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凌梦
艾丝纱的情况不如林枫想象中那样美好。(牛文~网看)她的肢体足够灵活，能够做出林枫也惊叹不已的动作，但她记不住这些没有太多舞蹈美感与节奏感的招式。她的基础太过薄弱，实战经验几乎为零，根本就不能理解一些细节在剑术中所代表的意义，因此难以衔接起来。</p>
上一任阁郎确实用心教过她——不过是教她舞蹈，也许他真的很珍惜近距离欣赏一位高贵的公主为他起舞的机会。艾丝纱的每个姿势都像舞蹈般赏心悦目，但难以达到剑式的要求。</p>
总的来说，公主殿下对于身体美感的关注程度远远大于手腕出剑的力度。</p>
这或许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但给林枫的教学过程带来了很大难度。他不得不频繁接触公主玉体以助她调整姿态，这都引起了一旁侍立的女孩的不满。她大概是秦公子的眼线吧，屡屡冲林枫瞪眼。</p>
转眼就过去了一下午，艾丝纱的薄弱基础给林枫带来一个重大问题。他花去了太多时间，马上就是离宫的时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工夫去探索霓鸿宝珠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岂不白忙活了吗？</p>
就在他恋恋不舍地同艾丝纱告别，将要走出萦语庭院的时候，秦公子挺拔伟岸的身躯出现门口，遥遥向两人点头示意。</p>
艾丝纱又惊又喜，立马忘记了身边还有谁，飞奔过去扑入秦公子怀中。秦公子紧拥着她，轻轻说些情话，好一阵亲热。温存许久，艾丝纱才抬起头来询问他的来意。秦公子昨日才说公务繁忙，要过几日才有时间找她，谁知一转眼就来了。</p>
秦公子在艾丝纱耳边低语了几句，朝林枫望过来。艾丝纱温顺地点点头，走到林枫面前说了句“他找你”，便转身走进内庭。</p>
林枫看向秦公子，迈步走到近前，道：“你找我？”</p>
秦公子点点头，也不言语，转身走开。林枫满腹狐疑地跟了上去，见他走了老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中开始转动不好的念头：这家伙不会是看见了我跟他马子亲热的场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宰了我吧？</p>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了很长的路程，在华丽的宫廷楼阁间穿行。侍卫们见到秦公子纷纷行礼，对于其后的林枫则投以戒备的眼神。</p>
不妙，这些家伙对秦公子俯首帖耳的，要是那小子突然发难，只要一声令下……林枫细细打量周围环境，盘算着自己所在的方位，一旦发现不对就要夺路而逃。</p>
秦公子发觉了身后林枫的气息变化，忽然驻足转身，见林枫绷紧了肌肉满怀戒备，脸上表情不由地一僵，说道：“林公子不必紧张，在下只是想请您去见一个人。”</p>
“哟，是哪路的神仙啊？”林枫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心中冷笑：你小子一直对那天晚上的一巴掌怀恨在心，还找了帮手报仇，小爷要是跟你去就真傻了！</p>
秦公子将林枫脸上表情变化看在眼内，微笑道：“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您去了就会明白……”</p>
“不不，我已经明白了，多谢秦公子看得起我，不过我突然想起今晚还与老师有个约会，对于秦公子的好意只有心领了……”</p>
秦公子怔了怔，说道：“圣羽大人不是和雨师大人约了今晚去月塘下棋么？”</p>
林枫毫不脸红地道：“老师可能是嫌雨师大人长得太难看，要找个借口推掉那个棋局呢！呵呵，师门吩咐，不得不从，请恕在下失礼，先走一步……”</p>
“看来林公子是真的不愿去见她了？”秦公子瞳孔微缩，朝林枫逼视，却见他露出“你既然明知就不要故问”的表情，眼神顿如化为冷厉的锋刃，直刺对方双目，“林公子，也许你有所误会，在下真的没有恶意，仅仅想找人解开我们之间的一些矛盾而已。”</p>
林枫不理会秦公子冰冷如刀的眼神，淡淡答道：“改日吧，我今晚很忙的！”</p>
秦公子叹息一声：“林公子，你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是否觉得有些眼熟呢？”</p>
林枫眼中光芒闪动，随即平静地笑起来：“既然是已经走过，当然觉得熟悉。”</p>
“那你再看看前方的路，仍然熟悉吗？”秦公子往侧旁退开两步，往前伸直了手臂，指着白石柱子上雕刻的展翅翱翔的雄鹰，追问道，“林公子可还记得这只搏云鹰？”</p>
这个地方，正是昨日林枫所经之路。云鹰之后的阁楼间隐约可见纷扬的嫣红色，一缕幽音飘飘渺渺地传来，夹着芳香绕进回廊，若有若无。</p>
又听到了那个笛声。</p>
林枫眉梢轻展，负手上前，与秦公子并肩而立。两人都不再看对方一眼，仅露倾听的神情。</p>
笛音随风而来，清冷寂寥，缈缈然仿佛飘摇而去，抛却了人间情感。眼中所见一片粉嫣的烟霞，片片花瓣在笛声中纷纷扬扬升起，又打着旋零落，散尽了听着心中最后一丝浮躁。</p>
“在下有幸，能在凡间听闻此曲，也不枉此生了。只可惜，却不是在月夜听闻此曲，否则岂非要飘然而去？”林枫出神地望着前方，感慨几句，转头朝秦公子道，“你要带我来见的那人就是她么？”</p>
秦公子点点头，大步往前走去。他为林枫引路，却没有走进花园，而是绕过阁楼，来到一方荷塘之前。塘水碧青，荷叶层叠铺展开来，消散了夏日暑意。塘中一方小亭，一个清丽的白色人影端坐亭中桌前，凝视着叶上夏花，从一双莹白手中的淡黄长笛中流淌出洗濯人心的曲调。</p>
这一道简单的青白色剪影，却让林枫驻足停步，痴痴凝望。</p>
等待一曲终了，秦公子放缓脚步走上前去，亭中女子轻轻转首，眼眸如一方寒潭，清冷深幽。</p>
林枫跟着走过去，却在亭外停下脚步，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这位小姐，你有洁癖吗？”</p>
秦公子愕然，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白衣女子放下笛子，点了点头。</p>
林枫便席地而坐，挥挥手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恭候小姐妙音了！”</p>
秦公子在惊愕中也往外挪了几步，坐在长凳上。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小女子蝶凌梦，见过林公子。”她这样说了，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p>
她眼中不存在世俗的礼仪，林枫却不能这样，他起身拱手，朗声道：“在下林枫，见过蝶小姐。”</p>
蝶凌梦叹息一声，终于站起身来，雪白裘衣里显露出纤细的身躯。她向两人各看一眼，淡淡地道：“秦公子，人已经来了，两位公子有什么恩怨，就请一并了解了吧！”</p>
“蝶小姐要做这个中间人么？”林枫上前一步，定定地朝她看去，却未闻回答。他恍然间发现蝶凌梦眼望碧波怔怔地出神，根本不将自己的话听进耳内。他心底里升起些微的愤怒，为这个女人的狂妄骄傲，真如天上仙子般对自己这个凡人不屑一顾。</p>
林枫不禁腹诽，其实细细看去，她也长得很一般嘛，只能算是清秀，根本比不上艾丝纱公主，更不论林蓝双与小精灵琳菲了。可是，她那种发自内心的淡雅冷漠的气质，她简单的青丝发梢，她随意披身的胜雪白衣，却给林枫带来别样的冲击。他思索良久，心中涌起十六岁一般的悸动，这种奇特的感觉来源于何处？——对了，是那种不沾尘埃的干净！她太纯粹太明净，如同冰雪砌成的雕塑，任何辉映出世间庸俗色彩的影子都会显得格格不入。就是那样简单得淡漠的纯净身影，在他眼中所刻下了深深痕迹，却远胜姹紫嫣红的缤纷之色。</p>
莫非她真是足不沾地的出世之人，没有喜怒哀惧？她冷傲，她不屑，她如行走在烟雾之中，对眼前一切似无所觉……</p>
“林公子，今日冒昧邀你前来，正是为了解开我俩之间的误会。”</p>
“嗯，你请说。”</p>
“林公子，那日晚上你对在下……据在下所知，林公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却不知为何会此等举动。不知，在下是何处冒犯了公子？”</p>
“哦，嗯嗯，是有所误会，这个说来话长，一言难尽……”</p>
“林公子，我俩已是同僚，同为公国尽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却不要埋在心里，我相信我俩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矛盾！”秦公子看出林枫敷衍的态度，加重了语气，沉声说道。</p>
林枫也肃正了面容，抬起眼来，灼灼目光直逼秦公子双眼：“曾听人说，阁下乃蒙城第一公子，想来对蒙城了若指掌。在下有个疑问，是在那夜血战之前就生出来的……秦公子啊，您若想在蒙城寻一个人，真要一整天那么久吗？”</p>
秦公子面色剧变，眼中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刚要张口，又听见林枫继续说道：“那夜的情景，秦公子也见到过了吧！满地的肢体和碎肉，真是不堪回首。一百多号人，最后就回来我们几个，不知秦公子有何感想？”</p>
秦公子微微低头，叹息道：“每每回想，都是一阵阵揪心地痛。他们很多人视我为兄弟，也曾一起畅谈梦想，那些话语犹在耳边回响，但他们已经永远倒下了……”他抬起头来，神情愀然，但眼中却是一片赤诚的坦荡，“他们死在战斗过的土地上，也是一个好的归宿，我固然哀痛，也为他们欣慰……”</p>
林枫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冷笑道：“呵呵，如果你秦公子死了，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欣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