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影自怜

  连乐跟着男子走着,穿过曲折的游廊,两旁的假山泻水不停地后退。仿佛越来越偏远了,

  刚才还有各色锦服的丫环小姐们闲庭信步,如今这里没一个人影,只有孤零零的树木。连乐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丝不安,停下了步子,问道:“这位小哥,请问四少爷在哪儿?”

  青衣的身影停住,并未回头,转而是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你就是四少爷带回来的连姑娘吧?”

  “额……是。请问你是?”连乐心中腾起一丝丝忐忑不安,原本以为此男子是四少爷的下人,没想到好像中了计,被带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连乐脑子飞速运转着,料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形,以便做好应对之策。

  青衣取掉头上的帽子,转过身来,长长的黑发泻了下来,白净的脸上两颗黑玛瑙般的眼珠似乎蒙着淡淡的水汽,好清秀的脸!连乐不禁感叹道。女子约莫比自己要大些,个子比自己高些。

  女子上下打量了连乐一番,笑了笑说:“连姑娘虽无美貌,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灵气呢。怪不得会打动四少爷的心。”汗……连乐脸上立马变成石塑像,哗啦啦地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那个长得跟史离差不多的雌雄不变的超级美男也是满心城府,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虽然连乐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心里却莫名地对他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意味;仰慕他的气质却只能远观之不能近靠。

  莫不成眼前的女子喜欢四少爷,在吃自己的醋?连乐笑了出来,安慰道:“我与四少爷本非相识相知,只不过是他看到我是个孤儿很可怜,便好心把我带入府中让我能够混口饭吃罢了。我本非美貌倾城,一面之交何来打动他的心呢?”

  青衣女子凝住了笑容,眼神有淡淡的哀伤,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有些从牙缝里吐出字般地说道:“那他为何执意不让我留在白瑾苑却让连姑娘来?难道是我伺候不周到么?”

  连乐心想,难道她就是大夫人分派到白瑾苑伺候四少爷的怜影丫环?大夫人好像很宠爱这个丫环,认为她伺候主子很周到;怕外人说闲话,所以把自己身边很为放心的丫环赐给四少爷。可是四少爷却仿佛有些不领情,偏要把怜影给让出去。难道四少爷所谓的要把自己留在祁府一方面是为了引出天狐王和紫玉,而同时另一方面成为敷衍大夫人的一个理由?

  从刚刚在大夫人房里,连乐可以知道四少爷不是大夫人所生;如果是大夫人所生,那也是一个不受宠的次子。难道是四少爷担心怜影是大夫人放在身边的眼睛?

  疑惑不解的事情一团一团,卷在脑海里搅作乱团,让她一时解不开。反正祁府只是一个暂时寄留之所,名门世家的大宅院本来就是是非多、处处充满着窝里斗,这些事情又与我何干呢。还是好好关心着自己的小名要紧。

  连乐笑了笑,先套个近乎地问道:“想必姐姐就是先前大夫人安排伺候着四少爷的怜影姑娘吧?”

  怜影脸上掠过一丝惊色,瞬即恢复笑意,带着点打趣儿地问道:“你刚入祁府,除了进了大夫人的房里外,并未与祁府其他人接触,又是如何知道我的?”

  连乐继续淡淡地笑着,回答道:“我在大夫人房里时,就总是听大夫人讲怜影姐姐的事情。说怜影姐姐温雅善良,心灵手巧,伺候主子周到,是她最为宠爱的丫环之一。她也是像割了心头肉般把怜影姐姐安排到白瑾苑伺候四少爷的。刚听你说自己曾是伺候四少爷的,所以就知道了你就是怜影。”

  怜影微微笑着,带着一丝丝苦涩,似褒扬非褒扬地赞道:“果然是很有心的一个丫头。”她看着连乐,说:“四少爷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我刚进祁府时,才六岁。那时候,四少爷才七岁,却已经在京城贵族中小有名字。世人都称:思维敏捷,能诗作赋;善于言辞,惊才绝艳。连皇上都慕名驾临祁府看四少爷,还赐予四少爷一块罕见的美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怜影顿了顿,陷入一阵伤楚。

  “怎么了?接下来呢?”连乐问道,她突然对这个四少爷辉煌的童年生涯很感兴趣,不由得走近了怜影几步。

  怜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笑着转换了话题:“你刚进祁府,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祁府规矩颇多,得用心学才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手把手地教你便是了。毕竟,你伺候的是四少爷,有许多地方还真得好好提醒你才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只听九儿说,你姓连。”

  “我叫连乐。你叫我小乐就行了。”连乐笑着说。

  怜影点了点头,“连乐?好名字!简单、通俗易记。看,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把你带到这样的地方,吓坏了吧?”怜影很亲切地拉着连乐的手,仿佛拉着自己的妹妹似的,“以后就叫我姐姐,咋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在府上还得互相关照才是。毕竟,府上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连乐点了点头,大宅院规矩虽多,甚至厉者有些人心惶惶,但只要自己小心行事,尽量不出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再说,自己又不是长久地呆在这儿。等熟悉了祁府的情况后,偷偷溜掉去找彼岸和木柴犬。怎么说他们两个也是半个神仙,凡人怎么也斗不过他们吧。

  心中暗自打定了未来之计后,此时担心的就剩下眼前如何在这个大宅院里让自己过得更加舒服些无阻碍些罢了。连乐看了眼前的怜影几眼,想道:她应该是值得我信赖的。

  “怜影姐姐,刚在大夫人房里见到一个素色锦衣书生模样的男子,颀长而清瘦,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总是微笑着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长得也挺俊美的,那是?”连乐说着说着脸上不由得泛起微红,她用有些凉意的手轻轻拍着双颊,去除火烧般的烫红。

  怜影毕竟是个心细的丫环,很快就发现了连乐的异常,便偷偷笑了起来,“莫不是连姑娘第一天进祁府就看上了我们的柳先生?他是祁府的先生,大夫人身边的谋臣,姓柳名重言。柳先生性格温和,对府内上下的人都很好,在府上颇受敬仰。又由于他才高八斗,运筹帷幄,经天纬地,神机妙算,被大夫人称之为‘诸葛再世’呢!”“哦。原来他叫柳重言。”连乐心里默念道,那暖暖的书生的笑,如同一米阳光,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让连乐感觉那么熟悉。

  怜影拧了拧连乐的鼻子,打趣儿道:“小乐若是喜欢柳重言,姐姐我倒是可以帮你们传情拉线哦!”

  汗……被误会了……连乐只能干干地傻笑着,越是辩解只能越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说,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的话,怜影应该是喜欢四少爷的。刚刚被她误会和四少爷有一腿,直吃了自己半坛子干醋。这下倒真好,不用被她怀疑和四少爷有什么的了。也算是放下了她对自己的心存芥蒂。连乐不由得输了口气,虽然自己不想骗人,也不想跟这个府上的任何一个人搭上什么关系,但是为了自保,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那个四少爷似乎却很神秘。连乐问怜影:“那四少爷叫什么名字呢?”

  “祁容瑾。”怜影回答道,说出这个名字时,脸上似乎隐隐洋溢着一丝丝甜蜜的笑意。连乐看着怜影,不禁噗嗤地笑出声来。

  “小丫头,你笑什么呢?”怜影轻轻拍打了她一下,摆出一副有些生气的表情。

  “不过,瑾四少爷平时待人是冷淡了些,但他却不仅是个大孝子,待丫鬟下人们还是很好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原本他也是和柳先生一样,但是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真心地笑了……”怜影低垂着眉头,拨弄着衣角。

  连乐看着眼前有些沉思状的清秀女子,更加对那件事情产生好奇心了。祁府的四少爷,为什么现在是眼睛瞎了呢?从刚才怜影的话中可以知道,四少爷七岁的时候正是童年的辉煌时期,那时候应该还是一个健全的孩子吧。可是现在却是双目失明。祁府是京城的名户,不可能全天下没有一个大夫能够治好他的眼睛。是真的治不好还是根本就不想让他的眼睛被治好?

  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可以看出,虽然瑾四少爷在大夫人那儿不受宠,但是大夫人貌似对瑾四少爷并没有疏忽,反倒是越加地小心安排人伺候。

  从怜影那儿,连乐大概了解了一下祁府的情况。祁府老爷为一品侍郎,再则祁府为开国之功丞祁老爷的爷爷祁福林的后嗣,因此特别受到皇上的重视。从祁府的园子里还抬出过先帝的贤德皇后。

  祁府老爷共二子二女。长女祁玉容,文雅端庄,为妾所生;二子祁苏然,为大夫人所生;三女祁悠然,据怜影说,三小姐性格外向活泼有些像男孩子,爱行侠仗义,为妾所生;四子祁容瑾,也就是昨夜见到的那个瞎子美男,为妾所生。除了正房大夫人,祁青雅还纳了四个妾。除一小妾无所出,其他均有一子或一女。

  这家子不算很复杂。连乐暗自输了口气。她不能呆在这个府里,要不一般情况下只能与其他人共伺一夫了。古代并未实行一夫一妻制。而现在虽然身在古代,但是还是希望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人恩恩爱爱到白头偕老。

  连乐此时对祁府的两个人比较有亲切的感觉。一是一直有着阳光般温暖微笑的柳重言,祁府的先生;二是有些文静而又细心体贴的怜影,祁府的丫环。他们原本不属于这个地方,却又属于了这个地方。

  但是,连乐她肯定是不属于这儿的。等一有机会,她一定会去寻找彼岸和木柴犬的。连乐望着头顶的天空,心想着,彼岸和木柴犬如今身在何处呢?他们又在做着什么呢?

  连乐知道自己不可抑制地想念着他们。<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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