美食，那以后她或者谁再给他炒饭，他也不会觉得好吃吧……</p>

  “呃，那我不客气了。”顾禾拿起一把陶瓷饭勺，还没吃呢，就只是嗅着这饭香，已经忽然好像理解了刚才索菲娅的心情，因为真的好香啊。</p>

  他勺起了一勺炒饭，热腾腾，香喷喷，色泽完美，每一颗米饭都干爽分明。</p>

  当他把这勺饭放进嘴里吃起来，突然一下，双目微瞪，心头仿佛有什么汹涌而出。</p>

  好吃，好吃……</p>

  这种味道，是儿时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p>

  顾禾又勺了一口，再勺了一口，就要狼吞虎咽起来，鼓得两边腮帮满满的，吃蛋炒饭就是要这样吃，像小时候每次吃得似在争抢，吃得一粒都不愿意浪费。</p>

  见他吃得这么激动，酒井修吉再看向老范，“老范，你该不会下了什么药吧……”</p>

  “小禾，要不我们给你分担一下？”但酒井修吉马上又说，真忍不住馋，“小禾！”</p>

  顾禾就是怕被人抢，才吃得这么快。</p>

  才不要分享啊！不分享，才是蛋炒饭的意义……</p>

  “真那么好吃？”拳佬向来就喜欢吃虾仁炒饭的，越看越香。</p>

  “好吃，很好吃……”顾禾还在大口吃着，抬头看了看那个胖家伙，“老范，我妈炒的没你炒的好吃，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我妈炒的。”</p>

  “禾桑。”酒井花青见他真情流露，刚才的小心思顿时没了，只想能怎么安慰他。</p>

  她伸手按着他的肩膀，却好像感到了他的孤独，禾桑又想家了啊。</p>

  顾禾吃着吃着，百感交集之际，突然，圣杯程序猛地运转起来，圣水正在上涨，而且汹涌澎湃得停不下来，挡都挡不住。</p>

  食之一字，从来都是生命的重大部分。</p>

  食物的味道，可以穿越时空，把他与小时候和家乡又再联结。</p>

  人生无法忘却的味道，都在那里了。</p>

  【圣水能量：100%，↑58%】</p>

  顾禾注意到这个提示框，顿时停住了瓷勺，嘴里还在啃动，妈耶！</p>

  食色性也，女巫姐姐诚不我欺。</p>

  但一下涨了58%，不对，这只是因为满值了，不然还能更多，这也太香了吧。</p>

  “哈哈哈……”顾禾的百感交集开始全部化为狂喜，找到一个新的领域！</p>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亲自吃饭而涨圣水，虽然什么领域一开始都总会涨很多，阈值问题，后来就会慢慢减少，像他现在去红雨之家都不怎么涨了。</p>

  而且这是老范精心炒的饭，其它美食不可能什么都能这么香。</p>

  但无论如何，这绝对是开辟了圣杯战争的第二战场，以饭桌登陆为标志。</p>

  “肯定下药了。”酒井修吉看着顾禾一时悲一时喜的，“老范，你搞了什么鬼？”</p>

  “真的不要得罪你的制食师。”拳佬说。</p>

  “但禾桑之前一直在捧着范叔啊！”酒井花青怔了，不会吧，如果真是这么一回事，难道是范叔觉得禾桑是故意在阴阳怪气……</p>

  “我这饭让他找回一些以前的味道而已。”老范淡淡地说，手上还拿着锅铲。</p>

  “哈哈！”顾禾大笑着再看去老范的身影，仿佛真就是看到了制食奇人。</p>

  老范，范德宝，会不会是黄金之资？</p>

  以一道黄金蛋炒饭拿下了美食争霸赛冠军，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了。</p>

  “老范，太好吃了，请你晚上再给我炒一碗吧。”顾禾说道，再涨一波圣水。</p>

  酒井修吉连忙也说：“我也想尝尝这种超凡之食，看上去很好下酒。”林赛抬抬手：“那也给我炒一碟。”拳佬说：“老范，你干脆给大家炒一大锅吧。”</p>

  “对。”酒井花青连连点头，“范叔，我可不可以跟你学习怎么炒饭？”</p>

  “呵呵。”范德宝发出了让他们自个品味的冷笑，“老范的饭有，冠军的饭没有。”</p>

  东土街冠军制食师！这么久了，老范就炒过这么一次。</p>

  这玩意显然跟检测之食、超频之食都不同，没什么超凡奇效，却让人黯然销魂。</p>

  众人纷纷还在围着老范转，请求、哀求、笑骂、威胁叫他答应炒饭。</p>

  而顾禾继续吃掉剩下的几口，谁都不给，他们想尝就等会舔碟吧。</p>

  100%圣水，除了刚装圣杯程序的时候，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p>

  这足够满值地做一次激活奇物的尝试了，至今发现的六件沉睡奇物，先激活什么宝好呢？想想还是先拿自己的东西折腾吧，不然搞坏人家的宝物，负责不起。</p>

  在周围喧闹声中，顾禾的目光望向放在吧台上的一个不锈钢长圆体东西。</p>

  就决定是你了，保温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