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主持人
为了表明自己和楚昭然之间的对立阵营，我决定索性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干脆又一次去班上找艾雪。这次我的出现，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平时看起来破烂懒散的我，居然换上了一套让人看着很不习惯的新衣服，打扮得人模狗样的。</p>
这代表着什么，相信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太一样。</p>
对于艾雪和陈无极来说，我这套衣服代表着对他们的谢意。</p>
对于楚昭然来说，这套新衣服则是一个挑战的信号。</p>
对于更多的人来说，这套衣服恐怕就是一个看戏的序幕信号。</p>
我的忽然出现让艾雪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就在艾雪走出教室看到我的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她似乎表现了一丝惊诧，她把这种惊讶掩饰得很好，让旁边的人都没怎么感觉到。</p>
“你怎么来了？”</p>
“嘿，我就不能来么？”我挂着一脸的灿烂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贴近艾雪，“一天不见，挺想你的嘛……”</p>
听我们俩这对话，活脱脱是一流氓和一坚贞的好少女之间才有的对白。周围看热闹的都傻眼了，谁见过有人这么跟艾雪说话啊？</p>
艾雪对我给她带来的惊喜倒是很能撑得住，居然笑呵呵也朝我靠近一步，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p>
“你这样会树敌更多哟……”</p>
生平首次被大姑娘威胁，想到学校众多有钱有势春情勃发的小男生们，我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深处恶寒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p>
看着艾雪一脸得意的样，我决定投降：“算了，还是说正事吧。”</p>
“说吧。”</p>
“这里说话不方便，放学之后有时间吗？”</p>
艾雪眼睛一闪一闪看着我，脸上依然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有啊。”</p>
“那等放学之后咱们再说吧。”我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闪动的许多双眼睛，“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估计你们班的男生得找人把我撕了。”</p>
艾雪笑得更厉害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就算是放浪师也无法抗拒自己被很多人欣赏的那种成就感。我看艾雪心情挺好，赶紧趁机告辞。那个楚昭然好像就在教室里虎视眈眈看着我，现在跟艾雪商量对付他的办法肯定没戏。</p>
我在学校演了这么一出，不仅被视为是对楚昭然的挑衅，同时也让许多人开始猜测我和艾雪之间的关系。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娱乐记者之外，最有八卦魂的就是学生了。</p>
况且，每年新生入学的几个月时间里都是美女感情攻防战最激烈的时段，多少人都攒足了劲等着看热闹。现在我和艾雪既然愿意陪同楚昭然同学共同演出，大家没有不买票参观的道理。</p>
跟艾雪打完招呼，下课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正打算回教室，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我觉得自己似乎有很深的印象，却又好像没见过似的。一张可以算得上是极其英俊的脸上挂着让人觉得有些冷的平静表情，一双不大的细长眼睛看人就好像在看一个箱子或是一块木板一样，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p>
只有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确定了他的身份。额头一角开始微疼起来，我捂住额头，看着这个在我面前停住脚步的高年级学生。</p>
“四家主？”</p>
四家主我只接触过陈无极，这个有着法兰克贵族血统，却叫了一个滥俗汉中名字的纤弱少年。其余三个人我只见过几次背影，从未真正正面接触过。</p>
“张费朗。”来人看到我捂着额头的动作，并没有减缓自己释放出来的精神压力，只是用很低的声音自我介绍了一下。</p>
四家主的传说我真的是懒得去打听，现在还不知道其余三个人都具体叫什么，张费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是东西合壁。不过从名字的可笑程度上来看，我极度怀疑他们的上一代文化程度不高。</p>
从性格上看，这个张费朗的个性要比陈无极压抑得多，当然也稳重得多。</p>
额头的阵阵疼痛让我觉得有些不爽，我捂着脑袋白了对方一眼：“知道你是谁了，有事吗？”</p>
张费朗四平八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让人觉得几乎没有什么动摇的可能，他只是看着我，继续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光辉聚会是我主持，期间可能会有一个冒险活动，你要做好准备。”</p>
“这种事为什么不让陈无极来说？”我极度怀疑张费朗只是用一个借口来找我，他还有别的事。</p>
“我们之间有分工，谁负责的事，要谁亲自去办。”张费朗说话依然简单明了，让人听着直想打人。</p>
“唔，我知道了。”我此时对张费朗所说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在脑子里考虑如何对付楚昭然，“如果没事，我先回教室了。”</p>
张费朗居然不挽留我，只是淡淡挥手：“走好。”</p>
我快步从张费朗的身边走过，离开他距离一远，额头的那种阵痛立刻消失了，好像思维也变得清晰了不少。回头看看张费朗的背影，我才想起来这个背影我见过，当时他一直走在四个人的最前面。</p>
恐怕张费朗就是四个人当中的老大了吧？</p>
摇摇头，我放弃了对这四个神秘年轻人的好奇，快步回到教室。最近的事情变得好多，我还是在上课的时候养精蓄锐一下，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p>
好像艾尔西娅讽刺的那样，我的生活还真是充满的惊喜……</p>
上课是一件和小说一样无聊的事，在数个老师轮番的口水洗涤之后，终于熬完了一天的课，我提前到学校门口等艾雪出来。</p>
鹤枫学院放学的场面极其壮观，如果不是学校位置不在市中心的话，恐怕每次方许都会造严重的成交通堵塞。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无数张脸在自己面前走过，一点也不担心艾雪在人潮汹涌中找不到我。</p>
人来人往之中，往往只有一个人属于你，或者你只属于一个人。</p>
等了大约十分钟，我看见身穿校服的艾雪脚步轻盈地从校门走出来，周围拥挤的人群似乎对她来说完全不存在一般。这样在人群之中穿行自如的能力，应该也是放浪师的特点之一吧？</p>
艾雪从校门出来一直没朝我这个方向看，却很自然地走到了我旁边。</p>
“怎么，等了很久？”</p>
“没有没有。”我有求于人，姿态自然是低的，“站在学校门口看看美女，也是人生一大乐事。”</p>
艾雪笑了，一张绝色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p>
“这么明目张胆约我，不怕谭菲菲吃醋？”</p>
“这个……”我没想到艾雪偶尔也会口无遮拦，挠挠头道，“我找您是为了自家的人身安全而来，就算吃醋也说不得那么多了……”</p>
在学校门口我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人在偷偷窥视着我，从各方面综合考虑只有楚昭然这一种可能。为了不让自己和艾雪的对话更多地落入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耳朵里，我还是先把艾雪给拉走了。</p>
请艾雪喝东西，这是第二次。虽然已经有了“夜之梦”的收入撑着，我的心还是在滴血，眼看几十块钱就这样又要被喝掉了呀！</p>
对于我的慷慨，看来艾雪是早有准备。我们刚点完东西，艾雪立即问道：“你怎么了？怕楚昭然对你不利吗？”</p>
“瞎子都看得出来啊。”既然艾雪主动说了，我也索性坦诚一点，“你看这哥们现在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把他老婆抢走了一样。先不说你并不是属于谁的什么东西，就算是，他也不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吧？”</p>
我注意到艾雪在听见“老婆”之类字眼儿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居然能让一个放浪师不好意思，我真佩服自己。</p>
“别瞎说……跟我可没关系。”</p>
“你心理明镜似的，就嘴上说没关系。”我瞪着艾雪继续喊冤，“难道说他真找几个人把我弄残了你就高兴了？姑奶奶，为了你我可已经遭过一次劫了……”</p>
艾雪噗哧一声乐了：“那是你抢了人家的女朋友好不好？”</p>
我仔细想想，艾雪应该不会知道汤海潮打算杀我的那些事，毕竟我已经因为汤海潮使用过两次“死亡重生”，几乎化解了一切危险。现在我跟她叫冤她也没什么感觉。</p>
“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p>
我心里明白，自己跟谭菲菲之间的事儿艾雪比谁都清楚，不必说什么好听的掩饰。</p>
饮料上来了，艾雪拿起自己那杯果汁，低头轻轻闻了一下才开始喝。这个细微的动作显示出一个放浪师的细心，让我不由得对艾雪更加肃然起敬。</p>
喝了一口果汁，艾雪慢慢抬起头看着我：“让我参加光辉聚会，总要付出一定代价吧？”</p>
艾雪这话一说出来，我立刻傻了。</p>
艾雪说得也是，邀请一个新生里几乎排名第一的美女参加光辉聚会，还让人家给我买了这么多衣服，我什么代价也没付出，是不是太春风得意了一点？</p>
现在看来，我和楚昭然之间的矛盾还是得靠自己摆平。这就是在学校里频繁靠近艾雪的代价。</p>
更重要的理由我也想到了，身为一个女孩，就算自主性再强，想到很多人在为自己争来争去的心里都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得意。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艾雪倒是和那些看戏的一样期待我和楚昭然之间的对决。</p>
更何况我现在跟四家主走得这么近，艾雪心里十分清楚，根本不必为我的安慰担心。</p>
花了大价钱请艾雪喝东西只能得到这个结果，我脸上免不了要写上一个大大的失望表情。这种情况下，我知道自己最好还是不要继续提出什么要求了，那样只会让艾雪更加看轻我。</p>
“怎么了？不高行吗？”</p>
艾雪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放下杯子，脸上笑得依然轻松。</p>
“没有没有……”我摇头否认，并且迅速转移了话题，“这个……我们说点别的吧，你有信仰吗？”</p>
“有啊。”艾雪点点头，“我信神的。”</p>
艾雪所说的神，是所有神明里唯一被称为“神”的那个老家伙。在关于它的传说里，这个“神”创造了人类，无所不能，现在它所代表的宗教影响范围最大，信徒也最多。</p>
和其他的神话传说不同，“神”的信徒众多，势力庞大，让许多其他宗教羡慕得很。</p>
不过艾雪居然有信仰，这让倒让我十分吃惊了。</p>
“放浪师不是都跟宗教不对付吗？怎么你还信神？”</p>
“这个社会的最大的自由，就是只要你不伤害别人，你就有权做自己所有想做的事。”艾雪背诵了一句以前某个以滔滔雄辩著称的哲学家的话，依然一脸笑容，“有信仰也没什么不好的。”</p>
我虽然认为自己诡辩水平不错，也不打算跟哲学家的名言对抗，只能承认艾雪说得没错。</p>
我们又做了片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艾雪默默喝完果汁，中间除了偶尔抬头看我几眼没有别的动作。</p>
天色渐渐暗下来。</p>
“我该走了。”艾雪放下空杯子站起来，“明天见吧。”</p>
我看着艾雪，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p>
“要不要我送你？”</p>
“不必了。”艾雪笑笑，这些笑容加起来，让她变得在我眼前更加难以琢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p>
我没有再坚持，晚上我自己也有事——老子还得为请艾雪大小姐的这些支出努力工作去呢。</p>
让我很意外的是，本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艾雪忽然转身又回来了。</p>
我看着艾雪，等待她说出点什么。</p>
“小心楚昭然，他这个人比你想的更那个一点……”艾雪斟酌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让我觉得温暖的话，“最好立即让四家主的人帮你摆平，不然会很麻烦。”</p>
“唔……就算这样也不打算帮我吗？”我听艾雪这么说，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p>
艾雪笑得更加灿烂，摇摇头。</p>
“我希望你成为全校瞩目的英雄嘛，你一定要加油哦！”</p>
一个漂亮的转身，艾雪消失的街头的人潮汹涌中。</p>
我看着艾雪美丽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浑然不知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握得紧紧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抓在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