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赵离的判决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谁也想不到,刚才还喊打喊杀,要将苏锦书锯成两半的赵离,居然将她判给了林幼春,并且,还限她与林幼春即日成婚,此判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

  “嘿……这官……”

  “有意思。”

  “这老爷,调皮!”

  ……

  张景义也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知府赵离居然不理会官场潜规则,而袒护起林幼春那种小小草民。

  在张景义看来,林幼春这种一无权二无势的平头百姓,简直就像一只蚂蚁,想要他生才能生,想要他死立时就得死,这样的人,赵离怎会偏心于他?

  想不通。

  更何况,张景义背后,还有一奶同胞的吏部侍郎张景仁那个根深叶茂的大靠山。

  张景义鼓着眼睛看着赵离。

  赵离面不改色。

  “张大人,你对本官的判决可有什么异议?”

  张景义也知道,胞兄并不是自己;此时,他张景义身在长安,在赵离的治下,纵然他心中对赵离瞬间怀恨在心,嘴上却不敢有什么异议——还是那句话,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赵离也不是好惹的。

  须知。

  破家的县令。

  灭门的知府。

  那赵离,可是正儿巴经的甲科进士,天子门生,说句不好听的,纵然有他的对头,想寻他一些事故,将他的官位敕夺了,可是,凭他的资历,赋闲个三年五载,然后再找旧日相识在朝廷中营运营运,照样,还可以做个乌纱罩顶的青天大老爷。

  他张景义,不过一区区武官,还是走人情通关系才得以提拔上来的,怎敢跟赵离相比?

  所以。

  明着。

  张景义并不敢得罪赵离。

  当然。

  也不是绝对不敢。

  而是不值。

  毕竟。

  在张景义看来,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自己犯不上触怒赵离,与他交恶。

  他——还在赵离治下呢。

  张景义重重地一挥衣袖,“哼!”对于赵离的话,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回答。

  即为默许。

  旁边张恒,猥猥琐琐,听了赵离的判决之后,一张犹带泪痕的浮白之脸,满是懊恼与追悔,可是,他却不敢出声,唯有勾头耷脑,一声不吭。

  这能怪谁?

  怪。

  只能怪他自己。

  赵离挥挥手,示意衙役替苏友铭取出嘴中麻核,松开绑绳。

  苏友铭被赵雷这些迷一样的行为弄得晕头转向,此时,眼见一起血溅公堂的惨剧弹指间被赵雷消弭于无形,不由得又羞又愧,他赶紧往上施礼:“赵大人,惭愧,惭愧,请恕小民适才的大不敬,小民——追悔莫及。”

  赵离摆摆手。

  示意他收声。

  林幼春与苏锦书被这巨大的幸福击得差点昏倒。

  ——这幸福。

  来得太突然了!

  本来,林幼春满腔悲愤,又怀着对苏锦书愿求同死的无限感激,已经准备拔剑自尽的了,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都是赵离调了一个皮。

  林幼春赶紧拉着苏锦书,两个人插花一般,对着堂上捋须微笑的赵离拜了下去。

  “谢谢大人。”

  “谢谢……”

  赵离微微一笑,眼见面前的林幼春与苏锦书并肩而立,男的英俊潇洒,女的亭亭玉立,他的心中,也暗暗赞叹:好一对壁人。

  赵离自问,今日之判,必不后悔。

  人群中,心怀鬼胎的冯媚娘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将张家的退婚文书藏了,并见媒婆说慌,说不曾有文书,冯媚娘的心里,实在有些七上八下,她生怕堂上的大老爷一时发起昏来,对那媒婆用刑逼供,让那媒婆吐出实话出来,到时候,再暴露出她所做的坏事。

  如今一俊遮百丑,赵离如此判了,无人再敢有异议,倒让冯媚娘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无论她做过什么,随着赵离将苏锦书判给了林幼春,算是告一段落了,说起来,除了那张恒,大多数人,也算欢喜。

  所以。

  冯媚娘对苏锦书与林幼春的婚事,倒显得挺支持的,当苏友铭与她侧耳商议之时,她都表示了身为一个继母应该表示出的态度。

  这倒让苏友铭十分欣慰。

  今日之事。

  实在是一波三折。

  虽然赵大人判他苏家当堂还银钱给张家,这个,都是小意思。

  非但如此,苏友铭还想了,等赵离退堂后,他还要再给赵离送上重重的一笔银子,以感谢赵离的秉公执法。

  那边媒婆,原本因为说慌一直在心惊肉跳,此时也放下心来,暗暗念起了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再不能说慌,亏心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聚在堂前听审的那些吃瓜群众,目睹了苏锦书与林幼春的深情厚意,眼见了赵离判得如此公道,一个个,倒将嘴中的“狗官”二字收了回去,此时,却兴高彩烈呼喊起青天大老爷起来。

  “好!”

  “好个青天大老爷,断得好。”

  果然。

  公道自在人心。

  话说,这些吃瓜群众不畏权势,敢于公然表达情感,与此地民风彪悍,光明磊落,实在也有莫大的关系。

  苏家与张家,当堂齐割了银两,张景义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张恒,悻悻离去。

  赵离斜眼看着张景义,伸手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退堂。”

  “退……堂……”

  “威武……”

  退堂后,赵离请林幼春与苏友铭、苏锦书等人暂且留步。

  他单独将林幼春请到了后堂,将夫人如云请了出来,与林幼春相见。

  林幼春一见如云,瞬间恍然大悟,他懂了,为什么赵离会那样判案了。

  原来。

  一切还是源于如云之故。

  这岂非?

  一饮一啄。

  皆是前定。

  林幼春对着如云施了一礼,感谢她的帮助,如云赶紧还了他一福:“幼春兄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饮水思源……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日若不日你仗义相救,必然一尸两命,又怎会有今日之相遇?

  一切,都是缘份。

  对了,请苏大小姐进来一叙。”

  马上。

  丫鬟将苏锦书请入后堂。

  知府夫人如云,拉着苏锦书的手上看下看,啧啧赞叹:“啧啧啧……

  这小妮子生得,美貌不可方物,举世罕见。

  不要说男儿了,就连我一个女人,都情不自禁想与她亲近……幼春兄弟,你可真有福。

  啧啧啧!”

  苏锦书见她对自己赞不绝口,不由羞得低下了头。

  如云眼波流转,起身取了一只牡丹缠枝的金丝手镯出来,拉着苏锦书的手,亲手为她戴上:“妹妹……幼春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是你与他大喜之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一只小小手镯,权当贺礼,万勿推辞。”

  苏锦书娇羞地看看林幼春。

  林幼春点点头。

  不是他贪图别人家东西,实在是赵离两口子热心,特别是知府夫人如云,一口一个幼春兄弟,叫得林幼春心中发暖。

  试问。

  当一个女人如长姊般真心对你时,你的心,如何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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