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雾凇镇的秘密(完结·伪)

  哈奇姆猛然转身,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仿佛有画笔调绘,异样的色彩沁出虚空渲染成一具人体,那是一个拄着长杖,身着青色睡裙的女人。

  这是个容貌娇美的女人,身高和他差不多。她的眉毛像王翠鸟的冠羽般有着上挑的弧度,秀气的鼻子两侧是红润可爱的脸颊。胸前的丰腴几乎要崩开那一列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系扣。拥有纯正金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腰际,脚下瞪着一双银拖鞋。

  而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说明了她孕育着新生命的事实。

  大概也正是因此,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即使有一个裸男闯入家中也没有立刻大动肝火。

  “上上位法师!”哈奇姆颤抖着遮掩裆部,他没想过会遇上这样可怕的存在。

  室内没有仪式的痕迹,这是肉身直接穿梭于灵界!

  但注意女人手上的长杖正是尤埃尔手里拿的那一根,他心里稍有放松。

  【她是和尤埃尔大师认识的,如果是自己人的话,惩罚应该也不会太严重吧。】

  女人歪头打量着他,恍然大悟一般:“您也不是姬芙拉蒂丝派来的,您是个学院的小偷,尤埃尔让您跑出来了。呵,懂得倒是挺多。”

  她走过哈奇姆身前,距离近到哈奇姆能闻到一阵能引动欲望的香气。

  “不过您说错了,我并不是大法师。自由穿梭于灵界靠得是我丈夫的能力,我啊,其实和您差不多。”

  她缓缓踱步到梳妆台前坐下,侧对着镜子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不着寸缕的哈奇姆:“现在,告诉我是来偷什么的,我再考虑如何处置您。放您走或者别的。唔——如果不是我正在孕育子嗣,或许我们还能找点乐子。雾凇镇的凡人太多了,很少能见到您这样的同类。”

  显然,贞洁不是她所拥有的美德之一。

  哈奇姆不再用腰囊和手遮挡私处,但语气依旧谦恭道:“请原谅我,女士。我尝出雾凇镇的鱼子酱中添加了一种特殊的物质,非常具备炼金价值,所以希望能亲自来产地看一看,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顺便一提,我的名字是哈奇姆,乐于助人的哈奇姆。”

  女人放声大笑,放下了托腮的手:“原来我感应到的是您,真妙,再妙不过了!”

  【她是什么意思?】哈奇姆有些茫然,他看着女人,但对方似乎不打算多做解释,她认为他已经知道了。他只能当做是某种预言性质的事发生了,这不算离奇,灵感高的人都容易看到、听到不寻常的事物。

  “既然您有兴趣,那么不妨来看一看,我很乐意带您参观。”不知名的女术士站起身,长裙的下摆拖地,哈奇姆的眼睛简直离不开她背影中腰以下腿以上的部位。

  【她在勾引我,可惜了,她还是个孕妇。】哈奇姆想,心里一片火热。

  【或许我们能建立联系,以便以后再来。呵,上位法师的妻子又怎样】

  【但为什么一个上位法师不在自己的居所入口留下恶咒防护?】

  他胡思乱想着,心中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眼看女人朝一扇门走去便赶紧跟上。

  门后没有灯,一片漆黑,但温度较之有篝火的房间也不差。

  哈奇姆难以看清门后的景物,好在女人没走几步就停下来,用哀婉的语气抱怨道:

  “这里的地面有点潮湿,可能会弄脏我的裙子,您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乐意之至。”没穿衣服的绅士弯下腰,为女士提起裙摆,这同样也能在黑暗中为他指引该往哪走,他甚至很高兴能这么做,芬芳的气息已经让他忘记考虑更多可疑的要素。

  “您真好,我的丈夫如果有您一半好,我一定会更爱他。”女人的双手从侧面轻按在隆起的腹部上,她缓慢优雅地迈出步子,哈奇姆感受着裙摆在手中的拉力,简直能想象出那双有力的腿靠自己更近的样子。

  【丈夫?他多半身体已经衰老,只是贪图年轻的活力才选择和你结婚。】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的丈夫每天什么也不做,他从来不肯搭理我,如果我不主动就永远别想拥有自己的孩子,您能想象这样的生活吗?”

  “我深深地表示惋惜。”

  【不过这个我也可以帮忙!】哈奇姆庆幸女人正背对自己,他的眼神又不自觉地下移。

  由于可以放缓了步子,而且还是赤脚,哈奇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女人的银底拖鞋在发出磕嗒磕嗒的响声,于这片不知高低远近的黑暗中回荡,仿佛这里只有她一人。

  她的声音如诉如泣:“但我能怎么办呢?一个妻子能不爱他的丈夫吗?”

  “不能!”哈奇姆斩钉截铁地回答:“但这样是不对的。您付出了爱却没有收获。上天如果公平,就应该让您也得到爱”

  “哪怕是从别人那里。”

  女人咯咯笑起来:“您说得对啊,所以今天您来了,看来这都是天意。”

  “我很高兴您能这么说,女士。”哈奇姆窃喜着,终于相信这个女人真的愿意做自己的情人。她的丈夫是上位法师,这能带来的利益从长远看是广大的。

  女人停下来了脚步,转身亲切地拉住他的手:“您想要看到的东西就在前面,上前吧。”

  “好的,但我还未能掌握夜视术,能不能”哈奇姆的话还没说完,惊骇地发现身体居然动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就脚下一空,整个摔了下去。摔倒在一片粘稠的液体中。

  “您在干什么?”他感到自己的骨头断了几根,不禁惊慌地呼喊,这里什么光亮也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甜心,我也很想接受您的爱,但是我的丈夫就在这里,他会来代替我考验您的爱。”

  上位法师就在这儿?!

  哈奇姆在一片漆黑中绝望地大喊:“这不能怪我!是她,她诱惑了我!”

  他听到锁链抖动的声音,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一声可怕的怒吼在震动地面:

  “阿——莱——文——!”

  他听到铁链在水中急促滑行、摩擦的声音,暗室中的光芒一处处亮起,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等他适应了光线,就看到眼前的巨大水坑中被铁链锁着一个奇怪的巨大人型生物,足有九尺那么高。它有铁青色的皮肤,红色的眼睛。头部也类人,但本该是眉毛的地方长着两排骨钉,相貌也丑陋凶悍。

  它的身体上长有少量的银色鳞片,上半身靠着一边的坑壁瘫坐着,腹部以下都没入水中。

  这个生物剧烈挣扎着,震得锁链哗哗响动。哈奇姆能感受到有强大的咒力和魔力在它体内涌动,但随着挣扎被那特殊材质的锁链导引走,注入深坑上方围着的一圈石炬台中。

  那些陡然燃起的火焰就是它力量的转化物。

  高等恶魔!

  哈奇姆联系浓郁得不像话的深渊气息认出了这个生物,他抓起自己的腰囊连滚带爬地逃到深坑的另一边:“我投降!我认输!我不该对您如此轻浮,请您放过我吧!”

  他看出这个高等恶魔尽管强大,但事实上是没有能力攻击自己的,真正的危机是他所在的深坑高有五米,且没有可以上去的途径。如果女人不帮他,他是绝无可能自己上来的。

  “您刚刚的话我可是都听见了,您要给我的爱呢?它去哪儿了?”女人没有露面,但甜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还带上了哭腔,仿佛真的因为情人变心而心碎了一般。“您没有通过考验,我不能让您上来。”

  “求求您饶了我吧,我犯了什么罪让您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呢?”哈奇姆伏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未着衣物,趴在冷水里宛如奴隶一样卑贱的姿态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并没有,所以我也没有杀您,而是让我的丈夫来做决定。”

  哈奇姆回头望了那恶魔一眼,又惊恐地转回来。

  这个女人如果没开玩笑,那她才是最恐怖的。

  怎么还有人干这个的?

  女人又开口了,但不是对他说,而是对它说:

  “亲爱的,不吃一点补充体力吗?您还要令阿莱娅受孕呢,怎么能中途放弃?”

  “这对我没一点好处。你的言语和你们那堕落稀疏的血脉一样令我作呕。”恶魔低沉地吼道,然后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真的吐了出来一滩不知道是胃液还是胆汁的分泌物漂在水里。

  长久的折磨和压制实力的环境对它的身、心都造成非常严重的摧残,这种厌恶感也恶化成生理性的不适症状,每隔几天就要发作一次。

  哈奇姆从那些液体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悲喜交感地发现那就是鱼子酱里的另一味腌料。

  “您要保重身体啊。阿莱娅已经出去给您买药了。就是为了使您自己的福体安康,您也该快快乐乐地活着。”女术士阿莱文真情实意地喊道:“顺便一提,您的胆汁还十分畅销,我们买药的钱就是用它换的。”

  “闭嘴!”恶魔狂怒道。缠在他身上的沉重铁链都绷直了克克作响,连带着水浪翻涌声在广袤的空间中振出回声。

  哈奇姆也不觉得恶魔可怕了,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在滋生。

  “除了给您治病的要,阿莱娅还打算给您买一点可以助兴的小玩意儿,希望您能喜欢。”

  “我发誓,等你们都死了,我会对着你们的尸体起兴致的!”

  “这样不好。”甜美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内容变得冷酷无情:“吃了他补充营养吧,就当是为了我。”

  这句言灵似乎是不分对象的,法师和恶魔的呼吸声同时中断了那么一瞬,他们无法自己地看向彼此,都感受到了食欲的旺盛,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眼中的最值得抚慰饥肠的佳肴。

  恶魔猛然站了起来,但八条锁链将它束缚在原地不能移动过远,而身体孱弱的法师却没有这个限制,他踉跄着冲了过去,不带食品包装的将自己蕴养多年的好肉都送给了对方。

  因为恶魔放弃了挣扎,锁链不再传导能量,那些炬台再次一盏盏暗下去。

  听着深坑里传来的水花扑腾声和不时咬碎软骨的咀嚼声,女术士阿莱文满意地向回走,拖鞋的磕嗒声在黑暗中完美切入了节奏。拉上暗室的门,她坐到床上等待自己的姐妹阿莱娅。

  尽管是个施法者,她有时还是要感谢老天的恩赐的:

  “姬芙拉蒂丝真是我们的好朋友,她知道我们缺一位丈夫,就送给我们一位恶魔王侯当丈夫。一定是上天眷顾了我们,赐予我们一个像她这样的朋友”

  她慈爱地注视自己的腹部,尽管他们还未降生,她却已经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了。

  轻哼着摇篮曲,阿莱文轻轻晃动自己的洁白的双腿,心情舒朗。

  这个小偷是拜垂拉法师学院的人,她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姬芙拉蒂丝对于她们之间的秘密非常看重,杀掉一个发现秘密的人也是理所应当,她不会受到责怪。

  不过直到哈奇姆进入暗室前,她都是没有理由动手的。

  “啊——要是在八月还能有客人来就好了,这些小崽子们饿得很,我已经预见了他们降生后会如何凶狠地将尖牙刺入我的胸脯掠夺。如果没有足够的血肉,我的胸口恐怕要伤得不轻。”

  “不过,这大概也能体现出母爱的伟大吧。”她哀婉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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