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 131 章
细细碎碎雨滴砸在琉璃瓦的屋檐上, 弥漫着说不出的雾色和压抑。</p>
太后震怒，下令必须查出毒害大皇子的凶手，诛其九族, 严惩不贷！</p>
这些日子，皇宫中的宫人连走路都轻几个度, 低眉顺地，刚进宫的新妃即使明知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道晦气。</p>
新妃入宫, 本该是热闹非凡的, 却因大皇子一事蒙上层雾霾，即使新妃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p>
红墙中的一处宫殿，这里名叫印雅楼, 住的是新入宫的杜嫔小主。</p>
印雅楼的宫人最初的紧张，在发虽然她们小主看上去清冷高贵, 不是爱生气折磨宫人的性子，就渐渐放下提着的心。</p>
杜晗霜身为嫔位，进宫时，是可以带一名婢女入宫的。</p>
流珠伺候主子休息后, 低低叹气。</p>
杜晗霜瞥向她：“端端的, 叹什么气？”</p>
流珠挠：</p>
“奴婢就是觉得有些可惜，若非大皇子一事, 依着主子进宫时的位份, 早该侍寝。”</p>
这侍寝过的妃嫔，和未侍寝过的妃嫔，这其中差距可大去。</p>
新人，不就是那点新鲜感吗？</p>
新妃皆刚入宫, 皇上对她们都不熟悉，依着规矩找人伺候，肯定位份高的先侍寝，那她们小主自然就占尽先机。</p>
可如今出大皇子一事，皇上这段时间必然不会进后宫。</p>
这其中时间长，那变故也会变多，谁也不知道这群新妃中有有第二个晗修容，能让皇上动心思的。</p>
流珠一脸愁容。</p>
杜晗霜不着痕迹地抿直唇线，她眸色些暗。</p>
她心中何尝不觉可惜和晦气？</p>
她清冷地敛眸：“五日过去，不管如何，事情都该有结果。”</p>
如杜晗霜想，太后和皇上皆下命令，慎刑司可不敢耽误，日夜不休地逼问阿秀，刘福再见到阿秀时，阿秀整个人都似浸泡在血中，唇瓣开裂，神空洞无神。</p>
若非胸腔尚有些起伏，打看去，就像个死人一般。</p>
刘福狠狠皱眉：</p>
“她还是招？”</p>
张盛这几日被此事搞得烦躁，觑刘福一，对这个往日的徒弟也有些气：</p>
“你不在承禧宫伺候娘娘，倒是来慎刑司跑得勤！”</p>
刘福仿若听不出他话中有话，低眉顺恭恭敬敬地，甚至有些苦笑：“瞧师父说得何话，娘娘也被那日情景吓到，摆明这事背后之人想要栽赃给我们娘娘，若不查清真相，徒儿这心啊就一直悬在嗓子？”</p>
张盛抽抽嘴角。</p>
对刘福睁说瞎话的本事，颇有些无语。</p>
晗修容被吓到？</p>
那日晗修容一句话，杨贵嫔就被活生生地割舌，可丝毫看不出晗修容有害怕之色。</p>
两人终究多年师徒情分在，张盛也强硬地撵他。</p>
刘福扫似一滩死水的阿秀，中闪过森森冷意，他忽然低走向张盛，掏出一东西，递给张盛看。</p>
“这贱婢瞧着倒是个硬骨，这么多严刑逼问，都不透一点风，皇上给的期限快到，若师父再能问出结果，皇上那边也不交差。”</p>
张盛打断他，狐疑地看向他手中的东西：</p>
“这是什么？”</p>
“五石散。”</p>
张盛刹那间变脸色：“你疯不成！”</p>
五石散，可用于药物，一旦使用剂量过多，就容易上瘾，叫人神志不清，成为瘾君子，任人摆控。</p>
先帝明令下旨，宫中不许出五石散。</p>
“殊时候，总得用点殊的法子。”</p>
刘福却仿若看不见张盛脸上的冷意，一字一句地，十分轻缓，似透着蛊惑般。</p>
张盛看着一脸平静笑容的刘福，忽然心中生出渗骨的寒意。</p>
他竟不知，刘福何时变成这副模？</p>
张盛无表情地问他：“你可知，她用五石散的后果？”</p>
话音落下，张盛就觉得自己这话不过白问。</p>
若不知道，刘福也不会在此时拿出来。</p>
刘福低垂下，语气波澜不惊：“她毒害大皇子，总归是要死的，一个该死的人，是如何死的，不会有人关心的。”</p>
“能在死前，贡献出她最后的一点价值，让师父免于皇上的责罚，也算她死得其。”</p>
前相处近十年的徒弟，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陌生起来。</p>
张盛呼吸有些沉。</p>
他早该察觉到的。</p>
在姜良娣身葬火场的那日，刘福满手血泡回来，却仿若不知不觉般时，他就该察觉到的。</p>
自那日，刘福变很多，沉默寡言却手段狠辣。</p>
若阿秀真的服用五石散，也阿秀的结局必然是生不如死。</p>
张盛看出刘福的目的，他似根本不在意阿秀背后的凶手是谁，只想让阿秀死也死得不安生。</p>
张盛心中倏然一沉：</p>
“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p>
刘福稍顿，只低眉顺地回答：“如今奴才是后宫的人，说的话，也不可取信。”</p>
“只是凝华宫那几日来来往往不过就那些人，师父细查，总能查到凶手的。”</p>
张盛眯起眸子。</p>
刘福在张盛心中埋下颗子，将五石散放在桌子上，冲张盛行一礼，无地转身离开。</p>
他走后，张盛垂眸看向桌子上的玉瓶，许久，他长吁一气。</p>
承禧宫中，姜韵在吃着葡萄，素安剥皮，将晶莹剔透的果肉捧到姜韵嘴边，姜韵含住，不消一会儿，就吐出葡萄籽。</p>
舌尖在粉嫩的唇瓣轻轻抵过，无端多些许风情。</p>
刘福进来时，刚看见她要吐籽，上前两步，伸出手接住。</p>
姜韵尾上挑，斜睨他一：“回来？”</p>
刘福捧着笑脸：</p>
“娘娘放心，不出几日，就会有结果。”</p>
这话一出，姜韵顿时悠哉游哉吃葡萄的心思，她翻身坐起，大半身子倾斜在外，吓得刘福立刻站起，准备扶住她，姜韵平衡性很，她稳稳坐，探出，奇地看向刘福：</p>
“听说她宁死不屈，怎么都不肯说出背后主谋，你使得什么法子，竟能掰开她的嘴？”</p>
她似幼兽般，满皆是奇，一张白净映粉的脸颊就仰在刘福皮子底下。</p>
刘福呼吸有些沉，他不动色地掩住，掐紧手心，才能保持住平稳的呼吸：</p>
他风轻云淡地笑：“哪有什么法子，不过对症下药罢，她既然骨硬，就一点点折她的骨，她毅力强，那就毁她的意志。”</p>
他一字一句说得残忍，可倒底做什么，却一个字都有透露。</p>
那些肮脏的手段，就必要污娘娘的耳。</p>
女子盯他一会儿，见他久久有下文，有些恹恹地收回视线。</p>
她道无趣。</p>
新趴伏在软榻上，透过楹窗看向外间的细雨，这时，姜韵才注意到刘福肩膀处皆淋湿，她拧眉：</p>
“这几日总雨水不停，你也别往外跑，省得淋湿身子再有些疼脑热的。”</p>
刘福爱听娘娘这些看似必要的唠叨，他脸上挂着笑：“奴才知道，不过今儿个外风大，娘娘还是关上些窗户，莫要贪凉。”</p>
姜韵置若罔闻，依旧把楹窗开半扇，她似若无其事地转个话题：</p>
“余贵嫔还是日日往翊含宫去吗？”</p>
提到事，刘福顿时严肃起来：“是，只不过贤妃娘娘并未见她。”</p>
姜韵可不管贤妃有有见余贵嫔，她指尖碰下楹窗，一滴雨珠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然后轻飘飘地滑落，她忽然开：</p>
“本宫记得，巧珑轩到翊含宫，是沿着碧月湖的？”</p>
“娘娘记错。”</p>
姜韵忽然细细软软地叹气：“这雨天路滑，余贵嫔日日都要湖边走过，本宫真担心，她哪日不小心脚滑。”</p>
刘福心领神会，冲姜韵纯良一笑：</p>
“这可就得看余贵嫔是否注意脚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