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利息
“噢，上帝啊，是异形！”</p>
记者乔治满脸血污，惊慌后退。</p>
他与摄影师连连退开二十多米，退回到了车队旁边。</p>
那三个雇佣兵急忙将两人护在身后。</p>
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三十多具尸体都剧烈晃动，好似正在经历某种恐怖的蜕变。</p>
这种场景，通常只能在恐怖电影里见到。</p>
“咔嚓——咔嚓——”</p>
那些尸体的上身纷纷爆开，断裂的肋骨好似一根根狰狞的尖牙。</p>
出现在恐怖裂口之中的，是一只只面容可怖的畸形生物。</p>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胸口裂开的血腥景象，确实有些像经典电影异形的画面。</p>
但里面的怪物与异形相差很大。</p>
它们像是退了毛的干瘪猿猴，浑身皮肤褶皱，呈现不健康的红色，蜷缩成一团，还没有小孩的人头大，四肢瘦得宛若枯枝，且脸上没有正常的五官。</p>
那肉瘤状的脑袋比身体还大，只有一张占据了整个脑袋三分之二的血盆大口。</p>
“嘶……嘶……”</p>
某种类似蛇类的声音开始响起，重重叠叠，伴随着血腥与恶臭飘荡在风中。</p>
就在眨眼之间，一只小怪物脱离了胸腔，嘶吼着扑向江城。</p>
它浑身血污，畸形怪异，枯瘦的身体异常佝偻，除去那个裂开大嘴的脑袋，身体与四肢都只有一层暗红的褶皮，能明显看到内部的骨骼支撑，通体散发的腐臭令人作呕。</p>
江城面不改色，抬手给了一枪。</p>
“砰！”</p>
旋转的子弹狠狠击中小怪物的血盆大口。</p>
那瘤子一般的暗红色脑袋瞬间爆开，化作一团蠕动的血肉与恶臭浓浆。</p>
失去脑袋的干枯畸形身体坠落在地，带着一身血水，挣扎着爬起，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然后就倒下，没了动静。</p>
“咻！”</p>
一张旋转的红色钞票割裂了另一只新生的怪物。</p>
钞票被猩红污秽的血水浸染，开始在半空中燃烧，化作一缕灰烟。</p>
崔悲神色凝重，大吼一声：“战斗力弱的都上车，这些怪物不仅在前方，四周的草丛里也有。”</p>
“啊？”</p>
记者乔治脸色大变，看了眼道路两侧，慌慌张张躲上了大果冻所在的车。</p>
他一把拉过车门，直接把他身后的摄影师卡伦关在了外面。</p>
卡伦神色一怔，不可置信地拉开车门，大骂道：“该死的，乔治，那些怪物还没现身，你把我关在外面干什么？！”</p>
“噢，卡伦，我的老朋友，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些怪物刚才差点杀了我！”</p>
“你……”</p>
卡伦想再骂几声，但看着老朋友这一脸的血污与惶恐，又有些于心不忍。</p>
他无奈地抱着摄影设备上车，然后关上车门。</p>
他们雇佣的三个雇佣兵都在车门边，手持枪械，一脸警惕，望着起伏的荒草。</p>
崔悲控制的数百张钞票在枯黄的草丛中穿梭。</p>
这里是灰雾，他的能力得到了一定提升，可以清楚感知到每一张钞票传回来的信息。</p>
“左边有十三个，右边有十八个，都是小孩的尸体，最近的距离我们只有一百四十七米，由于荒草的遮盖，加上灰雾的影响，站在道路上根本看不清……”</p>
崔悲抛出一叠钞票，说着他探知到的消息。</p>
这些荒草生长在南大陆干燥的气候里，枯黄但茂密，层层叠叠，高矮不一，大多都有半个人那么高，是最好的掩体。</p>
隐形狗趴在车顶，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我居然没闻出来……”</p>
一阵风拂过，荒草起伏。</p>
视野远处，某些草丛开始不规律的晃动，传出诡异的轻响，仿佛有什么怪物正在破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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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灰雾中的道路直来直往，要么前进，要么后退，没有别的选择。</p>
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但诡异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车队。</p>
车内的乔治浑身紧绷，尚未从那种惊慌恐惧中走出来。</p>
“卟噜卟噜？”</p>
大果冻递给他一块橙黄相间的果冻，示意他吃下。</p>
乔治用轻微颤抖的手接住果冻。</p>
这好歹是诡异生物的身体组织，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所以他没有犹豫，一口咬了下去。</p>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p>
仿佛有某种甜蜜的炸弹在自己脑子里炸开，瞬间就驱散了所有恐惧与不安，令阳光照进他灰暗的大脑，让他宛若新生。</p>
“噢，上帝啊……”</p>
他看着大果冻，像是在看一位降临人间的天使。</p>
此时他眼里，整个大果冻都在发光，纯净明媚的光芒几乎要让他改变信仰了。</p>
如果世界上有果冻神，他肯定会当场抛弃那个叫上帝的家伙。</p>
……</p>
在车队后方，隔着较远的距离，有两辆普普通通的灰色越野车。</p>
十三个保镖急得焦头烂额。</p>
领头的那人揉了揉眉心，低声骂道：“寂静工厂那些该死的玩意，动手之前都不调查一下吗？！”</p>
“要是崔家小少爷死在这里，估计崔老大和那位老太爷都得发疯。”</p>
“一群目光短浅的蝼蚁，地沟生活的蛆虫，干着丧尽天良的事，永远都见不得光！”另一个人同样在骂，“以这些阴险小人的性格，就算调查了，也会不管不顾出手，杀了人再赖账就行了。”</p>
“这笔账可不是这么好赖掉的！”</p>
“跟尧龙那个混账谈一谈？”</p>
有人看向远处的灰雾深处，双目化作死寂的灰色，仿佛能看透浓浓灰雾阻隔。</p>
在他眼中，一切藏着的生物都无所遁形。</p>
他看到了藏在灰雾深处的尧龙，以及其余寂静工厂的人。</p>
领头那人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谈不拢，他儿子被江城杀掉了，还是虐杀的，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p>
“妈的，那个江城也是个狠人，做事都不考虑后果。”</p>
“才十八岁，就这么狠了……”</p>
“教会出身的，没几个简单货色，不狠在教会内部站不住脚。”</p>
这十三人都意识到，他们这一趟接了个难度系数高出天际的任务。</p>
一方面是崔氏的小少爷，一方面是寂静工厂的六位副部长之一，这其中还牵扯了教会与旅社，甚至还有佣兵工会的影子。</p>
南大陆的势力错综复杂，走错一步就容易深陷地狱。</p>
“这些小怪物还杀不掉江城。”其中一人做出判断，“只能给他带去麻烦，消耗他的武器装备，拖延他的时间，或许还能让他变得更暴躁。”</p>
“但工厂的人在暗处，他在明处，他总有一天会被耗死！”</p>
“计划得提前了，得赶紧把崔小少爷从这个死亡漩涡里拉出来……”</p>
……</p>
在灰雾较深之处，静静停着几辆寂静工厂的车。</p>
尧龙脸色铁青，站在车门边，低声骂道：“禁忌生物都是些懒狗，给了三十滴生命之水还不肯出手帮我杀一个人。”</p>
“老大，或许那几位禁忌大佬也有点忌惮江城？”下属低声说道。</p>
“禁忌已经无敌了，他们只是懒！”</p>
“这附近都是白晶矿。”下属认真提醒，“老大，远离白沙城这片范围再说吧，只有白沙城与周围几座中小城市有白晶矿，别的区域就没了，到时候或许可以再请一次那几位禁忌大人。”</p>
“该死的小子……”尧龙一脸阴沉，死死盯着江城的背影，“丧心病狂，心狠手辣，穷凶极恶，我恨不能生啖其肉，将其挫骨扬灰！”</p>
“老大，消消气，你连文言文都气出来了。”</p>
“滚！”</p>
“哦……”</p>
这个下属很听话。</p>
他当即倒地，开始滚动。</p>
“滚回来！”</p>
“好咧！”</p>
“……”</p>
尧龙胸膛起伏，气得心血管都快炸了，差点拔枪崩了这个滚来滚去的手下。</p>
可这里是灰雾区域，他的视力受限，带出来的提升视力的诡异物品也无济于事，还得靠这个下属的眼睛。</p>
下属起身拍了拍灰尘，小心翼翼说道：“老大，崔家的小少爷也在江城的车队里，我们以后动手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吧。”</p>
“悄无声息地处理了，没人会知道。”</p>
“老大，崔氏重工请来的十三个保镖一直跟着的。”</p>
“哼，十三太保，一群没眼力的玩意，这种活他们也敢接！”</p>
“老大，问题是他们已经接了……”</p>
尧龙脸色难看，低声骂道：“崔天亦那老混账，自己儿子都管不住！”</p>
下属负手立于一旁，沉默不语。</p>
其实他很想说，尧龙同样没管好自己儿子，所以才会惹上江城。</p>
但他担心一旦说出口，就会被尧龙一枪崩掉。</p>
尧龙冷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p>
下属看了看远处，立即回答：“老大，那些实验品都出来了，但杀伤力很小，没法对江城造成威胁，只能消耗他的子弹，他……他似乎还看了一眼我们的方向。”</p>
“什么？”</p>
尧龙心里一沉，缓缓握住了车门把手。</p>
他们距离江城有足足两公里远，这么远的距离，除非是禁忌生物，或者拥有特殊诡异能力，否则根本无法看清。</p>
而江城的队伍里，也并没有千里眼之类的能力。</p>
下属提醒道：“老大，应该是脚印。”</p>
“该死，我不是叫他们把脚印都清除了吗？”</p>
“但这些荒草一旦被碾压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比如浅白的折痕，哪怕将其重新扶起也无济于事，江城的细微观察力相当恐怖。”下属耐心解释，“老大，刚才不应该让他们在道路两侧的草丛中也布置尸体，靠近我们这一侧的脚印多了些，应该让他们直接从道路上撤走。”</p>
“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尧龙一脸怒意。</p>
“是我多嘴了。”下属微微低下头。</p>
“既然这些怪物没用，那我就亲自去杀了那个混账，不要拦着我！”尧龙捏紧了拳头，浑身肌肉暴起，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了出来。</p>
“好的。”下属缓缓后退，“老大，我不拦着你。”</p>
“你……”</p>
尧龙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愤怒过头了。</p>
他敲了敲车前盖，淡淡说道：“拦我一下。”</p>
“好的。”下属急忙冲上来，抱着尧龙的小腿，低呼道：“老大，去不得啊，你一个人不是江城那混账的对手，一定要徐徐图之，一次的失败算不得什么，反正我们在暗处，慢慢挑衅江城，消磨他的耐心就行了！”</p>
“嗯，你说得对，徐徐图之……”</p>
……</p>
道路之上，怪物的尸体铺了一地。</p>
正如那些雇佣兵与尧龙下属说的那样，这些小怪物没法对江城造成太大伤害。</p>
也就十多分钟时间，四周的怪物被屠戮殆尽，没一个逃掉的。</p>
车内的乔治等人松了口气，又啃了口果冻。</p>
但其余人都心情沉重。</p>
这些怪物不会影响众人的心情，那些被吊着的孩子尸体却深深刻在了许多人的脑海中。</p>
他们像是屠宰场里被吊着的猪猡，浑身血污，胸膛被破开，生前与死后都没能逃脱折磨。</p>
“寂静工厂……”</p>
苏烨从其余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p>
唯有南大陆这片战争弥漫的土壤，才能容得下这种罪孽深重的组织。</p>
归根到底，一切都是南大陆的混乱所致。</p>
他双手微颤，握着画笔，想画些什么，宣泄心中的苦闷。</p>
“我的朋友，学画救不了南大陆……”</p>
黎铭轻轻伸出手，握着苏烨手中的画笔，将其缓缓拿开。</p>
他注意到，苏烨的另一只手里，始终握着那枚冰冷坚硬的铁十字勋章。</p>
这让他很欣慰，想必这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已经渐渐开窍了，也就不再多说。</p>
……</p>
早上10点50分。</p>
江宁学院的学生们安葬了这些孩子的尸体后，车队再度启程。</p>
下一个目的地是萨伦小镇。</p>
这座小镇距离卡斯特斯小镇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常住人口有五百人左右。</p>
中途，寂静工厂不依不饶地制造了好几起袭击。</p>
最危险的一次，记者乔治与摄影师卡伦差点被一只螳螂怪物削掉脑袋，当时那恐怖的螳螂前肢距离他们的脑袋仅有不足两厘米。</p>
在某次偷袭下，车队的车也报废了一辆，江宁学院的学生们不得不挤一挤。</p>
隐形狗也在偷袭中失去了脑袋上的一小撮毛发，他龇牙咧嘴，叫道：“江城，我受够了，要是再不找几个工厂的员工咬一咬，我觉得我会被气死！”</p>
“附……附议……”</p>
记者乔治已经傻了。</p>
他跟着江城，本以为这一路可以顺风顺水。</p>
可谁知江城的敌人这么多，仿佛满世界都是要杀他的。</p>
这一路上，灰雾畸形怪兽、腐烂行尸、血腥植物甚至是火箭弹……挨个找上门来，像是要把整个团队累死在路途中。</p>
在经历好几次生死危机后，他已经产生了立即返回西大陆的念头。</p>
傍晚七点五十分，在朦胧的落日中，车队终于抵达了萨伦小镇。</p>
风沙吹拂，小镇入口的牌匾嘎吱晃动。</p>
这座小镇与被破坏之前的卡斯特斯小镇一样，充满了重金属风格。</p>
炫目的霓虹灯带爬上废旧钢铁，沙哑粗粝的音乐在道路两侧震动，酒精与香水味混合出夜晚独有的魅力。</p>
“今晚在这里休息吗？”乔治忍不住询问，“还是继续前进？”</p>
“先休息片刻。”</p>
江城一脸平静，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p>
彼得与梁殷悄无声息离开了车辆。</p>
他们一鬼一人，一个虚化到极致飞上天空，一个融入影子里进入大地，开始探查整个小镇的情况。</p>
寂静工厂的家伙一路堵截，明显距离江城并不太远。</p>
之前天色未暗，不方便搜索。</p>
他两离开后，车队继续前进，行驶到小镇中部的一个汽车旅馆外，缓缓停下。</p>
并非是要在这个旅馆休息，只是这个旅馆外刚好这里出了点事，人头攒动，许多人围在一起。</p>
江城打开车门，平静下车。</p>
失去车门隔绝，整个世界的喧嚣涌了上来。</p>
两侧酒吧的音乐声变大，黑夜的沙尘呼啸，前方人声嘈杂。</p>
前面街道左侧的老路灯下，那群围着的人都在讨论。</p>
有人低声说道：“你看这家伙的脖子上，有两个红色的伤疤，会不会是吸血鬼干的？”</p>
“肯定是啊。”另有人应和，“这家伙浑身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冷得跟冰块似的，很明显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才死的。”</p>
“但白沙城周围貌似没有吸血鬼种族吧？”</p>
在围着的人群之中，路灯灯光正下方，有一具冰凉的尸体。</p>
这具尸体属于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人。</p>
在南大陆，大街上出现尸体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尸体脖子上那两个红色伤疤。</p>
那种疤痕，唯有吸血鬼那种拥有尖锐獠牙的生物，才能留下。</p>
而且这少年浑身苍白，皮肤干瘪，才死了没多久，有人用匕首割开他的手臂，竟没有太多血液流出。</p>
这时候，前方不远处的转角处忽然有人高声喊道：“这里也有一具尸体，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的……这人我认识，半小时前还在酒吧里喝酒。”</p>
“真是怪了。”有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那具尸体，“那家伙可是个诡异生物，居然说死就死了。”</p>
“肯定是吸血鬼了……”</p>
两具新鲜的尸体，带起的议论声越来越多。</p>
江城静静靠在车门边，仔细聆听，在脑海中整理所有人交流的内容</p>
小镇里唯一已知的吸血鬼只有一个，那就是彼得。</p>
白沙城周围从未出现过吸血鬼种族。</p>
除非，是某个灰雾吸血鬼种族迁徙到了这座小镇附近。</p>
又或者……</p>
“可能是个陷阱。”隐形狗蹲在江城肩膀上，“工厂的人知道你与某个吸血鬼种族有仇，所以可以提前在小镇布置，制造吸血鬼出没的假象，让你认为是当初那支吸血鬼种族到这里了，一步步引诱你踏进陷阱。”</p>
“嗯，有理有据。”</p>
“你打算怎么办？”</p>
“先杀几个人，收点利息。”</p>
“杀谁？”</p>
“注意看这两具尸体周围的人。”江城目光深邃，“某些人在故意与周围的人攀谈，引导其余人的判断，语气与音量都有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