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挣脱

  维尔德正对面有个镜子。

  他翻过手臂，看着镜子里自己皮肤下的肌肉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的身体正处于人类变形成狼人前的状态。

  颤抖停止了。

  ‘是谁给他们套上了枷锁？’

  他始终有很多疑问。

  例如狼人到底是什么，他们来自何处，将要去往何方，还有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狼人肯定有，他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的历史，狼人并非世界里的原生生物，教义里说他们是月之子民，在古代时从月亮上来到了地面，但却没有记载具体时间。

  他查阅了很长时间的古籍，最终确认了狼人出现的时间，大概是他出生前的五百年左右出现狼人传说，也就是说他十分接近于狼人出现的时代。

  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逻辑跟记忆相悖。

  他该知道些什么的。

  让他产生疑惑的在于某种别扭感，他纵观了自己的人生，几乎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却有件事让他无法想通。

  是谁转化了他。

  某位忽然出现的狼人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可当他收集资料的时候，却想到比自己还年迈的狼人根本没几个，而且他们都有名有姓，甚至绝大部分维尔德自己都认识。

  他已经深陷蛛网了。

  “莱琼·索法兰，还有德古拉吗……”

  他左侧有副棺材，里面躺着凯恩的尸体。

  凯恩的额头有处尖锐的伤口，深度恰好把握在了刚刚能够致命的程度，对方很了解怎么杀死返祖者。

  武器是银钢制成的。

  这是猎狼者们的技术。

  凶手很强，罗伊以前没这么强。

  维尔德想起基恩的话。

  他本来就没想起去见莱琼，预言本身代表了很多的事情，包括莱琼可能的危险性，以及藏在他脑中的东西。

  这是场神圣狩猎。

  而他的猎物是莱琼的“秘密”。

  他的君主很可能是位与女神同样危险的角色，掌握着某种让他的女神也忌惮的能力，而莱琼显然是他在明面上的代言人。

  维尔德很清楚自己没可能对德古拉做什么，只能选择撬开莱琼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让他的女神都说出“你们将独自面对黑暗”这种话。

  其他狼人都对海伦娜传来的消息感到惊愕，但维尔德没有怀疑她，越是接近女神，就越能理解她的行为。

  除非对方也是无比接近银月的狼人，否则绝对没法编造这么合理的谎言。

  维尔德将棺材合上。

  “安息吧，我的儿子。”

  当狼人成为返祖者以后，可以控制自己变形时的体型大小，而当他们成为神圣者以后，这种控制力会继续增强。

  他们的身体里满是枷锁，无论创造狼人者的目的是什么，肯定并非制造某种战力无比强大的种族，因为他们受到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他在全身镜前盘腿坐了下来，慢慢地闭上双眼。

  思维在慢慢地溃散，天空的某个角落传来了强烈的向心力，将他朝着那颗围绕贝拉索的卫星不断拉扯。

  他灵魂出窍了，接着在月球引力的作用下，朝着那颗象征着神圣与伟大的星体漂去。

  当维尔德意识慢慢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身处月球表面了。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和灰色的泥土，他对眼前的所有事物无比熟悉和亲近，就好像他上次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是这副景象了一样。

  远处浮现了几条银白色的狼人，在远远地眺望着他，其中包括了他的妻子，儿子，还有些过去相熟的朋友，他记得每位狼人的名字，他们生前时的样子。

  但现在他们跟活着是两种模样，这群月之子高高在上，身上都漂浮着朦胧的光点，神圣的遥不可及。

  他还在这群狼人中看见了凯恩。

  维尔德转过身奔跑起来，将这群代表银月的孩子远远抛在了身后。

  狼人全都是由人类转化，这个世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智慧种族，但在维尔德眼中，他与其他种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可以自己繁衍出孩子，而狼人的所有成员都来自于人类社会。

  维尔德用自己学到的全部知识无论怎么去思考，得到的结论都很简单，他们并非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种族。

  他们于人类中诞生。

  狼人跃过巨大的土坑，感受着身躯上轻微的重力，在这里，他是无拘无束的，尘世的规则无法约束他的意识与想法。

  维尔德感觉自己的身躯在慢慢地弥散，化作白色的浓雾，贴着地面高速地流动着，不断地变形与重组。

  忽然他看见远处的前方也出现了熟悉的狼群。

  维尔德睁开眼睛。

  维尔德正坐在镜子前面。

  在镜子里盘着腿坐着的是位身材婀娜的高挑美人。

  她用明显变高了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我们身体里的秘密吗？当狼人成为神圣者以后，我们对血肉的控制理论上完全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我已经挣脱了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