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重生

  自从那一晚之后，一个星期过去了，艾雪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p>

  “音界”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好，美女也源源不绝出现在这里，我却开始有些怀念那个脸色苍白、留着娃娃头的大眼睛女孩。</p>

  我发现自己对樱樱的留恋比忘记自己的欠债还快，樱樱在我记忆里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有一次我和她接吻，手摸到了她柔软却不甚丰满的胸部。</p>

  追求小美女对我来说不过是表现自己虚荣的一种手段，我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习惯过樱樱，甚至连跟对她身体的渴求都不是那么强烈。否则的话以我当时的手段，骗她上床也并不是很难。</p>

  我对艾雪的感觉则又不一样。</p>

  艾雪是一个很神秘的女孩，神秘到我发现我对她简直一无所知。</p>

  甚至连艾雪这个名字都可能是假的，甚至她说自己将要去鹤枫学院读书也是假的。</p>

  但是我依然有些想念艾雪，她所散发出来的活力，是我从未在同龄少女身上看到过的。</p>

  酒吧的工作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总能给人大段的时间胡思乱想。我在工作之余，往往会站到酒吧的黑暗角落里，注视着盆栽的叶子，想关于自己的一些事。</p>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会很专注，独眼龙少女方文秀过来没话找话几次之后，谭菲菲也开始有事没事就跟我说两句。</p>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不过是工作之余，大家都在同一个酒吧工作，理所应当的客套两句。后来发现方定坤看我的眼神怪异，吴天明也用他独有的臭臭表情盯着我，我才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p>

  终于有一次去打扫卫生间，方定坤尾随而来，拽住我的脖子就大声问道：“好啊小子！你来了才一个多星期，现在酒吧两位美女都对你有意思了，你在这里我们是不是不用泡美女了？”</p>

  我被人拎着脖子，只能苦笑求饶：“大哥，我也不想啊……你没看我什么都没做吗？再说大家只是说几句话，你不要太敏感吧……”</p>

  “还说只是说几句话？”方定坤就要动手掐我，“方文秀是同性恋我们都知道，谭菲菲可不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小子可要小心了，在工作岗位搞出问题，麻烦大着呢……”</p>

  我真有一脚把方定坤踹进厕所便池的冲动。</p>

  “行了行了，你要是自己看好了谁赶快去追吧，不用在我这里使劲。”</p>

  我的话让方定坤立即把手松开了，摇滚少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你听谁说了什么？”</p>

  “都写你自己脸上了，还用听人说吗？”我呸了一声，“年轻人，不要害怕失败，要是有了想法，赶快行动才是真理。你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脸上表情恨不得自己是世界第一牛人，碰到感情问题就缩起头，就这种反差，你觉得哪个女孩会看上你？”</p>

  方定坤被我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别看他无论造型还是平时说话都比我招风，其实是个心理年龄比我小不少的小孩。听他自己说来这里打工是因为据说“音界”盛夏的时候会请来一些歌唱高手在酒吧里献艺，他想来看看免费表演而已。</p>

  被我看出破绽的方定坤看我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脸上终于挂不住，抢先离开了厕所，到底还是没说自己看上的是谁。</p>

  不过我心中有数，他看上的多半是那个同性恋独眼龙少女方文秀。</p>

  两人都姓方，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呀，看来应该有点缘分。</p>

  随后酒吧里的众人就看到了让他们惊异的一幕：之前用暧昧眼神看着我的方定坤，在尾随我进入男厕之后，又满脸悲愤地跑出来。</p>

  跟在后面的，是慢慢走出来，脸上挂着接近淫笑表情的我。</p>

  从此之后，“音界”酒吧三名男性工作人员里至少有一名是同性恋的八卦流传了好几个星期之久……</p>

  方定坤哭泣着跑开的同时，谭菲菲居然跟我擦肩而过。</p>

  ——大姐，这可是男厕所门口，您下次找个更自然点的地方“偶然路过”好不好？</p>

  谭菲菲“偶然路过”之后，我手中多了一张纸条。</p>

  好不容易脱离了学校，还是没能脱离学校里那些万恶的旧习俗，居然传纸条给我？我捏着纸条表情自然地左右看看，发现大家其实也都在表情自然地盯着我和谭菲菲看之后，更加表情自然地收起纸条，继续干活。</p>

  纸条上的字很简单。</p>

  “周末上午九点，河畔剧院。”</p>

  事到如今，我终于发现世界上最悲惨的事并非事自己身体里有个女神时不时唠叨两句，而是一个穷鬼走了桃花运。</p>

  平心而论，谭菲菲是个挺好看的女孩，身材也很棒，正好能填补我失去小美女樱樱之后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正如某位文人所说，失恋的痛苦并非在于失恋本身，而是在于失恋之后的青黄不接。我知道说这话的人一定不是我这样的穷鬼，只有我这种人才会把“经济基础决定所有一切”当成金科玉律。</p>

  捏着小纸条，我觉得自己的头大了好几圈。</p>

  ※※※※※※※※※※</p>

  从前有个笑话。</p>

  一对夫妻每天晚上都要**，后来妻子怀孕了，大夫嘱咐最初的一段时间不能**。妻子听了之后，对丈夫怒目道：“怀孕期做，不如让我死了！”</p>

  结果刚刚过了危险期，丈夫晚上听见有人敲自己房门，问道：“谁呀？”</p>

  外面答道：“不怕死的来了！”</p>

  我觉得这笑话很棒，至少说明了大多数人都是依靠身体而不是大脑生活。</p>

  至少现在我也是这种人。</p>

  一周发薪一次的规定让我和谭菲菲的约会成为了可能。我也不明白为何谭菲菲会对我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好像我们连话都没说上几次……不过看独眼龙跟谭菲菲的亲密程度，两人在一起应该讨论过我。</p>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以前听樱樱说，她认识的两个女孩都跟同一个男生上过床，结果两个女孩凑到一起的时候开始讨论那个男生在床上的表现，听得樱樱一脸黑线。</p>

  幸亏方文秀是个同性恋……</p>

  谭菲菲指定的约会地点是个非常大众脸的地方。总的来说，自从河畔剧院建成以来，至少有几万对情侣在这里约会过，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想而知。我和谭菲菲都不是什么有创新精神的人，选择在这里见面倒也不算是坏事。</p>

  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指定地点，站在那里像个傻冒一样仰头看天，顺便回忆自己跟谭菲菲认识这一个多星期都说过什么话，怎么就会让她这么主动来约我了？</p>

  想来想去，好像唯一一次接触比较多就是谭菲菲端热水从厨房出来，被一个客人恶意洒在地上的水滑倒，正好我在旁边帮她稳住了两大瓶热水。事后谭菲菲跟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从那以后好像我们之间的话就多了。</p>

  汗……这应该不算英雄救美的例子吧？</p>

  仰头着很傻地胡思乱想之中，谭菲菲已经来了。</p>

  今天谭菲菲穿了一套非常常见的学生装，雪白的短袖上衣隐隐现出她丰满的胸部，天蓝色的短裙下一双雪白的腿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足下是雪白的短袜和小黑皮鞋。从来都是一头辫子的少女今天忽然换了一头长直发，让我差点没认出来。</p>

  看到这样青春洋溢的一个女学生向自己走来，我在内心之中不断安慰自己：“死就死吧，不怕死的来了……”</p>

  谭菲菲看我一脸傻样地在那仰头看天，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看什么呢？”</p>

  其实我是想让艾尔西娅看看天上会不会有什么神明路过，好早点把她带走。听到谭菲菲这么问，只好给了一个很扯淡的回答：“看天上这些云啊鸟啊的，会被你的美貌吹走多少。”</p>

  瞎子都能看得见，今天万里无云，天上也没飞鸟。谭菲菲对我这句露骨的恭维好像还蛮接受的，微微一笑：“好啦，又不是工作时间，花言巧语也不用现在说吧？”</p>

  大概所有人都明白，剧院不是用来看电影的，就好像高档饭店不是用来吃饭的一样。我和谭菲菲在门口售票人员的指引下，买了一套据说是单独包厢的票。随后我们按照指示走入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在最深处才找到属于我们的包厢。</p>

  电影很烂，比我看过的大多数电影都烂。坐在包厢里我魂不守舍地看着谭菲菲，她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影像。</p>

  看了一会，我把目光转移到谭菲菲的腿上。</p>

  谭菲菲很轻易察觉了我的心不在焉，我觉得其实她可能也一样心不在焉。</p>

  “想什么呢？”</p>

  “想你为什么要约我出来……”我挠挠头，迅速转移了留在一双美腿上的目光，“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力。”</p>

  谭菲菲歪着头，露出一个可爱到飞起的表情：“想知道吗？”</p>

  “想。”</p>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p>

  “……大姐，台词弄反了吧？”</p>

  “嘻，不要试验就算了……”</p>

  妈的，美女当前，死就死了！我侧脸过去，朝着谭菲菲娇媚可爱的脸蛋就一口亲下去。</p>

  对于我这个动作，艾尔西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p>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时急转直下了。</p>

  一股力量从我的背后传来，不知是谁的手一下子抓住我的脖子，把我拽离了谭菲菲的身旁。我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骂了一句。</p>

  “这小子色胆倒不小！”</p>

  前几天被艾雪打得像一锅面疙瘩汤一样的光头刺青男竟然出现在黑暗中的包厢里，他身后站着的都是那天艾雪展现自己身手的牺牲品。这些人脸上身上多少都还有些淤痕，看见我的表情倒是很统一。</p>

  都是一样的愤恨。</p>

  我的手被两个人架着不能动弹。光头刺青脸看着我，猛然吐了一口痰在地上。</p>

  “你小子真是不撒泡尿照照，放走了老子看上的妞不算，连老子上过的妞都想碰！？你爷爷的，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老子的姓就跟你！”</p>

  说完狠话，光头左右开弓，“啪啪”抽了我两个耳光。无力躲闪的我只觉得两边的脸颊像被一阵火焰烧过一样，火辣辣地疼。</p>

  眼前一阵金星乱晃，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艾尔西娅的冷漠的脸。</p>

  此时的谭菲菲，已经小鸟依人地站在光头刺青男的身后，脸上学生妹一样清纯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p>

  “阿汤哥呀……你说你该怎么谢我？”</p>

  “晚上回去好好谢你这个小**！”</p>

  光头刺青男见我愤愤盯着谭菲菲，脸色一拉：“妈的，这是老子的妞，你很意外吗？你以为老子怎么知道有个极品的出现在‘音界’？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妞什么时候离开酒吧？”</p>

  我一下子明白了。</p>

  愤怒让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口滚滚燃烧，盯着光头刺青男的目光也因此更加仇恨。光头大概被我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又给了我一拳头。</p>

  “看什么看？耍的就是你，怎么样？”</p>

  我胸前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叫了一声。</p>

  就在此时，我听到艾尔西娅的声音缓缓想起。</p>

  依旧高傲冷漠。</p>

  “人类，你的愤怒已经烧尽了理智。”</p>

  几个小青年的拳头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脸上，我在无尽的痛苦中闭上眼睛。</p>

  黑暗之中，微光照耀女神的灵魂。</p>

  我用自己的内心之中最大的力量喊道：“艾尔西娅！”</p>

  “人类，你有什么话要说？”</p>

  “如果出卖灵魂能够换取强大的力量，以及洞悉这个世界的睿智，我愿意用自己的灵魂来交换！”</p>

  “人类，我只是掌管命运的女神，没有权力赋予你什么。”</p>

  “那么请告诉我，我拥有什么样的‘才能’？！”</p>

  艾尔西娅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回答铿锵有力。</p>

  “人类，你所拥有的才能叫做‘死亡重生’。”</p>

  艾尔西娅的话音还没落下，光头刺青男已经抓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朝着我的小腹一刀捅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