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贾宝玉初会北静王
)凤姐刚刚吃完饭,就有下人回:“苏州去的人昭儿来了。89文学网”凤姐急命唤进来。昭儿打千儿请安。凤姐便问:“回来做什么的?”昭儿道:“二爷打发回来的。林姑老爷是正月初三日巳时没的,林二姑娘也在同一天被一个自称是二姑娘师兄的人带走了。”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灵到苏州,大约赶年底就回来。二爷打发小的来报个信请安,讨老太太示下,还瞧瞧奶奶家里好,叫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凤姐道:“你见过别人了没有?”昭儿道:“都见过了。”说毕,连忙退去。凤姐向宝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宝玉道:“了不得,想来这几日他不知哭的怎样呢。”说着,蹙眉长叹。
凤姐见昭儿回来,因当着人未及细问贾琏,心中自是记挂,待要回去,争奈事情繁杂,一时去了,恐有延迟失误,惹人笑话。少不得耐到晚上回来,复令昭儿进来,细问一路平安信息。连夜打点大毛衣服,和平儿亲自检点包裹,再细细追想所需何物,一并包藏交付昭儿。又细细吩咐昭儿:“在外好生小心伏侍,不要惹你二爷生气,时时劝他少吃酒,别勾引他认得混帐老婆,回来打折你的腿”等语。赶乱完了,天已四更将尽,总睡下又走了困,心中却是胡思乱想,“林家的这跟顶梁柱算是斗垮了可惜可卿却是不成看见了。可卿若是在天有灵心中不知道是怎样的乐呢。”不觉天明鸡唱,忙梳洗过宁府中来。
“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查的?”宁府中的大树上隐隐的藏着一个人影,“三爷放心,只要和荣府有联系的,小的都记得死死的,保管一个都跑不了。”一个小厮样的人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如此你就多受累吧,咱家的人是不会让你吃亏的,等这丧礼完了,我就想法子给你拖了奴籍,让你回来吧。”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又想起,估计是三爷的声音。“三爷千万不要这样做,我在荣府里脸熟,好混些,虽然是有些受气的,但是若能就此搬倒了贾家就是再苦我也是不怕的。”那小厮愤恨的说。“即是如此你就多加小心吧,一定要安全为上,若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一定要立刻离开贾府。”那男子的声音在次叮嘱道,“三爷放心就是,我先回了。”话音刚落那小厮轻飘飘的从树上落在了地上,月光照在那宁静的脸上,那年轻的脸上又说不出的镇定。过了半晌,树上才又飘下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对小厮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才转身离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烟阁的秋执事上官仪。
“小姐怎么样了?”上官仪刚回到凌烟阁的秘密所在地就慌忙的问。“还是那个样。”月辰淡淡的说,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小姐难道真的就没救了么?”上官仪担忧的问,月辰摇了摇头。“小姐现在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守着,而且两位公子也派出人去寻找四处云游的两位老人家赶紧回京了,就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挺到了那一刻。”林月辰哀伤的说。
“月辰,你还是进宫去守着小姐吧,我们夫妻两个要相守的总是一辈子。”上官仪突然顿住了话语。“我又是何尝想回来呢,还不是二公子看我不顺眼硬让我回来陪你的。”林月辰无奈的说。“三哥,我觉得二公子和大公子都挺喜欢小姐的,大公子虽然不说什么但是每天都会去看小姐的,二公子更是寸步不离,对小姐照顾的无微不至。”林月辰一边帮着丈夫宽衣解带一边说。
“你觉得是大公子适合小姐还是二公子适合小姐?”上官仪笑着问月辰。“大公子成熟稳重,又是一国的储君,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最适合小姐的,但是却知道小姐绝对忍受不了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这个从我嫁你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而且小姐还有一颗不羁的心,喜欢到处漂泊,没有什么名利之心。”林月辰道。“那依你之心二公子是适合小姐的了?”上官仪打趣的问。“恐怕也不是,二公子虽然潇洒风流,对小姐极好的,但是他毕竟是皇家之人,有他该承担的责任,而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责任,若非当年小姐以一棋子之差输给了夫人,小姐说什么都不会接这个凌烟阁的位置的,为此小姐整整的懊恼了好长时间,甚至专门琢磨了一个月的围棋。”月辰提到弄玉当时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但愿老爷和夫人能尽快的赶回京城,不然小姐真的是状况堪忧。”月辰又紧皱了眉头。
且说荣国府内这日伴宿之夕,里面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尤氏犹卧于内室,一应张罗款待,独是凤姐一人周全承应。合族中虽有许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或有惧贵怯官的,种种之类,俱不及凤姐举止舒徐,言语慷慨,珍贵宽大,因此也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挥霍指示,任其所为,目若无人。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那百般热闹,自不用说的。至天明,吉时已到,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一应执事陈设,皆系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宝珠自行未嫁女之礼外,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那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则是赫赫有名的当今皇帝亲自北静王水溶的。这四个王爷不论朝廷内外具是极为有影响的,但是东平王府却是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既不是**的,也不是王爷党的,那西宁郡王则是先皇后的娘家侄儿,现以弱冠,表面是则是风流王爷,只能靠着家中的阴翳胡乱的混些日子,实则允文允武,属于**中的人,今天更是故意来路祭,表面上说是贾府中美人多是来看美人的,实则是来查探这水溶和贾家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而水溶更是以宁国公功不可没。如今麾下各官在此伺候,如果皇家不出面设了路祭实在是肱骨大臣寒心,实则是因为秦可卿与他有一段露水姻缘,他对秦可卿的娇媚又极为怀念,也知道秦可卿当日从自己这回去就去世了。虽然贾府对外声称是恶疾去世,但是水溶猜到可卿的去世的原因恐怕是另有蹊跷之处的。于是五更入朝,向皇上领了圣旨,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一时只见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看见,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来,以国礼相见。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只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王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水溶笑道:“老国公功高盖世,何出此言。”遂回头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旁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
水溶面上十分谦逊,因问贾政道:“那一位是衔宝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贾政听说,忙回去,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那宝玉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今见反来叫他,自是欢喜。一面走,一面早瞥见那水溶坐在轿内,好个仪表人材。
宝玉举目见北静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ネ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宝玉忙抢上来参见,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因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了递与过去。水溶细细的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因问:“果灵验否?”贾政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水溶一面极口称奇道异,一面理好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读何书。宝玉一一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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