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十字
【当现实与幻想不再泾渭分明时，恐惧就此诞生】</p>
“这还真是个腐烂的结局。”</p>
“猜错了，现在可不是剧终。”</p>
“你还没读到呢。”</p>
刺啦！</p>
铁门上的玻璃窗碎裂，一双染血的手探了进来。</p>
山姆·尼尔从噩梦中惊醒，脸色煞白。</p>
就在刚才，清醒不过十分钟的他又一次睡着了，并且，再次梦见那个怪异小镇：</p>
教堂、腕触、畸形怪物。</p>
乱跑的孩子、邪恶的黑犬、疯狂的行人、湿漉黏腻的铁门、恍若从宇宙深处飘来的呢喃……</p>
想到这里，山姆打了个寒颤，捡起地上的黑色蜡笔，听着从过道内传来的《我们刚刚开始》，继续进行自我救赎。</p>
一门之隔。</p>
陆离眉头紧皱。</p>
这家伙要蜡笔干什么，难道跟八号病人一样，幻想到了什么诡异生物，想要将祂们画出来？</p>
咔哒。</p>
这个时候，护工推开了铁门。</p>
“陆医生，您确定不要陪同吗？这个病人才刚入院，状态很不稳定，我担心……”</p>
说到这里，冯子良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陆离。</p>
可惜，陆教授没有理会他的暗示，拎起旁边的木椅：</p>
“不用，有需要我会喊你的。”</p>
“对了，记得把门关上，我不想在给患者做病情诊断时被人打扰。”</p>
真相，近在眼前。</p>
陆离没有犹豫的理由，快步走了进去。</p>
与此同时。</p>
看着陆离的背影，独自守在外面的冯子良突然笑了，露出鲨鱼般尖锐的牙齿。</p>
这间病房处在背光处，加上没有安装吊灯，环境一片昏暗。</p>
而唯一的光源是一扇窗户，它开在墙壁高处，被一堆布满灰尘的蛛网缠绕着，透光性极差，聊胜于无。</p>
沙沙沙……</p>
摩擦声在病房内回荡。</p>
此刻，陆离眼中的关键先生山姆·尼尔正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绘画。</p>
黑色十字架。</p>
用来睡觉的软垫上，密密麻麻都是十字架，它们由黑色蜡笔绘制而成，一看就知道，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完成。</p>
大概得花十天时间。</p>
由此看来，这位私家侦探，从入院以来，一直没闲着。</p>
一念至此，陆离愈发想要搞清楚真相，索性直奔主题：</p>
“山姆·尼尔，是吗？”</p>
可惜，这位侦探正忙着画十字架，无暇分心。</p>
“山姆·尼尔？”</p>
陆离再次出声，依旧没有得到回答。</p>
无奈之下，他换了一种方式，坐在椅子上，低声说起了自己的见解：</p>
“黑色十字架源于基督的受难与复活，久而久之，便成为人的苦难与希望的符码。”</p>
“所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p>
这一次，山姆终于有了反应，他跪在地上，手臂不断起伏，显然是加快了绘画速度，口中含糊不清道：</p>
“等一下。”</p>
闻言，陆离点了点头，不再出声，继续打量四周环境——</p>
四张海绵垫贴在墙上，防止病人撞墙自残；一张软垫，用来睡觉；一个装有盖子的小木桶，不知用途。</p>
相比之下，医生休息的房间确实要豪华许多，不过，需要忽略那些会在深夜出没、行动诡异的灵魂体。</p>
这个时候，山姆转过身子，抬头问道：“找我什么事？”</p>
黑色十字架！</p>
这家伙脸上涂满了这种图案，衣服正面涂满了这种图案，表情也很古怪，似笑非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孩童，他们在玩过家家游戏时，就是如此，一脸满足。</p>
真疯了？</p>
或者，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p>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陆离按下复杂的心绪，回答道：</p>
“我是刚入职的医生。”</p>
“试图帮你离开这鬼地方。”</p>
至于通过什么方式，陆离没有说，但，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p>
他希望对方可以信任自己，再不济，也能提供一些关键信息</p>
然而，预料中的事并未发生。</p>
只见山姆发出一声嗤笑，用攥着蜡笔的手指了指床垫：“我好不容易才装修好这里。”</p>
“走？不，留下来会更好。”</p>
对话尚未开始，就陷入了僵局。</p>
稍作沉默，陆离从上衣内袋中取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p>
画面并不清晰，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双手受缚的男人，他不断挣扎，而旁边围着一群护工，三两下，就将其控制住，并押进了精神病院。</p>
“这是你吧？”</p>
“抗拒、不想进入这家疯人院，甚至还踢了一名护工的裆部。”</p>
“拍摄视频的人说，你当初可是拼了命想要离开这里。”</p>
话落，陆离将手机收回，节省着无法补充的电量。</p>
这段视频由潜伏在附近的调查员提供，记录了山姆·尼尔入院的全过程。</p>
现在，他却说不想离开了。</p>
难道布莱恩医生会灌迷魂汤？</p>
“嗯……我……”</p>
山姆挤出一抹微笑，没有关注这段视频的出处，只是低语道：“抱歉，我改变主意了。”</p>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p>
一个急于查明真相，一个不愿意配合。</p>
咔哒。</p>
陆离点燃了一根烟，摇了摇头：“好吧。”</p>
一旁，山姆咽了咽喉咙，盯着烟盒，支吾半天后，哀求道：“可以给我一支吗？”</p>
“当然。”</p>
“谢谢。”</p>
不多时，两个男人在这间昏暗的房间内，抽起了闷烟。</p>
坦白来说，陆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位关键先生吐露真相。</p>
不然，凭什么给这家伙发烟？</p>
要知道，烟盒里只剩下三根，不，两根了，他恨不得抽一半，存一半晚上抽。</p>
“这些十字图案装修得不错。”</p>
陆离弹了弹烟灰，盯着那块地板，不死心，旁敲侧击了一句：“布莱恩医生看到后，你就真得长住这里了。”</p>
“而你，明明很正常。”</p>
身旁，山姆长出一口气，烟雾弥漫开来。</p>
那双眼睛明明任何情绪，但是，在两颊、额头处神秘的黑十字映衬下，就突然变得诡谲起来。</p>
又是无声的对视。</p>
正当陆离决定再换个方式，继续试探的时候，关键先生开口了：</p>
“你在等着我说【他们】，是吧？”</p>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p>
陆离却来了精神，看着山姆那张写满了疲倦的脸，追问道：“他们是谁？”</p>
“我的【他们】。”</p>
说着，山姆叼着烟，转身走向床垫，喃喃自语道：“所有精神病患者心中都有着【他们】，不对，应该是【它们】。”</p>
“你想听听我的【它们】，不是吗？”</p>
微笑再度浮现在脸上。</p>
见状，陆离起身，走到床垫旁坐下，同时，将最后一根烟递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