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传统艺能
从海德市到白沙城，途中有几座深陷战乱的小城市。</p>
教会为江城规划的路线很简洁，避开了几座小城市，直抵白沙城。</p>
这一路几乎都在灰雾之中，耗费接近十个小时。</p>
下午一点五十分，两辆车启程。</p>
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昏黄，硝烟四起。</p>
偶有几枚炮弹在远方响起，看样子是小组织在城外交战。</p>
海德市城内已经没什么战乱了，为了港口的安宁，所有组织都保持沉默，只剩下一片片废墟，废墟里躺满了人间的悲欢离合。</p>
这种短暂安宁的城市，是所有绝大多数难民所向往的，所以这里的郊区与众人以前见过的郊区都不太一样。</p>
放眼望去，低沉昏黄的天宇下，难民的帐篷连成一片，已经形成了大型人口聚集地，甚至有了临时商店与学校。</p>
这座城市的市政府没怎么插手郊区的难民事物，任由他们发展，建设这片本应该荒芜的土地。</p>
南大陆的语种很多，可经过连年战争后，难民的学校都开始注重第二语言，将几种常见的语言教授给下一代，让他们能够在战火中团结起来，找到一条生路。</p>
在两辆车后方，一直有几辆不怀好意的车不急不慢跟着。</p>
“江城，后面已经出现四辆不同的车了。”骷髅头一直盯着后视镜，“你是想把他们带进灰雾里？”</p>
“嗯，灰雾里方便杀人。”江城点头。</p>
“有可能对方也是这么想的。”</p>
骷髅头比较忧虑。</p>
“他们在暗中观察过，知道我们认识教会执事，而且也见过你独自一人登上幽灵船队的行动，但依旧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p>
崔悲说道：“或许这就是南大陆的风格吧，不管有没有把握，总不能看着肥羊溜走。”</p>
江城将队伍分成两部分。</p>
三个研究院的大爷以及陶范等，战斗力比较弱的，都在前面那辆车上。</p>
那辆车有百里踏月和李源的石头人坐镇。</p>
为了方便交流，大果冻也在那辆车上。</p>
下午两点四十分，众人进入灰雾之中。</p>
南大陆确实特殊，就连灰雾区域都带着淡淡的昏黄感觉，飘荡的沙尘无处不在。</p>
道路两侧的植物是枯黄的，叶子萎缩，都软踏踏地垂在地上，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机。</p>
“奇怪，感觉这里的灰雾比东大陆少一些。”隐形狗站在李奇迹腿上，擦了擦车窗，“居然还有逃难的人，普通人而已，都敢横穿灰雾……”</p>
灰雾中的道路很破败，被杂草占据了一半。</p>
狭窄的路面，仅能勉强容纳两辆车相互错开。</p>
在灰雾中行驶了半个小时后，众人已经接连与十三辆车交错而过。</p>
这些车大多是卡车与越野车，车身破旧肮脏，甚至能看到明显的子弹孔，车里载满了逃难的南大陆居民。</p>
也有在道路边缘步行的，他们拖家带口，冒着极大的危险穿越这片未知的灰雾，来到相对安宁的海德市。</p>
对于这些逃难的人而言，进入灰雾可能会死，但留在原有的城市一定会死。</p>
深入灰雾的第四十五分钟，前方忽然出现了骚乱。</p>
如果是在东大陆，实在很难想象，这种寂静未知的灰雾里会出现骚乱与喧哗。</p>
南大陆的灰雾稀薄一些，能见度对普通人比较友好。</p>
前面的百里踏月停住了车，江城也只能跟着停下。</p>
他已经听见了。</p>
就在前面，不足三百米远，有大量脚步声与人声。</p>
那些脚步声相当急促，明显是在躲避恐怖的东西。</p>
人声嘈杂，老人小孩都有，混杂在一起。</p>
有人在呼喊：“快跑啊，后面有怪物追上来了！”</p>
“再坚持一下，还有不远就到海德市了！”</p>
“不行……实在是跑不动了……老人都留下吧，让年轻人先走……”</p>
“都一起走……”</p>
“砰……砰……”</p>
在混乱的声音之中，忽然响起了枪响。</p>
几声枪响过后，嘈杂的脚步声依旧未停，前面那些人还在逃命。</p>
持枪那人在高声呼喊，说子弹对后面那个怪物没有，叫所有人不要停，能逃多远就逃多远。</p>
前面那辆车上，百里踏月忽然打开了车门，背着猎枪下车。</p>
见状，江城对着车里的崔悲说到：“崔先生，麻烦你留意一下后方，我去前面看看。”</p>
“好，你多小心。”</p>
崔悲放出一叠钞票，让所有纸钞像是游鱼一般，在道路两侧的草丛中游弋，作为他的眼睛。</p>
江城则打开车门，取下一把长刀下了车。</p>
那些逃难之人很快出现在了视野中，一个个衣衫褴褛，慌不择路，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疲惫。</p>
他拦住了一个拖家带口的中年人，出声询问：“前面是什么情况？”</p>
“呼……小兄弟快跑，有好几个怪物在后面，他们已经吃了十多个了……”</p>
中年人一脸焦急，只是匆匆说了一句，就带着妻子与儿子逃走了。</p>
与他一样疲于逃命的难民有数百人。</p>
他们畏惧灰雾中的未知，所以才会结成数百人的大队伍，企图通过人势吓退某些可能出现的怪物。</p>
可人数太多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吸引了灰雾中部分饥饿的生物。</p>
这些人急急忙忙跑过江城与百里踏月的身侧，大多狼狈不堪。</p>
有几个老者蹒跚跑过，对拿着刀的江城说道：“小伙子，你赶紧开着车跑吧，这时候过去就是送死，不要逞强！”</p>
“嗯，多谢提醒。”</p>
江城已经闻到了血腥味，缓缓拔出刀刃。</p>
这几个老人已经是逃难队伍最后面的一批了，更前方已经没有了难民，只有一条延伸到灰雾深处的破烂道路。</p>
他们见无法劝阻江城，只得摇头叹息，然后继续逃命。</p>
嘈杂的人声渐渐远离，消失在了江城身后的道路上。</p>
而前方的道路，灰雾翻涌，四个畸形且庞大的黑色身影依次浮现。</p>
四个高级诡异生物，在道路上一字排开，用扭曲畸变的眼睛盯着江城与百里踏月。</p>
双方就这样开始了对峙。</p>
最左边那个怪物是人形的，身高超过三米，浑身赤着，双腿与双手瘦长，肚子竖着裂开，露出血腥的腹腔，腹腔内没有脏器，反而长出了一排排锋利的尖牙，似乎还在咀嚼什么，咬得嘎嘣响。</p>
当中两个怪物外貌相似，都是一个漆黑的肉团，肉团表面有一张裂开的大嘴，只能通过滚动的方法行动。</p>
最右侧怪物尤为奇特，似乎是某种藓类植物，十分扁平，本是贴在地上的，一直在吸血，与江城对峙的时候才缓缓起身。</p>
灰雾中的怪物长得各有特色，以往很少遇到，这次江城一次是见到四个，算是开眼界了。</p>
“补品……”</p>
沙哑恐怖的声音，从那个高瘦人形怪物的肚子里传来。</p>
很显然，他看中了江城与百里踏月的躯体。</p>
百里踏月问道：“江城，一个两个吗？”</p>
“嗯，就这样吧。”</p>
“汪汪！”</p>
灰松鼠的声音忽然传来，就在两人身后。</p>
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江城身侧，像是个大灰耗子，用爪子指了指中间的肉团状的怪物。</p>
江城点头说道：“那好吧，三打四。”</p>
一场灰雾中的短暂战斗开始了。</p>
江城没有用枪，而是拎着刀直奔那个高瘦的人形怪物而去。</p>
那怪物显然也看中了他，嘶吼一声后，迈着瘦长的步子大步跑来。</p>
这期间，怪物肚子上裂开的缝隙中，伸出了十多根恶心粘稠的肠子，像是触手那般，直奔江城而来。</p>
肠子的顶端，竟然是一个个血腥的口腔，长满了牙齿，仿佛蠕动的七鳃鳗，恐怖无比。</p>
“咔嚓！”</p>
江城没有畏惧，也没有后退，直接挥刀斩断了两根。</p>
鲜血喷溅，怪物嘶吼。</p>
那断裂之处，像是一个血腥的喷泉，根本无法止住伤口，不断往外喷血。</p>
而被斩断的部分，落在破碎的地面上之后，挣扎扭曲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彻底死亡。</p>
怪物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江城手里的刀，收回了所有狰狞的肠子，缓缓往后退了一步。</p>
而此时，灰松鼠已经取得了战绩。</p>
他对付那种肉团怪物，完全不需要任何躲闪回避，而是直接张大嘴巴，将其一口吞下。</p>
普通人或许很难想象，一个巴掌大小的灰松鼠，要怎么吞下直径超过三米的球状怪物。</p>
“呲……”</p>
另一个球状怪物直接被吓傻了，咧了咧嘴，当即抛弃了同伴。</p>
他往后一滚，整个球动了起来，飞速滚动，瞬间就消失在了灰雾深处。</p>
正在消化的灰松鼠没有搭理他，优哉游哉转身走回去，坐在前车的引擎盖上，用小爪子摸了摸毛茸茸的肚子，十分满足。</p>
</p>
或许他天生就是这种怪物的克星。</p>
而百里踏月那边情况不太妙，他开了两枪，但专门用于对付诡异生物的特制子弹根本没用。</p>
那个湿漉漉的苔藓怪物浑身扁平，挨了两颗子弹，身上也只是出现两个破洞而已。</p>
他浑身血腥滑腻的植物组织往中间挤了挤，两个破洞就消失了，完好如初，看不出丝毫损伤。</p>
百里踏月又劈砍了几刀，同样没用。</p>
对方欺身向前，将扁平恶心的身躯伸展到五米之高，两翼缓缓弯曲，似乎要将百里踏月整个吞噬。</p>
“嘀嗒……”</p>
几滴粘稠的液体从他躯体滴落，落入路旁的草丛中，将草叶腐蚀殆尽。</p>
百里踏月心里一沉，连忙后退了好几步。</p>
他收回猎枪，大声说道：“江城，借刀一用！”</p>
“好。”</p>
江城没有犹豫，将手里的长刀直接扔给了他。</p>
随后吗，他抽出身后的猎枪，对着身前瘦长怪物的腹部就是一枪。</p>
硝烟升起，伴随枪声消散在昏黄的雾气之中。</p>
那怪物嘶叫一声，腹腔内溅起一阵血花。</p>
或许是感觉到了江城的威胁，他又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惊疑不定，主动进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p>
另一边的百里踏月拿到长刀，耍了一套不忍直视的刀法。</p>
得益于这把刀的特殊性，那个苔藓怪被割裂的伤口无法痊愈了，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p>
两个怪物都很聪明，见势不妙就相互嘶吼了一声。</p>
他们似乎有某种特殊的交流方式。</p>
片刻之后，双方缓缓靠拢，似乎要团结合作，共同对付江城与百里踏月。</p>
百里踏月笑道：“连怪物都懂得合作，看来智商还不低。”</p>
那两个怪物没有回应他，而是一前一后站在了一起。</p>
苔藓怪物站在前方，挡住了瘦长怪物，似乎主要用于防御，而他身后的瘦长怪物则负责进攻。</p>
这个组合乍一看还挺唬人的，毕竟双方的体积都不小。</p>
江城与百里踏月对视一眼，正准备商量个速战速决的对策。</p>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p>
后面那个负责攻击的瘦长怪物忽地嘶吼一声，腹部的裂口张得很大，仿佛是发出了准备进攻的指令。</p>
而苔藓怪物也展开两翼，浑身紧绷，做出防御之势。</p>
然而就在下一秒，瘦长怪物跑了。</p>
他转过身，迈开两条大长腿，根本不顾及苔藓怪物的感受，逃跑的速度令人震撼，短短十多秒就已经跑到了江城的视野尽头。</p>
跑到尽头之后，他还不忘驻足回首，施展这个世界每个生物都懂的传统艺能，伸出长长的中指。</p>
保持嘲讽的姿势三秒钟之后，他才转过身继续逃跑。</p>
苔藓怪物直接傻了。</p>
他转过头一看，身后已经空空如也。</p>
一阵风从灰雾深处吹来，让他有些凌乱。</p>
二对二变成了一对二的死局，他已经无路可逃，身前的百里踏月与江城都盯紧了他。</p>
“啪！”</p>
他当场跪下，施展另一个传统艺能。</p>
先求饶，只要能苟住性命，哪怕做一段时间宠物或奴隶也是可以的。</p>
活着，才有资格谋求自由。</p>
但对于这种以人类为血食的怪物，江城自然不会留着。</p>
他从百里踏月手里接过长刀，简单挥出十多刀，把这个恶心粘稠的苔藓怪物砍成了细长的碎片。</p>
苔藓怪生命力惊人，尚未死去，每一个部分都在挣扎蠕动。</p>
于是江城又放了一把火。</p>
他取出卖火柴的小女孩曾卖给他的火柴，轻轻划燃，然后扔在苔藓怪身上。</p>
这种火焰当初能烧灼黑雾，如今在灰雾中缓缓盛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