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6 赢了才有一切,包括困扰和忧虑
“你的军用数据终端没有设定成自动更新吗？这一批马古灵是学校成批教育出来的，什么fate厨的，我怎么知道它在学校里学了什么？”
李京泽对这只马古灵的“怪异”很难理解，找中队长了解，结果被喷了一顿。
“刚从安姆星回来，更新的东西太多了，哪顾得过来啊……”
李京泽委屈的念叨着，他这个小队差不多是最后一批换装新战舰的，虽然改装的重点把原本的三人舰组驾驶舱换成了适合单人加马古灵组合的驾驶舱，不过在他看来，马古灵也就跟个人工智能差不多，重点还是战舰性能的提升。
提升倒是有，主要体现在小型核聚变反应炉的上舰，为了这一天，已经累趴下了不知道多少科学家。
核聚变炉上舰让战舰和飞船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进化，更强劲的电能让配套的超材料电容终于能够发挥最大效率。单组高达600万千瓦的总功率，相当于美国佬在十年前下水的福特级航母的10倍，而小型战舰基本都是双组配置。
李京泽驾驶的这艘雌蝉驱逐舰只有lcs（濒海战斗舰）大发电能力却是福特级航母的20倍，看起来离谱，可太空战舰的推进和武器系统都是吞电怪兽，这也是必然的。
之前战舰上装着的都是核裂变反应炉，功率只有现在的四分之一，体积还要大一倍，导致战舰多了很多死重，而且因为功率不足，作战的持续性很成问题，现在总算能把设计方案里的战斗力全部发挥出来了。
能源系统之外，另一个明显变化是加装了一套类似动力内骨骼的超硅精神框架。
跟幼蝉战斗机的精神框架不同，这套框架只是接入了能源、推进、探测以及辅助武器系统，通讯、导航、主武器系统以及信息集成，都还是由战舰i控制，再接入到人类驾驶员的军用数据终端。
“全是围绕着马古灵变的啊”，李京泽很沮丧，他还以为能装上期盼已久的重离子炮呢。
精神框架就是为马古灵量身定制的，不仅让它们承担了之前系统官的职责，在遭遇类似戴氏波的智能压制时，还能通过自己的大脑维持战舰的基本功能。
“泡芙5号，新舰测试，申请出港……”
作为泡芙中队第1小队的小队长，李京泽得在部下全数到齐前完成战舰测试，他向中队和锚泊基地发送了出港请求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呆呆的看着那个叫刘什么的马古灵娴熟的开动战舰，前往测试空域。
一路上人和马古灵都没什么话，李京泽忽然很想念以前的三人舰组了。那时候虽然三个人挤在不足30立方米的狭小空间里，感觉很憋闷很不方便，但至少不会孤独。
现在的驾驶舱，空间即便缩小到了20立方米，对一个人和一个球来说还是很宽敞的，而一个人和一个球，在李京泽看来，显然没什么好聊的。即便他已经接受过培训，知道马古灵是什么，能做到什么，但这些知识不足以让他将马古灵当作以前的同僚，跟它谈笑风生。
“那个……如果你觉得我的名字太长记不住，可以叫我刘a3g，或者a3g也行。”
马古灵却主动找他聊了起来，战舰以微速前进，到达测试空域要花很长一段时间，看来它不是个习惯忍受寂寞的生物。
“我们马古灵的名字看起来很奇怪，其实很有规律的，初代和第二代的先辈们因为是跟你们人类一对一的关系，所以就是养主的姓加上马古灵创生编号，那时候的编号还是按顺序来的呢。”
“到了我们这一代，没错哦，我们算是第三代马古灵了，名字都是按照初育员的姓，加上批次字母编号和创生编号，还有最后面的外貌特征编号这样排列下来的。”
之前马古灵作自我介绍的时候，李京泽的反应有些异常，马古灵认为他不喜欢那种沟通方式，就没有再发出电子音和光带字幕，而是在舱内通讯频道上给李京泽发送文字信息。
李京泽本来不想搭话，不过听它说到“外貌特征编号”，好奇的问：“那么g代表什么外貌特征呢？”
视野中出现一只马古灵的虚拟影像，毛茸茸的圆球身体上是黑白相间的色带，带着一股怪异的……萌味。
“g代表白底单色条纹，这意味着我的基因来自生活在充斥着脉冲辐射的环境里的马特球生命。”
李京泽开玩笑道：“我可没办法跟你一样坦诚相见哦。”
“没关系，我们马古灵跟人类是不同的”，马古灵很大度的说，顿了一下，再补充道：“不过，我们也不愿意让人类看到我们剃掉毛发后的样子，太丑了。”
哈哈……
李京泽想笑，他回忆起之前某个同组战友，来自北欧，眉毛淡的几乎看不见，经常抱怨说每次留了光头，就会被取笑是外星蛋人。
李京泽觉得，跟马古灵聊天似乎也没什么难度，他接着问：“你们现在是没性别的吧，听说到了……那个时候，才会选择性别，那么你有没有意向了呢？”
马古灵发出了低沉的一声长鸣，没有说话，李京泽赶紧道：“这个话题很敏感吗？那是我的不对。”
“是的，很敏感，不过作为我的预备aster，你有权问这个问题”，马古灵的输入速度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更妥当：“一般来说，我们马古灵在需要交配的时候，选择的性别跟人类有关。”
“战机马古灵和战舰工程马古灵，它们是群居的，选择很复杂。而先辈们有唯一的养主，它们的选择就很明确，我这种战舰系统马古灵也差不多，是受你们驾驶员的影响。”
听到这，李京泽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不是让马古灵敏感，而是让人类敏感……
他有些尴尬：“呃，你不会是说，如果咱们关系密切之后，你会选择成为……雌性？”
“哈！”
马古灵发出清脆的嘀声，光带拼出了一个笑脸，斜眼的笑脸：“果然是这样啊！每个人类驾驶员，只要是男的，都会认为他的马古灵会选择雌性！传闻果然没错！”
李京泽差点呛着，我去……被一只马古灵鄙视了！给全人类丢脸了！
“传闻还说，很多驾驶员都想着把我们马古灵变成雌性人类，就是……娘化，对！娘化！他们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得到一只舰娘，而不是我们这样的一个肉球！”
马古灵嘀嘀笑着，再道：“不过你们真的没想过，如果我们选择了雌性，跟雄性马古灵交配的话，对你们来说，就是活生生的ntr吗？”
“你们在学校里学的全是人类网络文化吗？”李京泽有些狼狈，转移话题问。
“我们这批马古灵的初育员是个动漫迷，她最喜欢fate系列了，经常对我们说，我们就是为aster而战的英灵。”
“果然是这样，还是人类自己造的孽呢……”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们选择性别的依据，是看跟驾驶员的契合度和信任度，如果达标的话，我们会潜移默化的效仿驾驶员，如果是你的话，我自然就会选择雄性。”
简单明了的逻辑……
李京泽松了口气，他毕竟不是人外控，但他也知道，人的适应性，或者说是变态力是很强的，真爱党在人类里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我觉得你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毕竟你只是我的临时aster”，马古灵再说到的事情让他凛然：“怎么？你会不满意我？”
马古灵和人类驾驶员是双向选择，毕竟双方得长期共处，亲密无间，如果真的合不来，上面不会强迫，毕竟这直接影响到了战斗力。
“有这样的可能，而且，你也有可能不满意我啊”，马古灵很诚实的说。
李京泽想了想，转动座椅，面对马古灵，伸出一只手：“那么，我希望我们现在有一个好的开始。”
马古灵嘀嘀叫了两声，光带上显示出一个笑脸，傻傻的笑脸，它弹出包裹在万向节里的尾羽，搭上李京泽的手：“是的，好的开始！”
一个人一只马古灵握手尾，这才完成了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节。
过了一会，李京泽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我记得……你们的尾羽也是生殖器官吧？”
马古灵发出一个诧异的升调：“裹着厚厚的万向节你也在意吗？”
李京泽怒道：“难道戴上了套的我就可以去握了！？”
马古灵转了一面，把自己插进控制系统的底座，轻快的嘀嘀声像是在吹口哨：“在初育员给我们上的人类文化课里，说到了有类特殊的男性，彼此之间好像就是这么行礼的……”
“那是基吧？你们的初育员就是个腐女啊！”
李京泽完全没有意识到马古灵是在转移话题。
“不要在意细节嘛，而且在我们没有选择性别之前，尾羽才不是什么生殖器官呢。”
“我觉得你肯定会幻想我的手就是另一个马古灵的身体，以后不要用那玩意碰我！”
“战舰系统马古灵跟人类驾驶员是生死与共，血肉相连的伙伴呢，我听说雏鹰行动里某位先辈跟他的aster尸体都融在了一起，结果你满脑子就想着基啊腐啊，真是让我失望。”
“你还说我？你这么小肉球，脑子里到底塞了多少奇怪的东西啊！”
战舰缓缓没入宇宙深处，驾驶舱里，这对新搭档一直吵个不休，看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天炉座”巡洋舰，指挥舰桥上，雷霆战团的战团长刘震无意识的用手指节敲着座椅的扶手，终于得到了巡洋舰的喜悦，被舰桥里嘀嘀哒哒的电子音搅得七零八落。
马古灵现在分三类，战机马古灵不用多说了，战舰系统马古灵是在小型战舰上跟人类驾驶员一对一相处的，而战舰工程马古灵，则是在大型战舰上替代大部分人类舰员的，巡洋舰和战机母舰上都有。
星座级巡洋舰已经是战团的宇宙战核心平台，每个战团都不止一艘。外形接近金乌号，比金乌号稍小一点，拥有全面的作战能力。
除了足以对行星级别的目标造成严重损伤的主武器之外，星座巡洋舰还搭载有一个中队（100架）幼蝉战机，以及十个班组的陆战兵。还配备了强大的侦测扫描装备，以及足以承担起信息中枢功能的军用星联网节点设备。
原本的金乌号上就有上百个人类舰员，戴氏波的发明，以及发现超马特鞭战机战舰也拥有智能干扰和压制的能力后，舰员又增加了一倍，将很多由硅基智能控制的事情交给人来做。
而现在的星座巡洋舰，虽然机动性上不如金乌号，但能做的事情比金乌号还多，人类舰员却减少到了五十多人，并不是恢复了提升了智能化和自动化，不算幼蝉战斗机的驾驶员，战舰上还配属了三百多个马古灵。
这些马古灵什么都做，有在指挥、观测、武器控制、战机、登陆等各个舰桥担当指令员和调度员的，有在能源部门负责工程保障，原本由人加机器人组成的损管队也换成了马古灵加机器人。
这就是刘震在指挥舰桥里，被马古灵的嘀嘀电子音弄得心烦意乱的原因。
“闭嘴！现在是战备状态，保持静默，不能发出跟任务无关的声音！你们连最基本的军纪都忘了吗？王f70s，你是怎么管教后辈的！”
一位中校进了指挥舰桥，怒声咆哮道，这是战团的马古灵协调官。
马古灵的电子声潮嘎然而止，一只马古灵飘了起来，默不作声的在通讯频道上向中校报告。看它不迭倾斜身体，光带上闪烁着严肃的表情符，就知道它是在认错道歉。
“要端正它们的心态！这不是马古灵学校的夏令营！就算是人类，没有上级允许也不准在岗位上闲聊！f70s，谁再瞎嚷嚷一声，就取消当天回生活舱的权限！”
中校的呵斥让所有马古灵们的圆滚滚身躯都跳了一下，然后它们乖乖的插进了自己的底座，再也不发出一丝声响。不过相信它们的通讯频道上，苦水正在恣意横流。
中校一边骂一边给刘震发消息：“将军，是我管教不严，请不要责罚它们。”
“没什么，我还以为这是它们的正常状况呢。”
刘震暗暗汗颜，他虽然心烦，却没想过阻止它们，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以后的寻常状况，还在想办法适应这样的环境呢。
马古灵加入宇宙军，承担起飞行员和舰员的工作，让宇宙军规模猛然膨胀，几乎一夜之间，战斗力就甩了尤纳斯几条街。
刘震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觉得马古灵入役既然是夏鸣推动的策略，而且成效很明显，那么一切事情就该围绕着马古灵推动。像这种小事情，他只会选择容忍和适应，没去想过坚持旧的传统。
协调官的介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
他问：“关于马古灵的行为守则和奖惩条例，军团下发了吗？”
“报告战团长，军团只制定了马古灵的生活保障条例，这个是需要战团实施的，并没有要马古灵单独遵守的作战条例。如果战团长有特别的考虑……”
刘震摆手，止住了中校的话：“那就是在工作中把它们跟人类一视同仁，我明白了。”
他露出协调官非常熟悉的笑容：“从现在开始，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它们明白雷霆战团的风格是什么。”
协调官是以前战团部的参谋，听到这话，下意识的道：“一年的沉默，一秒的爆发……”
“没错，我们是雷霆战团”，刘震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一个个恍若机器人般毫无动静的马古灵，心说，小皮球们，把你们当人看可不是什么优待哦。
思远号空间站，生物研究中心，晓棠拍拍身边的圆球，唏嘘的道：“小19，今天第10万个马古灵出生，你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唐19倾斜球体，发出低缓的嘀声，晓棠摆手道：“不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和文化上的辈份嘛，不要跟我说什么感恩的话，你也知道马古灵的使命是什么。好吧，随你，我们各想各的。说起来，你昨天发给我的那个方案，到底是怎么想的？”
唐19这次没有嘀嘀叫，也没有在光带上显示表情符，而是通过通讯频道跟晓棠沟通。
许久后，晓棠叹道：“你的考虑还真是周到，不过交给人来监管是不行的，这会违背我们的ei三定律。我跟夏鸣商量下，看千颜能不能抽出一部分力量来做这事。”
唐19现在算是马古灵在人类社会里的总代表，由它向人类传递马古灵的感受和想法，有它搜集和整理的建议，星联宇宙军才在各方面完善了马古灵的生活保障。
不过唐19昨天向晓棠递交的建议倒让人吃了一惊，建议里提到的希望马古灵进入科研和社会领域，帮助人类进行科研乃至生活辅助，这倒寻常。不寻常的是它希望给每个马古灵加装pei，监控马古灵的思维和言行。
“马古灵是人类创生的生命，虽然基因和思维结构来自已经消亡的马特球生命，但并没有对马古灵现在的思维模式和人生意义存在根本性的影响，从高级思维的语言到三观的文化层面，马古灵都是人类灵魂的投射。”
“这既让人球欣慰，也隐藏着不安。我相信军团长和母亲你将马古灵和人类的沟通限制在岗位角色上，不允许马古灵通过网络跟人类自由沟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随着我们的成长，承担起越来越多的工作，跟人类的沟通也越来越密切，这样的隔离终究会消融。到了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实践着自己生存意义的马古灵，也会和人一样，开始产生更多的精神需求。它们会和人一样，跟多的关注跟同类的竞争，然后由这个罪恶之源，诱发它们效仿人类的各种行为甚至心理模式，终有一天，一只马古灵会站出来说，我们的生存意义是错误的，我们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然后让马古灵成为人类创生行动的失败之作。”
“马古灵需要监管，需要始终专注于自己的生存意义，最近有一些‘生命平等’主义者的言论让我很担忧，他们的确是在为马古灵争取权益，但他们也是在为马古灵掘墓。”
唐19不愧是晓棠培育出来的，思想极为深刻，它的认识也获得了晓棠的认同。的确，关于马古灵的存在，已经传到了安姆星移民社会以及地球上。
最先折腾起来的是地球上的闲人，有的咒骂星联违背科学伦理，或者是僭越神创之权，有的指责星联将活生生的生命当作炮灰，一些由动保组织分化出来的“马古灵权益”组织也开始鼓噪，要求“善待”马古灵，反对用它们当士兵。
夏鸣和晓棠对这种状况有所预料，从培育所用的心智模型，到“上岗”后的环境设计，各方面都强调马古灵整体跟人类社会的隔离。
唐19的方案倒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用pei对所有马古灵进行监控，只是人类无法直接读取pei内容，只能通过千颜来执行。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决战在即，如果我们打败了，说这些事情就毫无意义，要赢的话，就需要千颜的每一分力量。”
晓棠的话让唐19发出悠长起伏的嘀声，它认真的说：“我们一定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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