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夫妻再见

  陌天歌回到风息谷，紫微散人并没有往她完成托付这方面想，他自己都觉得这很艰难。</p>

  假如肖子澜坐化在宗门驻地，那么，以她大门派精英弟子的身份，只要在门派内发布一个悬赏任务就成了。但她没有，一百多年时间，始终没有回来。</p>

  现在，她回来了，一百五十二年，从筑基到元婴，这几乎是不可复制的神话，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肖子澜陨落之地，回到这里，也许是没找到线索。</p>

  没想到，她真的完成了！而且，寻到的并非遗骨，而是魂魄！紫微散人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p>

  好半天，他哑着声问：“魂魄，她的魂魄还存在？”</p>

  “是。”陌天歌从怀中取出魂珠。</p>

  放走成千上万的魂魄，魂珠内独留肖子澜一人，魂珠的灰色已然褪去，只剩下蒙蒙的幽光，幽光里，隐约可见肖子澜的身影。</p>

  “让我见她。”</p>

  陌天歌却收起了魂珠：“晚辈算不算完成了前辈的托付？”</p>

  “算！”紫微散人毫不迟疑。</p>

  “那就请前辈解开禁制，履行承诺。”</p>

  紫微散人轻叹一声，道：“这禁制如今已经无效了。”</p>

  陌天歌一愣：“怎么？”</p>

  紫微散人苦笑道：“我虽自负天才，可也做不到仅凭一缕神识，就给一位元婴修士下禁制的地步。筑基时，这禁制自然是有效的，结丹也还存在，但你一结婴，天地元气便会替你重塑躯体，我这一抹小小的神识，又如何抵抗得了天地之力？如今你脑中的禁制虽然还在，却不会发作了。我且教你一部法诀，用神念将之炼化了就是。”</p>

  陌天歌呆愣半晌。这么说，她根本就是被骗了？就算她不回来，这个禁制也不发作？</p>

  秦羲微不可见皱了皱眉，道：“前辈这样的手段，可不磊落！”</p>

  “磊落？”紫微散人的声音里充满苦涩，“不管生前多么不可一世，一旦陨落，就什么都没有了。坐化之前，我花费数十年时光，将风息谷布成一座大阵，留下神识，费尽心机，引来筑基修士……为何不愿引来元婴修士？因为，就算我能困死元婴修士，也没办法控制他们，替我完成心愿……”</p>

  众人默然。他们这等修者，不管力量多么强大，始终逃脱不了天地之威，生死之则……</p>

  紫微散人长长叹息：“如今你已元婴，我这徒儿不过结丹，哪怕你要风息谷，我也无可奈何——怪只怪，怎么算也没算到你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结成元婴。”</p>

  “叶家妹妹，”商如婉诚恳道，“此事是我师父做得不对，但并没有害人之念。我既然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师父不在了，自当负起责任。风息谷的一切，本是师父答应过的，除此之外，我愿从此以后，听候差遣。”</p>

  说到最后一句，她垂下目光，一派恭敬，不复刚才的亲切。</p>

  “商姐姐……”陌天歌望着她，目光复杂，“你真是重情重义。”</p>

  商如婉笑了笑，望着案台，语气幽幽：“当年，我虽活了下来，却是心如死灰，若不是师父怜我孤苦，这世上早就没有商如婉这个人了。师父于我，有再造之恩，不管如何报答，都是应该的。”</p>

  陌天歌想起他们夫妻之事，也是一阵黯然。姚子修再不好，他与商如婉之间都是情真意切，商如婉用情至深，痛失爱人后，想必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而紫微散人，他一生自负，惟有肖子澜是他生命中不可挽回的遗憾，偏偏造化弄人，不得相守。</p>

  两人都是深受情伤，同病相怜，难怪紫微散人会怜惜她，传她衣钵。</p>

  陌天歌叹息一声，重新取出魂珠，没有一句话，破开魂珠的束缚，放出肖子澜。</p>

  一缕轻烟从魂珠逸出，化为女子形象。肖子澜睁眼四望：“这里是……”</p>

  陌天歌没有说话，直到片刻后，紫微散人颤抖的声音响起：“子澜……”</p>

  仅仅两个字之后，紫微散人已是说不出话来。</p>

  肖子澜猛然怔住：“你……你……”</p>

  一缕神识，一个魂魄，相顾无言。</p>

  商如婉向陌天歌示意，四人悄无声息离开石室。</p>

  石门隔绝了声音，四人默然站立。</p>

  片刻后，商如婉打破沉默，笑问：“叶家妹妹，如今的局势如何了？我们身在俗世，消息不甚灵通，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p>

  “我也不大清楚，”陌天歌道，“似乎在胶着状态。”</p>

  “哦？”商如婉诧异道，“不是成立仙盟了么？以你的修为，名列仙盟长老，怎么会不清楚局势？”</p>

  陌天歌含糊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这几年我都游历在外，回来还不久，故而对局势不大清楚。”</p>

  “哦……”商如婉没有多问，她知道有些事是个人隐秘，不便作答。</p>

  “商姑娘，”秦羲问，“凡天极修士，都归属仙盟，你可曾接到了召令？”</p>

  商如婉摇摇头：“有元瑛师伯担保，仙盟并未召令我们。”她顿了顿，望着陌天歌，“如果以后去玄清门的话，就由你们作主。”</p>

  陌天歌一愣，才知道商如婉是认真的，她摇头笑道：“不久之后，我们也要参战。刚才的话，商姐姐不必当真。”</p>

  她顿了顿，说：“紫微前辈曾经的承诺，我不会放弃，不过，你我一番前缘，风息谷我就不要了。”</p>

  商如婉如释重负，俯身下拜：“多谢妹妹。”</p>

  “不必多礼。”陌天歌将她扶起。</p>

  商如婉解释：“风息谷如今有许多凡人，迁走有所不便，并非不愿意给妹妹。”</p>

  陌天歌笑笑，没有在意。如果真如刚才所言，商如婉等于是认她为主。哪怕是为了紫微散人，谁又甘愿为奴为仆？而从她的角度，收商如婉为仆，却是没必要。她如今是元婴修士，玄清门内多的是人为她办事。</p>

  </p>

  景行止忽然道：“商姑娘，你既是紫微前辈门下，元瑛师伯想必也承认你是古剑派弟子吧？”</p>

  商如婉点点头：“是。”</p>

  “既如此，紫微前辈不在了，你也可以回古剑派。”</p>

  商如婉笑笑，明白他的好心：“多谢景前辈关心，风息谷虽小，防御大阵却不输宗门。”</p>

  见她如此自信，景行止也就不再多言。</p>

  四人等候许久，石门终于开启，紫微散人的声音响起：“都进来吧。”</p>

  石室内，一切都没有变化，肖子澜静静地站着，目光平和地望着他们。</p>

  四人还没说话，紫微散人已经说道：“小丫头，多谢你替我寻到子澜。”他的声音，亦十分平静，想必两人已经和解了吧？</p>

  陌天歌如此猜测，口中道：“如果不是前辈下了禁制，晚辈也不会去寻肖前辈，没什么可谢的。”</p>

  她语气淡淡，带着疏离。被骗了一百多年，时常恐惧时间不够，她虽然没有计较，但不是一点也不生气。</p>

  紫微散人听出来了，苦笑：“你这丫头真记恨。这事你又不亏，我毕生积藏，可不是普通货色。”</p>

  虽然如此，财物岂能打动陌天歌？</p>

  见她不为所动，紫微散人只好又道：“化神心得，这总能补偿你了吧？”</p>

  陌天歌这才眼睛一亮：“当真？”</p>

  “当然，岂能失信小辈。”紫微散人说，“只要你不为难我的门人即可。”</p>

  陌天歌闻言一笑，露出闪闪发光的牙：“晚辈本就没打算为难他们。”</p>

  紫微散人不再多言，神念缠绕而来，一部法诀印在她脑中，随后道：“化神心得，就在积霞洞中。”</p>

  吩咐商如婉说：“徒儿，等下你带他们去积霞洞。”</p>

  “是，师父。”商如婉恭声应道。</p>

  “姓景的小子，”紫微道人唤，“你可想好了？”</p>

  景行止面露复杂之色：“晚辈想好了。”他顿了顿，渐渐坚决起来，“晚辈，不想为了什么目的，而回古剑派。”</p>

  紫微散人沉默片刻，长叹道：“好，你有自己的信念，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宗师。”</p>

  景行止低着头，没有说话。体悟到化神境界的剑意领悟，是剑修不能拒绝的诱惑，但他仍然作出这个决定。几天前，他才跟元瑛剑尊说过不愿回古剑派，如今为了剑术回去，如此行迳，有违本心。</p>

  “不过，”紫微散人话意一转，“你能坚守本心，就有资格接受我的传承。”</p>

  啊？景行止猛然抬头，愣住了。</p>

  紫微散人声音中带了笑意：“元瑛既然让你来，说明他认可了你，他才是古剑派的首座，我何必多操心？”</p>

  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景行止激动：“前辈……”</p>

  “徒儿，带他去剑洞。”紫微散人吩咐。</p>

  “是，师父。”</p>

  处理完这些事，紫微散人长长叹息：“好了，你们都去吧。神识消散之前，能再见子澜，我此生足矣。”</p>

  商如婉听出他话中的决别之意，愕然：“师父？！”</p>

  紫微散人笑了一声：“为师本来就撑不久了，你也不必伤心。”</p>

  “……”商如婉没有说话，却神色凄哀。</p>

  陌天歌不禁想起了扶摇子，亦是默然。</p>

  “能与子澜共度最后一段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过几十年，我便会消散，子澜也会再入轮回，说不定，我们来生还有缘再见……”</p>

  “去吧，”紫微散人声音满足，“此生我已无憾。”</p>

  商如婉低下头，郑重地行了一礼，带着三人，退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