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日色渐暗, 绣房中还点着灯烛，满是通明。</p>
张嬷嬷伸不断在锦缎上比划着，同时偶尔侧过头和明枝交代着些什么。</p>
其实近端时间, 最让绣房上心的不是府中下人的春衫，而是正院中王妃娘娘的衣裳。</p>
王妃娘娘日渐显怀。</p>
身材几乎是一日一个样。</p>
这衣裳许是过几日就不能穿了, 但偏生王妃娘娘的衣裳必须得体合身。</p>
往大了，根本不可能。</p>
所以，绣房近乎隔几日就要往正院跑一趟。</p>
这些事, 难免要张嬷嬷亲自上, 可她终究年龄大了，所以也将些许事情交代到身边的人中。</p>
即使彩月子跳脱，但不得不承认，这绣房中除了张嬷嬷, 还当真是彩月的最巧。</p>
往日王妃娘娘的衣裳，除了张嬷嬷, 大半也是彩月接。</p>
甚至王妃还亲自赞过彩月。</p>
这也是为何彩月在绣房中这般吃得开的原因。</p>
只不过，张嬷嬷和明枝说着话，却明显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绣房口处看一。</p>
明枝看在中, 迟疑地问：</p>
“嬷嬷可是在担心彩月姐姐？”</p>
张嬷嬷摇了摇头, 却没说话。</p>
彩月去给姜韵量尺寸，却去了半日余, 至今未归。</p>
不用猜, 就知彩月旁事绊住了脚步。</p>
明枝不敢再多问，过了半晌，才听张嬷嬷低叹了一句：“也怪我往日太纵着她，叫她些不知天高地厚了。”</p>
张嬷嬷惜才, 对彩月的一些小毛病素来睁一只闭一只。</p>
“她若能因此事长些记，倒也不能全算坏事。”</p>
而张嬷嬷记挂着的彩月今还在正院中，她赶在红烛将灭时，匆匆忙忙将衣袖补好。</p>
彩月觑了还未燃完的红烛，顿时松了口气。</p>
姜韵和铃铛一直不见人影，天色刚暗下来，她就注意到这只红烛燃不了多久，不禁加快了上的速度。</p>
目不转睛地盯了半日的针线活，彩月抬揉了揉睛，只觉这双酸疼得厉害。</p>
她拿起那衣袖仔细看了，倒的确瞧不出和往日何不同，搁不知道的人中，根本看不出这衣裳破损过。</p>
姜韵的这件衣裳，以梅花为调花纹，她在衣袖边细细地缝了些梅花瓣，和衣裳整体倒也算得益彰。</p>
彩月刚放下针线，就听见房推开的声音。</p>
消失了半日的姜韵和铃铛终于伴回来，隐隐未尽的话音：“……糟糕。”</p>
彩月抬头，就见姜韵一脸歉意：</p>
“我在殿下跟前伺候，这一时竟将彩月姑娘忘了去，让彩月姑娘久等了。”</p>
忘了？</p>
彩月勉强挤出一抹笑：“伺候殿下要紧。”</p>
她不想和姜韵缠事，忙将缝补好的衣裳拿起，递给姜韵：</p>
“奴婢将衣裳补好了，姜韵姑娘瞧瞧可满意？”</p>
别的彩月不敢说，但这女红，彩月却素来自信。</p>
“补好了？”姜韵些惊讶地衣裳，她细看了，顿生几分意。</p>
即使姜韵在宫中待久了，在尚衣阁也见惯了艺好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彩月的确称的上心灵巧。</p>
好在姜韵本就不打算为难她，顿时弯眸浅笑，一副惊喜的模样：</p>
“彩月姑娘巧，我自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p>
她说：“只是麻烦彩月姑娘了。”</p>
彩月立即摇头，她今只想给姜韵量好尺寸就赶紧回去好好休息。</p>
这半日，她待得心惊胆颤，却得细心替姜韵缝补衣裳，生怕姜韵到时又寻旁的借口生事。</p>
待彩月回到绣房时，玄月早就高高挂在半空中，浅淡的月色印在枝头。</p>
她进绣房，就见张嬷嬷房间的灯还未暗，彩月稍顿，就反应过来张嬷嬷是在等她。</p>
彩月犹豫了下，走过去敲了敲，就听张嬷嬷的声音：</p>
“彩月？”</p>
在前院担忧害怕了半日，骤然听见这声，彩月倏然些红了，她哽咽着：“嬷嬷，是我。”</p>
似听出她哭腔，房顿时从里面打开，张嬷嬷拧眉走出来，见她身上皆好好的，脸上担忧褪去，冷声道：</p>
“进来！”</p>
彩月跟着她一进房间，眶就红得彻底，忍不住哭了出来。</p>
将在前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p>
张嬷嬷本想骂她两句，见她此，倒是怎么也骂不出来，她没好气道：</p>
“现在知道怕了！你没事招惹她作甚？”</p>
若让彩月说，她为何无故地下了铃铛的脸，她也说不出。</p>
彩月倒是还知晓张嬷嬷是为了她好，摇着头，委委屈屈地说：</p>
“奴婢只是厌恶她的作态，明明同是奴才，怎就她和子一般。”</p>
张嬷嬷一阵头疼，忍不住伸拍打了彩月两下：</p>
“我看你是要气死我！”</p>
“你在府中待了几年，还看不明白？这后院的子，不就是殿下一句话的事？”</p>
彩月想反驳，却又哑声，最终只能哭着道：“嬷嬷快别打了，奴婢知道错了，日后不敢了。”</p>
张嬷嬷根本也打不下去。</p>
彩月刚进府，不过十一二岁，几乎在她皮子底下长这么大。</p>
她往日皆护着疼着，哪舍得真的罚她？</p>
张嬷嬷泄了口气，坐回凳子上，听着彩月抽噎半晌，才平静地问她：</p>
“你往日对后院的事也素来不多嘴，为何就对姜韵这般看不上？”</p>
“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p>
她知晓，彩月子直，作事皆凭喜好来。</p>
这般子在府中算不得好事。</p>
只不过彩月一直待在绣房中，张嬷嬷也就没去磨她的子，谁知晓，她竟敢去招惹前院的人。</p>
彩月愣了下。</p>
嚼舌根？</p>
她不过一个小奴才，谁刻意在她面前嚼舌根？</p>
张嬷嬷看她傻愣的模样，顿时些头疼。</p>
她一直未说，可她膝下无子，把彩月素来当闺女看待。</p>
这次彩月得罪了姜韵，姜韵这次轻拿轻放给足了她面子，可若姜韵气大，不愿放过彩月呢？</p>
她信姜韵法子叫彩月不好过。</p>
若真那般，她不心疼彩月？对姜韵没意见？</p>
衣裳是贴身的物，容易做脚的地方太多了，否则苏良娣又怎对绣房念念不忘？</p>
张嬷嬷将这些道掰碎了，说给彩月听。</p>
听罢，彩月浑身打了个颤，额头皆冒着冷汗。</p>
若真嬷嬷所说，她中的一件小事，其实直接牵扯到了后院的隐私？</p>
彩月唇色都吓白了。</p>
若说，她回来时对姜韵还些埋怨，今听了张嬷嬷的话，那丝埋怨顿消，皆数化成了感激和庆幸。</p>
彩月细细回想，最后还是对着张嬷嬷苦着脸摇头：</p>
“奴婢当真想不起来。”</p>
她只记得那日嬷嬷腰疼得厉害，身旁人和她低声抱怨了句：“若不是嬷嬷要替姜韵姑娘赶制衣裳，又怎忙累成这样？”</p>
嬷嬷素来待她好，她将这话听进了心里，自然对姜韵生了股怨恨。</p>
觉得姜韵不过一个奴才，平白事多。</p>
张嬷嬷听罢，顿时不知说些什么，她能怎么怪彩月？</p>
只不过，她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这绣房中，倒些人心大了。”</p>
彩月心中也恨。</p>
那日她心烦意乱，不记得是谁，可那日能在她身边的，只可能是绣房中比较亲近的几人。</p>
此亲近，共处了几年，今却挖了个坑给她跳，根本就是心思歹毒。</p>
张嬷嬷忽然招来彩月，附耳低语了几句，彩月稍愣，却也忙点了点头。</p>
翌日，张嬷嬷当着绣房所人的面，道：</p>
“今日彩月不必用膳了，在罚跪个时辰，以示惩戒。”</p>
她没说原因，可绣房中的人皆心知肚明，彩月脸色一僵，似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张嬷嬷的脸色，只能红着到面跪了下来。</p>
张嬷嬷才扫了众人，冷声道：</p>
“日后再人没规矩，还烦请自寻去处，绣房容不得这种人！”</p>
其余人一阵心惊，忙说不敢。</p>
绣房动静不小，很快传进了姜韵耳中，姜韵没作表示，只和铃铛说了句：“张嬷嬷是个聪明人。”</p>
铃铛总觉得姐姐话中话，却听得似懂非懂。</p>
张盛犹犹豫豫地将此事禀告给了殿下，没办法，谁叫这事闹得还挺大的。</p>
付煜动作顿了下，才掀起皮子看向张盛，他摩挲着扳指，却问了一件和此事毫无干系的问题：</p>
“除了绣房，最近还哪些关于她的闲话？”</p>
连绣房一个小丫头都敢对她出言不逊，看来这闲言碎语传得不是一日两日了。</p>
张盛脸色一僵，完全没想到殿下是这个反应。</p>
他迟疑道：“姜韵姑娘至今没名分，府中难免些异样的神。”</p>
付煜扯了扯唇角，说不上喜和怒，他问：“她也知晓？”</p>
张盛讪笑着。</p>
付煜顿时反应过来，姜韵日日处于她们之间，怎么可能不知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