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施主，请留步

  “两国邦交乃天下大事，望天可汗三思。”吐蕃大使穆赤不敢再逞口舌之利，急忙叩首。</p>

  这次击鞠不仅丢了颜面，还触怒了唐皇，若是唐军以此为借口，再度掀起战端，那他们这些使者万死难辞其咎。</p>

  与此同时，陈玄礼与高力士也开口谏言，毕竟轻启战端，过于草率了。</p>

  “三郎，我大唐是礼仪之邦，上元佳节谈论兵戈，不详。”杨太真温声相劝。</p>

  这时候，穆赤也已猜出眼前这坤道是谁，一边叩首，一边附和：“贵妃英明，我吐蕃愿与大唐永结交好。”</p>

  事实上，李隆基刚才那只是气急之言，攻伐吐蕃，大唐势在必行，但不会是今年，等什么时候粮草、士卒皆准备完毕，再兵发数路，直捣逻些城。</p>

  见众人递台阶给自己下，他也不再坚持，淡淡道：“滚出长安吧，回去告诉赤德祖赞，朕没有看到他的敬意。”</p>

  “南诏一小国每年都会派出使团，向我大唐进贡奇珍异兽，吐蕃这‘当世大国’，又该当如何？”</p>

  “外臣明白了。”穆赤如获大赦，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p>

  至少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接下来，无非就是破财免灾、伏低做小，让大唐各路勋贵，以及那位杨贵妃感受到自家的悔意与诚意……</p>

  如此，击鞠比赛结束，吐蕃使团讪讪而退，最近是不敢出现在长安城了，观赛者心满意足的退场，准备找个酒肆，再约三四友人一同欢庆佳节。</p>

  “爱卿，朕有些乏，今日姑且算了。”李隆基捏了捏眉心，“赏赐一事，留待明夜的宴会上吧。”</p>

  说到底他还是老了，只不过经此一役，这位天子也让众人明白，他骨子里的烈性与生俱来，不会被美酒所浇熄，也暂时不会被美色所腐蚀。</p>

  在万岁声中，杨太真扶着李隆基远去，护卫也紧紧跟上。</p>

  高力士临走前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镂空香囊，递给千蕊姑娘，“今早门下巧艺者进一雅物，甚是稀奇，予娘子赏用。”</p>

  鎏金银香囊，呈圆球形，以子母扣套合，内设两层机环，无论外壁如何转动，机环与金盂都能保持平衡，使里面的香料不致洒落。</p>

  不谈材质，只说这份工艺，千蕊就不敢随意收下，直到陆离开口：“还不谢谢高翁？”</p>

  “小物件而已，娘子不必挂怀，收下吧。”高力士笑了笑，“老奴得陪圣人回宫了，明日大宴之上再与两位相会，到时候不醉不归。”</p>

  “奴奴祝高翁上元安康。”平白得了一件巧物，千蕊心中自然开心，朝高力士的背影行了一礼。</p>

  接下来，又是一起并肩作战的龙武卫将士，陈玄礼抬起大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陆离肩膀上，豪爽道：“兄弟，今日大胜吐蕃，你出力颇多，够劲！往后在街上遇到麻烦，直接招呼我龙武卫，义不容辞！”</p>

  陆离笑着点了点头，虽说他无法在此长待，但交个朋友总归是好的，打趣道：“既然如此，那某就不客气了，到时候陈将军可别不认账。”</p>

  “哈哈。”</p>

  闻言，陈玄礼一声长笑，摸出一块腰牌递了过去，“以此为凭。”</p>

  这是他随身之物，虽然不能说见物如见人，但确实能起几分作用。</p>

  过得一会，剩下几名龙武卫将校也围了上来，要约陆离一起打球。</p>

  要知道，武将心思直，大家并肩作战、通力合作，且大胜敌国，心中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亲近感，尤其是军营中，还一直奉行强者为尊。</p>

  对此，陆离满口答应，说等过了上元佳节，定找个时间去龙武军驻地，一起击鞠。</p>

  众将士抱拳为礼。</p>

  这时候，即将离开王府的杨太真，回头看了一眼陆离，只见他正和龙武军将校有说有笑，很是亲近，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召来一宫女，耳语了几句。</p>

  “怎么，娘子要代朕赏赐陆卿？”李隆基脸色如常。</p>

  “三郎是三郎，太真是太真，怎可混为一谈？”杨玉环脸上作委屈状，“先前三郎说，是为娘子而战，现在胜了，还不允许我赏赐功臣？”</p>

  “是，是是，当赏。”李隆基不疑有他，反而附耳问道，“那娘子如何奖赏朕？”</p>

  </p>

  “……”</p>

  旁边几个宫女皆羞红着脸，垂头不语，静静听着。</p>

  渐渐的，禁军卫士皆已离开了，只有永王府的管事迎送陆离：“陆寺卿，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王爷腿伤严重，医者正在为他上药……”</p>

  “不妨事，替我向永王问好，今日事出紧急，未曾与他叙话，明日圣人大宴群臣，再喝上几杯。”</p>

  “一定，一定。”</p>

  三人一路走到大街上，永王府管事叉手目送陆离和千蕊姑娘离开。</p>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喊道：“陆寺卿请留步。”</p>

  回头望去，正是先前跟在杨玉环身边的女官。</p>

  “圣人有何示下？”陆离疑惑，叉手问道。</p>

  “不是圣人。”女官笑吟吟道：“此次对战吐蕃国是为我家娘子而战，她自然得赏赐功臣。”</p>

  杨太真是何用意？</p>

  不怪陆离多想，实在是此女过于不凡。</p>

  与此同时，女官双手呈来一镶满宝石的金簪，悄悄观察陆离几眼，“娘子将此簪赐给寺卿女伴。”</p>

  千蕊姑娘未曾多想，行礼感谢。</p>

  而陆离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起初他以为是自己长得太帅，被杨玉环看上了……嗯，既然是送给千蕊姑娘，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p>

  “谢娘子恩。”</p>

  “话已带到，告退。”女官叉手行礼，而后快步行离此处。</p>

  不多时，陆离与千蕊姑娘也再度上路。</p>

  “短短两个时辰，奴就跟在郎君身边沾了不少光。”她时而把玩香囊，时而把玩金簪，这些可都是皇家御物，坊间根本见不到，一时间心中又泛起几分羞涩，娇声道：“此次打赌是奴输了，郎君想要什么？”</p>

  这……看这眼神，意有所指啊。</p>

  陆离正打算随便说个要求，就看到身后出现一抹白色。</p>

  “施主，请留步。”</p>

  语调奇怪。</p>

  同时，一只手搭上陆离的肩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