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踢皮球

  林幼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后发制人,先看看自己来了之后这些人的反应以及交谈内容,再作道理。

  别冲动!

  林幼春暗道。

  遇到事情不要急,先冷静,再考虑……

  ……

  他冷静,并不代表坐在旁边的林员外会跟他一样。

  原本气得胡子直撅的林员外,此时因为林幼春的到来,己方又多了一个人手而让他瞬间又变得“斗志昂扬”了。

  林员外“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冲苏友铭拱拱手。

  ——这是他的礼数,纵然他带到苏家的聘礼被张景仁的手下打得稀巴烂,尽管他气得要命,但是,该有的礼数却一点不少。

  林员外指着林幼春,忿声道:“苏员外,你看,就是我这贤侄,昨日在你家,替你家大小姐医好了顽疾。

  苏员外,做人须讲良心,白纸黑字上写着你苏家应允将苏锦书许配给我贤侄为妻,又怎可做那种出尔反尔,猪狗不如之事?

  再说了,满长安城,谁不知道苏家大小姐的病?谁不知道你苏家悬赏万两白银求医?

  试问……

  某些人家,眼见苏大小姐久治不愈,一次次上门退亲,恨不得立刻将苏大小姐甩掉;此行此举,与我贤侄不畏苏大小姐顽疾,不避恶症,甘愿牺牲自己替苏大小姐诊病,事后又分文不取的义举相比较,孰优孰劣?”

  “你……”

  旁边。

  山羊脸的张景义被林员外几句话呛得脸都成了猪肝色:“林根富,你是什么东西,此事要你来乱嚼舌头?”

  哦!

  林幼春今日才知道。

  原来林员外叫林根富。

  林员外林根富见张景义冲自己发难,明知自己惹不起人家,所以,原本想避其锋芒,不理张景义。

  奈何张景义不讲理。

  还骂人。

  他冲张景义拱拱手:“张守备,张大人,在下不过一介草民,什么也不是,张大人不必将在下看在眼里。

  今日,我只跟苏员外讲话,我又没去你张大人家说媒求亲,跟你张大人,说不着。”

  张景义见林根富这样呛自己,自己一时又理屈词穷,不由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

  你明知苏家大小姐已许配我儿张恒为妻,今日还敢上门提亲,你是什么东西?如此好管闲事?”

  林员外见张景义语恶伤人,不由来气。

  他冷冷道:“我只知道,某些人家见苏大小姐的病凶险,一次次退婚。

  退婚之后,又上门来纠缠。

  人要脸,树要皮,老夫活了几十岁了,还从未见过这等薄情寡义,出尔反尔的奇葩。”

  林根富的话,呛得张景义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哼!”

  “信不信老子派人掀了你的杂货铺,你个老东西……你看我的胳膊,立起来可通天,放平了可行船;拔根汗毛,比你的腿还粗,你是个什么东西?”

  “哼!

  老夫只认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家再有权有势,也大不过一个国法。”

  张景义见林根富并不服软,反而敢呛自己,不由暴怒道:“你个老东西,牙尖嘴利……

  信不信,老子一拳捶碎你的老骨头。”

  “哼!”

  别说。

  这张景义一介武夫,若说打人,他可真干得出来。

  “哼!”

  林根富看见他急了,重重哼了一声,原本站着的身子,重又坐了回去。

  苏友铭见林根富与张景义针尖对麦芒,两个人起了争执,慌忙起身劝解:“张大人……

  林兄,有话好好说,莫伤和气,撕破了脸,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二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可为小女一人而交恶。”

  他想和稀泥。

  可是。

  林幼春冷眼旁观,自知今日之事绝非哪个人在其中和稀泥能够解决得了的。

  这矛盾。

  是不可调合的。

  他林幼春想要人。

  那张家也想要人。

  可是。

  苏锦书只有一个,若让林幼春让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相信,于苏锦书而言,若是让她复嫁张家,还不如将她杀了。

  而张家。

  不过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想退婚就退婚,想复娶就要复娶,简直是把别人当成了掌心中的玩物,真是岂有此理。

  林幼春打着腹稿。

  他还未开口。

  若开口。

  要有千均之重的份量才行。

  话不在多。

  而在精。

  苏友铭情知今日之事难办,他既奇怪是谁将苏锦书病已痊愈的消息透露给张家的,又为今日之事结果难料而烦恼。

  张家。

  得罪不起。

  林幼春这边,不但有他允婚的文书,并且,苏友铭也知道,林幼春替苏锦书诊病时的场面不可描述,于女儿而言,嫁给林幼春自然是天作之选。

  这事难办。

  难就难在,张家仗势欺人,他得罪不起。

  苏友铭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当日不该贪图张家的权势,答应婚事,若是当日不与张家联姻,就没有让人头疼不已的今日之事。

  可惜。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卖的,唯独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后悔也没用。

  这时。

  张景义身后,一个手持折扇,师爷模样的人伏在他的耳边,与张景义耳语了数句。

  林幼春眼尖,自然看到了,只是,人家说些什么,他却不知。

  那张景义一边点头,一边将目光朝林幼春看来。

  林幼春就觉得,这二人定是不怀好意。

  林幼春见林根富为了自己的事与张景义争执,他自己当然不能做缩头乌龟。

  这个时候。

  厅中气氛尴尬。

  于是。

  林幼春站起身来,冲苏友铭拱手道:“苏员外,别的我也不想多说,我只问,这纸文书上,白字黑字写着如果我将苏锦书治好了,就将她许配给我为妻,这签字画押的文书,算不算数?”

  苏友铭张口结舌:“……呃,自然算数。”

  林幼春点点头:“那就得了,苏员外,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我相信,你老人家自己心里有数。”

  林幼春将皮球踢给了苏友铭。

  他认为。

  自己没有必要去跟张家起冲突,他完全可以把张家的人当成空气一般的存在。

  可惜。

  他不理人家,并不代表别人不找他的茬。

  那张景义见林幼春一口一个“文书”,一口一个“为妻”,不由火大,真恨不得抽出腰刀,将林幼春一挥两段。

  在他眼中。

  林幼春的小命,简直如同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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