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世民钟爱藏古董宗马领命赴古寺
开篇醒世歌一首
红尘白浪两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处随缘延岁月，终身安分度时光。
休将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过失扬；
谨慎应酬无懊恼，耐烦作事好商量。
从来硬弓弦先断，每见钢刀口易伤。
惹祸只因搬口舌，招愆多为狠心肠。
是非不必争你我，彼此何须论短长；
世界由来多缺陷，幻躯焉得免无常？
吃些亏处原无碍，退让三尺也无妨；
荣华终是三更梦，酸甜苦辣自承当。
人从巧计夸伶俐，天自从容定主张。
谄曲贪赃坠地狱，公平正直即天堂。
话说唐代皇帝李世民一度喜爱收藏古董。他听一位刚中了进士的年轻人说，东汉光武帝刘秀的金矛在他的后裔明空方丈手里，几次派手下索取皆空手而归。
传说这把金矛是刘秀做了皇帝之后，国泰民安，上得苍穹，下得民心，赢得上苍青睐而赐：一日子夜，一缕耀眼金光映照寝宫，睡眠之中的刘秀猛然苏醒，发现书桌上放置一把金光璀璨的金矛。这把矛一尺余长，矛把一拳可握，上面雕刻“救驾金矛”四字，刘秀朦胧间迟疑地把它纳入袖中。突然，随着门外两名侍卫低沉的哀叫一刺客破门而入，一把解腕尖刀顶住了刘秀的喉囊。那刺客见对方手无寸铁，正欲开口质问什么，却见刘秀胳膊肘一抬，金矛闪电般从袖筒飞出，直穴刺客肺腑，顷刻间一命呜呼。从此，这把矛被神化得沸沸扬扬，传言有随心所欲，出神入化，驱邪防身，甚至修身养性之神韵。听说金矛几度易手，后来杳无音讯了。想不到落入古佛寺方丈手里。
这天，李世民把刚提拔的大内副总管宗马找来商议此事。宗马说：“明空和尚与众不同，太固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死也不承认身有金矛。臣看这事务必智取，不可强求。”李世民微微点头，说：“知我者宗爱卿也。当年朕与太上皇在寺内避难，古佛寺有恩于朕，如若强求必遭僧人唾弃。你我君臣不谋而合，智取为上策。宗爱卿足智多谋，是朕的智囊人物，要想方设法给我弄到手，事后绝不会亏待于你。”宗马思忖良久，最后似乎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宗马找来那位年轻的进士，按照他的描述铸造了一把铁矛，经过打磨镀金，那进士说与真的不相径庭，李世民看了也大加赞赏。准备停当，马快把宗马送到古佛寺附近，他装扮成一位寒酸的书生，身背用布包裹着的一把铁质刷金短矛，这一天来到了古佛寺大门前的小楼子集镇，寻小店住了下来。
集镇与古佛寺隔路相望，这条道路宽阔，只因罗成带兵讨伐隋寇时曾在此下马紧鞍，故曰“紧鞍道”。
第二天，宗马想接近刘秀的后裔明空和尚，便来到古佛寺门前。
但见这座寺庙院门高大雄伟，金碧辉煌，灰褐色的琉璃瓦闪烁着光彩。“古佛寺”三个古铜色的大字苍劲有力，飘逸间呈现出潇洒，行书间显露出庄重。大门两侧的石狮青面獠牙，雄风抖擞。面前梵宇僧楼坐落在高台之上，与那靛青如涂的苍松翠柏高下相间；远近枫叶摇曳，烈如火焰。寺内钟声敲响，音犹涟漪久久荡漾开去；寺院上空香烟缭绕，袅袅地回旋升腾。隐隐传来的诵经声祷告声绕耳不绝。
宗马在寺门外徘徊，正想着如何接近方丈明空。这时，一个双手提着两桶水的胖和尚正要进寺内，这和尚不过而立之年，高大魁宏，胖乎乎的圆脸，稀眉小眼；僧褂敞着两襟，露出胖胖的大肚子。宗马迎上前拱手施礼说：“请问小师傅尊姓大名？”胖和尚打量着宗马说：“你就叫我增成好了。施主是……”“小师傅，”宗马说，“在下从云南来，眼见京城开考，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小住几日攻读诗书，贵寺可行方便？”增成和尚摇摇头，对他说：“施主若是烧香许愿，自然不在话下，你看这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去自由。若是住进寺内恐怕难达夙愿，方丈有言在先，外人晚上不得越雷池一步啊。”
宗马故作紧张：“古佛寺清静之地，还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和尚扫视一眼四周，回头低声说：“你不是本地人大概不知道，不久前有个外地白面书生也在寺内读书，后来京城开考他中了大官，不知道为何把方丈有金矛的事告诉了当今皇上，皇上又是派大臣又是派县令来取金矛，师父铁了心肠，软硬不吃，宁死不承认有金矛。幸亏古佛寺有恩于皇上，否则朝廷早动干戈了。”
“噢？”宗马问，“方丈有没有金矛呢？”
胖和尚正要回答，这时寺院门口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吆喝胖和尚赶快送水。胖和尚努努嘴说：“他就是方丈明空师父。”
宗马觉得接近明空很难。回到店里要了两碗白酒自斟自饮，思考着策略。
这时，店小二走来说：“客官，外面传言今日有一书生想住进古佛寺，方丈明空到处找他，只因天色已晚才没有到ben店来。说不定明天还会来。是不是找你哪？”
宗马问：“他找那位书生何事？”店家说：“明空认为那书生是县令或者京城派来刺探金矛的，他想领教领教，看他耍什么花招。”说着，向宗马拱拱手，“恕小人多嘴，如果找的是你，好心劝你赶快躲一躲，方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万一顶撞了他，凶多吉少呀。”宗马说：“谢店主关照，他有何能耐？大家如此怕他。”店家笑笑说：“他是个怪和尚，文武双全，尤其是棋艺高超，找不到对手，气得把棋子都砸碎了。”听到这话，宗马喜出望外，他笑笑说：“我等他，我倒想见见这个怪和尚。”
果然，第二天一早有两位和尚气势汹汹地进了宗马的房间。增成和尚指着宗马说：“昨日就是他。”老和尚正是方丈明空，他观宗马皮肤白皙，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一身书生打扮。正想向前说话，却看见宗马在一个一个地吞食棋子，伸脖子瞪眼，一副怪异模样。明空诧异，心里暗自琢磨，这人是傻子？我倒要问个清楚：“先生，你这是？”
“唉——”宗马叹口气，“千里难逢对手啊，早听说汪楼一带有位明空师傅棋艺绝伦，在下想与他比个高低，谁知一打听他是个臭棋篓子。如今还要棋子何用？”
明空听了，心里很不服气，冷笑道：“你认识明空？”
宗马道：“大名如雷贯耳，未曾见过面。”
增成和尚嘴快：“师父就是。”
宗马故作吃惊，他端详这方丈：身高五尺，臃肿，横阔，肩膀宽广；乌油油的圆脸，脑门布满皱裥，脸庞上隆起的一块块肉颇有些奥妙，包蕴着狡诈与诚实、吝啬与宽宏。他不像一般人想象的方丈那么慈眉善目，他髭须如雪，两弯白眉像两把利匕，有几根长眉直垂到眼袋也不修饰；眼睛炯炯有神，光芒怒射时让人不寒而栗，即使莞尔一笑也让人觉得心神不定。他身披袈裟，足蹬灰色僧鞋，持
镶金禅杖，威风凛凛地注视着宗马。
明空想，此人从南方而来，不过是个棋迷，哪里像个刺探，便转忧为安。他拱手施礼说：“出家人失礼了，请先生谅解!”
两个人转过话题，谈起下棋兴致勃勃。明空邀请宗马到寺里对弈，这正中宗马的下怀。明空问起为何吞食棋子的事来，宗马“嘿嘿嘿”一笑，故作傻态，闭口未答。原来他吃的棋子是买通店小二用面做成的，明空哪里知晓。
当日二人在寺院的大树下对阵，群僧伸颈观看，那气氛紧张有趣。宗马在京城里就是下棋高手，开局先手，一路布局得当，运子流畅，一步马二进三卧槽绝杀，果然先胜一局。群僧呐喊叫好，明空跳了起来直伸大拇指：“今天遇到天才了，与高手对弈老衲的棋艺会日臻见长。”“哪里哪里，”宗马谦虚地说，“师傅承让。”第二局宗马心不在焉，被对方抓住机会锁定了胜局。明空赢了棋兴奋异常。他安排人收拾干净客房，不许慢待客人。
从此以后，明空见这宗马气宇轩昂，有吐千丈凌云之志气；生得面皮红润，五官端正，善目慈眉。便喜欢上了这书生，二人朝夕相伴，一块下棋、习武、研读诗书，不知不觉中结为挚友。
有一天，宗马正在屋里舞弄着短矛，见明空进来慌忙有意识地把短矛藏了起来。明空看得真切，拍手夸赞道：“先生身轻如燕，舞起矛来密不透风。不知你那金光闪闪的矛是哪里铸造？”
宗马关了房门，诡秘地回答说：“你我朋友一场，今天破例说出真相，可要为我守口如瓶啊。”说罢，将矛呈给明空欣赏。
明空客气一番接过来金矛，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出于礼貌地赞叹道：“好，好矛！”
“那当然。”宗马接过话，神秘兮兮地说，“不瞒你说，我原本姓刘，祖先刘秀你听说过吧？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金矛。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投奔贵寺，一则为了读书，二则也为了躲避那些讨矛者。”
明空听后摇摇头，用鄙夷的眼光盯着宗马，轻蔑地一笑：“想不到你这白面书生也会撒谎啊。”
宗马故意面带愠色：“怎见得？”
明空心中嘀咕“冒充我刘家后裔”便直言道：“可惜，你这是赝品啊。”
“你——师傅真是有眼不识金香玉。”宗马摇摇头，看样子气还不小。
明空认为宗马看不起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他约宗马跟他到后院的大殿中，让正在操练的众僧回避。只见他紧紧腰带、猫腰收腹，“蹭——”地窜到房梁上，取下一个二尺来长的长方形木盒，打开来拨开层层黄布，一把金光闪闪、夺人二目的金矛映入宗马的眼帘。名曰矛却形状近似匕首，独特处是矛头呈三叶窄长棱锥型。
宗马一见大喜。连忙一面把木盒盖上紧紧抱入怀里，一面亮出随身带着的皇帝的诏书在明空眼前一晃。明空一见，顿时瞠目结舌，无奈地叹息一声：“唉，李世民果然智高一筹。”
宗马取出一个钱搭放在明空面前说：“皇上让我向方丈问好，赏你一百两黄金，还望方丈笑纳就是。”
“阿弥陀佛——”明空说，“黄金有价，金矛无价，祖先的传世之宝，怎能变卖！”说罢，无奈地把钱搭推给宗马拂袖而去。
明空来到前院大殿闷闷不乐。胖和尚增成走来说：“师父，金矛是你家传世至宝，你怎么舍得让他人取走？”
方丈凝视增成问：“你怎么？”
“师父恕罪。”增成连忙解释，“师父在后殿取矛时，弟子在香台后看到了。”
“唉——”方丈叹息不止，自我解嘲地说，“出家人本来四大皆空，区区金矛又何足挂齿，拿去就拿去吧。”
“不行！”增成替师父愤愤不平地说，“弟子给你要过来。”
“不得放肆！”明空一拍香案。
宗马得到金矛，按照原计划当即离开古佛寺奔丰县县衙而去。
孰料宗马得而复失，将假金矛交到李世民手里，惹得龙颜暴怒，身负欺君之罪。
要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