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缘尽

  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稳稳的驶向辽城中心的城主府,马车车厢内,关月执徒礼坐于车厢右边,恭恭敬敬的举手行礼,对邹衍说道:“上师,这张小石可有不妥之处?”

  邹衍先是一笑,继而面上透着几分侥幸,肃穆的对关月说道:“你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吧?”

  关月不明白他话语的意思,细致的回答道:“十七年有三个月。”

  邹衍自言自语道:“是呀,一晃眼,十七年已经过了,当年我途经辽城,见到还是天真孩童的你,突然感应到你与我有缘,于是在城主府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十七年了呀。”

  邹衍感慨不已,关月也不敢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邹衍继续说道:“如今证明,你果然是我的牵线人,没有你,我也解不开这个结啊。”

  今日的邹衍话语非常多,一反常态,关月感到了一丝不妥,平日这前任的帝国国师惜字如金,从不肯多言,今日这般的说话,恐怕另有深意,当下更是认真听讲,深怕错过了什么隐含有深意的话。

  邹衍白衣轻起,面容古朴凝重,慢慢说道:“今日你我尘缘已尽,老夫就多说几句忠告之词。”

  邹衍的语声一转,把自己的称呼都改了,关月闻言心里一震,不过他毕竟与他人非同一般,面上依然神色不动,好像不知道邹衍话中的语义,仍是静静的听着。

  邹衍接着道:“那日你的做法非常正确,若不是你与老夫学过一点天人感应术的皮毛,恐怕如今城主府已是血流成河,就连老夫现在都不能与你在此谈话。”

  关月心中一震,莫能有动静,邹衍就又接着说道:“那日在你与他发生冲突的时候,老夫眼中突然闪过一片血云,心中自是大惊,静心沉坐,发现西方血光冲天,滔滔向城主府压来,老夫一百有五十,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异的幻境,自然以铜钱卜卦之法算上一卦,这下倒好,老夫都着实被吓了一跳。”

  邹衍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顿了顿,似乎到现在还被当时的情景吓了一跳。

  关月面上已经开始有点不自然了,城主府的西方就是凤斋,那日也正是他和张小石在凤斋有些冲突。

  邹衍心有余悸的道:“你知道老夫看到了什么?”

  邹衍的天人感应术非常的神妙,有一点未卜先知的功能,当然不是说他所感应到的事情都会发生,而是十有**,常常应验,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功术上比不过陶元明,甚至连比他境界低一些的先天武者,都要比他厉害,但是在世俗界的眼里,他的这一功术反而是最神秘的,不可捉摸的,因而显得比他人高上一等。

  当然,这也只是在世俗界而已,道者的世界玄异莫测,只是一点天人感应术是经不起道者的折腾的,道者本身就有道心的灵觉,又是逆天改命的修炼,天人感应术在道者身上通常都会失效,而力法高深的道者亦可以发现有人使用天人感应术在对自己感应,进而改变对方的感应结果,使对方错误的以为自己感应到的情景是真实的,最后产生对自己有利的结果,所以多数道者都不会进行天人感应,不是不会,而是行不行得通的事情。

  他们只相信自己道心的灵觉,这才是道者的保命法宝。

  张小石只是因为境界被盖聂打掉了一个阶位,加上不能使用道力,所以才没有发现邹衍对他进行天人感应。

  关月静静的思考,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此时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邹衍知道自己这位外室弟子的聪慧,亦没有等他发言就自己说道:“我看见了城主府里血流漂杵,鸡犬不留,是真正的鸡犬不留,——”

  邹衍拖长了尾音,似乎有点疲惫,眼睛都有些微眯,少时才道:“因为在城主府的门口,左边挂着一只鸡,右边挂着一条狗,正大门下,用鲜红的人血写着“不留”二字。”

  关月面上终于有些变色,这是什么人才敢做的事,当年大秦帝国凶名在外的血魔赵无极,也没有如此凶戾。而且做这件事的对象还是一城之主,显然丝毫没有把大秦帝国放在眼里,到底是谁,有如此大胆?

  关月心中当然知道是谁,那是一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男孩,他整天脸上都挂着亲和的笑容,只有碧青的脸色让人的印象深刻一些,其他的不管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没有引人注目的特点,放在人堆里,恐怕你一会儿就找不到他了。

  只是如此危险的人物,上天为什么不把他设计的有如魔王降世一般,而是把他弄得如此人畜无害的亲和模样,上天在考验人的眼光吗?

  关月心中苦笑道:“果真是如此,那上天一定是失望的很!”

  邹衍打断了关月心中继续想下去的念头,语声一转,道:“幸好天降贵女,一位飞鸿般的弱女子挡在了血云之前,也不知是为何,这位杀人魔王最后,血气竟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邹衍的语声带着一点点的些微诧异,如果不认真听的话,还真是听不出来。

  “今日所见的张小石,与我心中所想也是相差甚远,他一副平和中庸的样子,异常的好说话,邹某的人生里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命格,明明是杀人魔王的血气漫天,但是又有仙家飘渺自由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邹衍继续话题,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糊涂的样子,好像是自己在问自己一样。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道:“可惜那日最后,铜钱居然碎了,否则还有一丝天地感应可知。”

  邹衍眼眉低垂,沉思良久,抬起他那汪洋大海般的眼眸,对关月语重心长的道:“这张小石的命格老夫也未能摸透,总之,关月你好好对待贞贞,莫惹他,也许有朝一日,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关月点头称是。

  邹衍见关月受教,便把自己的白衣大袖一甩,就在车厢里使出道家袖里乾坤的神通,关月心神一阵迷糊,失去先天武者的片刻气息感应,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静心回复心神。

  等关月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邹衍已经像惊鸿一瞥,杳无身影,当下关月情急叫道:“上师,上师!”

  这时关月耳边传来邹衍细若蚊鸣的话语:“十七年等待,道心已蒙尘,今夕得闻道,福祸两难知,你与老夫缘尽,就此一别,他日异地是否重逢,还待缘起。”

  关月知道邹衍已经离去,而且是不再回到辽城了。也不知他是寻地潜修,隐于深山老林,还是找到有缘的洞天福地,藏身炼心。总之邹衍不再回来,以后就要完全靠自己了,再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依靠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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