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三国大乱斗（五）
众目睽睽之下，杜克敛起因震惊而微微扭曲的表情，可还是被李儒看在了眼里，心想：莫非子卿认识此人？</p>
不过，他面上不显，亦没有开口追问，默默控弦来到函谷关下。</p>
关楼之上，陆离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郭汜，亦不是身形最夸张的牛辅，而是杜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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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视线交汇。</p>
卧槽，真没认错人，你特么不是要投曹孟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一个人单干了？</p>
贼他娘，看你浓眉大眼，一脸忠厚，考前说定了要追随仁义无双的刘皇叔，在虎牢关下相聚饮酒，结果怎么跟着董贼混了，这反差……若非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p>
幸亏两人都见过大世面，没有太过声张，只有身边人察觉到了不对劲。</p>
神出鬼没的荀彧突然出现在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陆将军认识此人？”</p>
“不错。”</p>
儒家士子个个手段莫名，尤其是荀彧，短短几天，陆离依旧没有搞清楚他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未曾施展，索性坦言：“曾是旧交，已许久未见。”</p>
张扬点了点头，心中无甚疑虑，要是陆离想要投敌，哪里要等到现在？另外，陆离可是丁公的女婿，只要保护好少帝，等丁公入朝之后，什么东西得不到？</p>
而赵云更没有起疑，因为，两人相识许久，知其为人如何。</p>
关下。</p>
一道视线也锁定了杜克，没办法，哪怕两人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异常，依旧被李儒所察觉。</p>
不过，他同样没有怀疑，至于原因，根本用不着赘言——</p>
身为董侯女婿，其忠心可鉴。</p>
“子卿认识这太原陆孟明？”</p>
“嗯，守关都尉名为陆离，我与他曾是旧交。”</p>
相比于莽汉胡轸，郭汜更加谨慎，亦或者，更加怕死，因而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可否劝降？妄动兵戈有伤和气，说起来，大家都是汉家臣子……”</p>
“难。”</p>
没等他说完，杜克就出言打断道：“许久未见，现在又各为其主，恐怕连见上一面都难。”</p>
不远处，牛辅扬鞭指向关楼，说道：“前来守关的将领又不止他一人，纵使子卿有意劝降，也无异于痴人说梦。”</p>
“所以一切就靠郭将军了。”</p>
杜克内心复杂，说完这句话之后，主动领兵退到不远处。</p>
贼老天，你特么玩我？</p>
上演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p>
不现实！</p>
反水？</p>
也不现实！</p>
郭汜本性跋扈，早年在凉州做马匪时就好耀武扬威，谩骂、挑衅，这类事他做起来非常拿手，但胡轸的死，还是让其多了个心眼，嘴下留了一线，只是不断开口邀战。</p>
原著中，华雄是个身高九尺的昂臧大汉，而眼前这人虽然身材欣长，但仅仅是比赵云高上一些，八尺有余。</p>
不过，陆离仍决定应战，快步走下关楼，朗声道：“有何不敢，来战！”</p>
紧接着，大门开启。</p>
马者，兵甲之本，国之大用。</p>
这一次出战，陆离收起了轻佻之心，头戴玄色兜鍪，身穿百炼两当铠，手持一杆经过精心打造的铁马戟，此外，黑鬃马也披上了少帝御赐的马铠，防御力大增。</p>
见状，郭汜不敢托大，直接释放战魂，挺枪冲来：“小贼，看招！”</p>
狼？</p>
陆离眼睛一眯，董卓终于派出军中悍将了，对方身后的异象凝为实体，且颇为妖异。</p>
那是一头长相怪异的白狼，前肢短小蜷曲，后肢却格外粗壮，两耳处还长着一簇竖起的长毛。</p>
而遍览群书的荀彧心中冒出有一个比较可靠的猜想：贪狈。</p>
【狈无前足，一云前足短不能自行，附狼背而行，如水母之有虾也】</p>
此兽最早记载于前汉的《神异经》之中，为奇人东方朔所著。</p>
但眼下陆离可顾不上这些，对方一上来就是大招，所以他根本不敢留手。</p>
只见青色天狼仰天长啸，气势凌人，尤其是看到郭汜身后的贪狈之后，双瞳更是人性化地一眯。</p>
“贼子授首！”</p>
陆离神色凝重，体内汹涌澎湃到近乎暴走的力量拥入铁马戟。</p>
先前对战胡轸，他用的是技巧，而这一次，也是技与力的融合。</p>
“杀！”郭汜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果然是后生可畏，这一击竟让纵横西凉多年的他心生避其锋芒之感。</p>
可，不能退！</p>
“铛！”</p>
一声爆鸣，戟锋与大枪相撞，四周离得稍近的骑卒直接被当场震死。</p>
要知道，他们可是飞熊军，个个都能驱虎过涧，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然而，就因为旁观战斗时，靠得近了一点，这么不明不白地横死当场。</p>
“你很不错。”尘土扬起，一个深达半丈的巨坑之中，郭汜稳稳坐在神驹上，盯着对面的陆离，沉声说道：“胡轸死得不冤！董侯惜才，你若愿意投靠，本将军可代为引荐！”</p>
接了一招，就知对方斤量。</p>
“到时候，官职……”郭汜心有退意，瞥了一眼陆离胯下神骏如龙的黑鬃马，又道：“美人、奇珍异宝，只要董侯有，无不允之。”</p>
董卓有什么？</p>
原著中为拉拢吕布，舍出嘶风赤兔马、黄金一千两、明珠数十颗、玉带一条，以及貂蝉……</p>
最后一项似乎记错了，这位三国第一美人，应该还在司徒王允府中做舞姬。</p>
“董侯名震天下，又身居高位，一直听说其府中珍藏不比天子内帑差多少。”陆离暗戳戳地捧杀了一句，而后又说道：“可惜，本都尉是丁公之婿，少帝与太后亲点的函谷关镇将。”</p>
丁原！</p>
郭汜脸色一寒，心道大事不好，他从来没有想过镇守函谷关的都尉竟与并州刺史关系密切，此刻，狼骑正在赶来的路上——</p>
虽说董侯毁了沿途所有的渡口、桥梁、船只，可这仅仅只是拖慢了对方前进的速度，最迟后天，丁原就能率部从河内抵达函谷关。</p>
前有守军，后有狼骑，两者夹击，以及不知是真是假的诸郡义军，要是近期之内不能快速通关，南下把持朝政的筹谋可就成了自掘坟墓！</p>
念及此，郭汜不再犹豫，主动打马上前与陆离厮杀，看架势，俨然是放弃了先前不切实际的想法。</p>
两人之间的交锋，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场面比上一阵更加震撼，不管是守卒，还是铁骑，劲风鼓荡之下，根本睁不开眼睛。</p>
一名眼带惊惧的西凉铁骑因躲闪不及，被一块从战场上飞出的石块，直接砸爆了脑袋。</p>
“退。”</p>
“再退百步。”</p>
牛辅发号施令，而眼睛却死死盯着眼前那团翻涌的沙尘。</p>
无数甲片开裂飞溅，熔炼天外神石粉末才锻造而成的神枪爆出无数火星。</p>
不知不觉中，五十合已过。</p>
郭汜的体力渐渐不支，每次马戟压下，都会从他身上带走好大一片血肉，犹如宛如一头拼命的困兽，不断被动招架，失去了先机。</p>
然而，心中杀意已被激起的郭汜，虽在咬牙坚持，可眼中闪过的嗜血之意，却告诉众人，他在等待时机反攻。</p>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陆离眼中，眼下，他战力全开，纵使没有拼命，可也用出了十成气力，沉重的呼吸声如风箱一般，短促、有力。</p>
此战，久久难以拿下。</p>
稍一分心，郭汜突然仰天长啸，脖颈处青筋条条绽出，身后那头异兽亦是如此，发出一声哀转渗人的低嚎，似狼似狐。</p>
陆离不敢大意，腿稍稍用力夹住黑鬃马，从这头神驹身上借力，下坠的铁马戟中仿佛活了过来，天青色暴射而出，光辉瞬间刺破黑夜。</p>
远处，登在高台上眺望函谷关的董卓，眼睛微眯，按住刀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p>
疾风迎面而来，让郭汜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血脉也在急剧上涌。</p>
此时此刻，惜命的他早已忘了退走这个念头，抬起黑色大枪，端到腋下，不挡反刺。</p>
“唰！”</p>
寒光一闪，种种不等异象炸开、掀起波澜，陆离手中长戟猛地变势，顺着枪身下滑，直接斩敌将双手。</p>
电光火石之间，郭汜握枪的左手向后一滑，右手稍一拨弄，立刻放开手掌，大枪绕着戟身旋转，而双手再度去抓，这个动作他以前做过很多次，非常之娴熟。</p>
戟锋再度落到实处。</p>
“铛！”</p>
剧烈的颤抖传来，让郭汜虎口发麻，整条胳膊都忍不住颤抖。</p>
“死！”</p>
紧接着，陆离深知此战何其艰难，根本没有留手，怒吼着再度扬起铁马戟，那一刻，杀戮之意填满内心。</p>
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能劈开一切，毕竟气势已经积累到了巅峰，而这种技巧，吕布和张辽都曾悉心教导过，但离开并州前，陆离才将其堪堪掌握。</p>
“没想到第一次会用在你身上，郭汜，西凉名将。”</p>
可惜，没人在意陆离在低语什么，张扬、荀彧乃至思考该如何行事的杜克，都屏住呼吸，看着一道堪称夸张的青色光刃。</p>
震撼，充满压迫力！</p>
它压过沙尘，缓缓向前推进，若非郭汜将长枪横在身前勉力抵挡，早就飞向视线外的远处了。</p>
不过，即便如此，光刃仍然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痕。</p>
“散开！”</p>
“全部离开此地！”</p>
牛辅猛然回神，他顾不上惊叹，立刻命令附近的重骑离开。</p>
原本感觉死亡临体的士卒三三两两反应过来，他们清楚，郭汜将军撑不了多久，纷纷作鸟兽。</p>
霎时间，原本气机相互勾连的战阵土崩瓦解，一个个如丧考妣。</p>
“又输了。”</p>
辕门处，董卓喃喃自语，表情却出奇的平静，“这太原陆孟明究竟是谁的部将，本以为我西凉铁骑天下无敌，麾下将领个个都能独当一面、纵横天下，他竟更加勇猛。”</p>
在其身后，两名亲卫哆哆嗦嗦打着寒战，不由得往后撤了撤，仿佛置身现场中央，面对那道宛如魔神的身影。</p>
“咳咳咳。”</p>
向前推进将近两百步的光刃终于被郭汜磨灭，烟尘散去，他瘫坐在地上，一滴滴鲜血顺着枪杆淌下，身后异兽亦随着光刃一同湮灭，整个人格外狼狈，如同血葫芦一般。</p>
只见血箭从郭汜七窍处狂涌而出，淅沥沥地淋在地面、武器上，呼吸之间，竟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扑通一声，仰面倒地。</p>
“万胜！”</p>
“万胜！”</p>
函谷关上空爆发出一声声呼喊。</p>
第二阵，胜了。</p>
陆离不孚众望，今夜，董卓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他需要鼓舞士气，稳定军心。</p>
主动权暂时来到陆离手中，凭借从渑池二县弄来的粮秣，再加上关内粮仓内的存货，守卒完全能跟西凉军耗下去。</p>
而董卓这万余大军可就难了，人吃马嚼，哪怕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劫掠渑池、新安，大肆搜刮粮饷，最多在此坚持两天，就得退回黄河北岸，因为，两县之地根本供养不起这么多人马。</p>
雒阳，西园。</p>
堆积了数百具尸体，有些属于典军校尉部，有些则是中军校尉部、右校尉部、左校尉部。</p>
淳于琼与夏牟勒住马，现在战场最边缘，两腿夹住马腹，挺身观望。</p>
只一眼就看到混乱的营地中，一骑极其勇武，未戴兜鍪，未披护具，骑一匹异兽，形状像马，白色鬃毛随风飘扬，纹路却如同老虎一般，赤色尾巴比鲜血还要鲜艳，驰奔过处，如疾风摧林，人马俱碎。</p>
十数小校试图冲过去阻拦，但尚未近前，就被马蹄踹翻，或被百炼环首刀劈成两截。</p>
淳于琼脸色很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纵有上千锐士，也奈何不得此人。”</p>
夏牟没有回答，而视线却始终投向正在人堆中冲杀的潘明，未曾挪动半分：不管如何变阵，对方都能将包围冲破、搅乱，在其带领下，典军校尉部的士卒又往前突进了几十步。</p>
“曹操这等人物都决定叛离，吾等真要跟着汝南袁氏一条路走到黑吗？”</p>
“退军吧，有如此猛将在，根本拦不住。”</p>
“据说，袁绍假借已故大将军何进、其叔父袁隗的名号，招纳四方豪杰入京共诛十常侍。”</p>
“太后、少帝亦然，只不过是要讨伐不臣。”</p>
交谈之间，浑身染血的潘明率先冲出营门，身后士卒渐渐跟上。</p>
“这年头，手握兵权比什么都强，撤！静观时变。”淳于琼一锤定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