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梨园戏2
季廷文见自家弟弟突然对一个梨园弟子感兴趣，不由得出声打断：“清文，该走了。他们要上台了。”
班主告诉他，演《牡丹亭》中杜丽娘一角的长乐先生突然晕倒了，他们正在争论由何人顶替上台。
季清文松开华烟的手腕，“你演的什么角？”
“我现在还不是角，不能上台。”
季清文回头，“让她试试杜丽娘。”
二哥和班主的对话他可是听清楚了，现在不就差一个“杜丽娘”吗？
什么？！众人惊讶。
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演杜丽娘，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华烟也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懵圈。
让她上台？干嘛？
“清文，”季廷文加重了语气，“别让母亲等久了。”
“是——”
季清文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强迫华烟上台，可他的话多多少少起了一点儿作用，班主决定让华烟上台——
当然不是扮杜丽娘。
经过这段小插曲，长乐班勉强将戏唱完，领了主人家的赏钱，收拾东西离开季家。
临出门的时候，班主被季清文身边的奶妈叫去，身边带上了华烟。
众弟子私底下窃窃私语，认为华烟这是被小少爷看上了，结果班主不一会儿就带着华烟回来了，面上欣喜。
“班主，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一名弟子问道。
“小烟入了季家少爷的眼，今后要常来季家唱堂会。”
“那是不是说我们长乐班也能进季家唱戏？”
“可不是？！”
班主大掌一合，看向了华烟，“不过，小少爷指名要你唱，今后你更得用功些，知道吗？小烟。”
“知道了，班主。”
因为季清文的特别关注，华烟不得不躲进玉佩空间里深造，练好唱戏的基本功。
可没有名师指点，华烟总不得唱戏要领，班主见她用功，虽然嘴上有责骂，怒则动板子，但一次都没有下重手伤她根基。
季清文听她唱戏最初如同被凌迟了一般，后来渐渐好了一些，却仍比不上华烟的师兄师姐们，便常常挖苦华烟唱戏不好，借此报复华烟在生辰宴对他的无礼。
华烟遭受数次负面评价后，默默地想起原主的剧情：
关梦娘，小名小烟，父母被杀后得长乐班收留，在季清文十六岁生辰宴上第一次相见，两人慢慢成为好友。
之后得知季清文乃仇人之子，原主枪杀季清文，季清文死后，她发现父母被杀一事另有隐情，季清文是被她误杀的！痛悔之下，原主托华烟完成心愿。
华烟的任务便是：不杀季清文。
好容易啊，是吧？
可谁能告诉她怎么当上“角”？
女主的心愿里居然还有“当角”这一条！
华烟看着季清文那能够挤死苍蝇的抬头纹，心里道了声“罪过”，继续在他面前练习唱词。
原主在唱戏方面很用功，虽然如今人们都喜欢听京剧，但是作为昆剧的传承者，她坚持唱了好多年，直到自己去世，所以华烟也要完成她一直坚持的事业。
“小少爷，咱们要不休息一会儿？”
奶妈耳朵有些不太好，可华烟的曲子她听得清清楚楚，唱得那叫个难听呐，不愿让自家小少爷再受罪，故此提醒道。
季清文已经听华烟的戏听了有一段时间了，早已见怪不怪，摆了摆手，掏出耳朵里的棉花，替换了新的。
“你老若是累了就下去休息吧，小爷我还坚持得住。”季清文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华烟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怎么不唱了？”季清文问。
“嗓子疼。”
“来，喝杯茶。”
“谢少爷。”华烟毫不客气地接过茶盏，大口喝下，引得季清文“啧啧”地摇头。
“一点儿都不淑女。”
“小少爷，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练功了。”
季清文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少爷”，故此挑了挑眉头，捉弄华烟。
“我看这天还挺早的嘛。”
华烟抬头瞧了瞧乌云聚集的天空，微笑着看向季清文。
“别担心，小爷家里有车，送你。”
奶妈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季清文小小年纪就被一个伶人给迷住了，要把车“送”给她，结果季清文只是让人开车送华烟回到梨园而已。
“哎，改日见。”
“小少爷再见。”
华烟面带笑容，从容地朝季清文告别，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季清文却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怒气。
晚饭也不留人吃，还耽误了她请教师父唱戏的时间，他……
“咳。”
“明天我要去学堂，听不了你唱戏了。”
季清文还有功课在身，不然会缠着华烟更久。
这种奇妙的依赖感是从哪儿来的？
“小少爷在学堂要用功哦。”华烟用哄小孩的语气同季清文说完，转身就走。
季清文看着她走进长乐班，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走。”
司机点头，把车开往军校。
军校大门，季清文下了车，守卫认识他，直接放行，季清文走进军校。
“报告！”
“进。”
校长办公室内，季清文朝坐在办公桌上的校长行了个军礼。
校长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一边问道：“书看得怎么样？”
“报告，看完了。”
“能背了吗？”
“报告，不能。”
“哼，不能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校长放下文件，“坐下吧。”
听到坐下的指令，季清文立马变回了他富家小少爷的原貌，在座椅上散漫地坐着。
“叔，什么事找我？我正听戏呢。”
“当然是检查你的课业。”
校长喝了口酒壶里的酒，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我还没认全那些字，怎么可能会背？”季清文耷拉在椅子旁的手指轻轻活动着，十分有节奏。
“你父亲不是给你请了教书先生？”
“害，那先生就是个老古板，不懂新思想。”
“所以，你就用这个借口搪塞我？”
季清文憨笑，“怎么会？”
“好了，回去罚抄二十篇大字。”
“十五篇？”
“三十篇。”
“行。”季清文撇嘴，一手揣进裤兜，一手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脚步沉重地走出办公室。
裤兜里，一个小纸条被他捏在手掌心里。
上车，回季家，一辆黑色老爷车跟在季清文所在的车后面。
“少爷，有人跟踪。”司机回头说道。
“不用管，继续开。”
季清文假装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实是从车座底部摸出一把手枪。
那辆黑车老爷车跟着季清文到了季家附近就没有再上前，季清文安全地回到了家中。
大哥季廷雍见到季清文回来，开口打了声招呼，便温文尔雅地说：“清文回来了，厨房里给你留的饭菜还热着，快去吃吧。”
“这么晚了大哥还没有休息？”
“有些睡不着，来院子里走走。”
“不如一同去吃宵夜吧？”
“好啊。”
两兄弟一起往厨房走去，在厨房看火的仆人为他们热了饭菜，两人坐在一起吃完，各自回房休息。
季廷雍房间。
“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接下来就拜托二弟了。”
“好，交给我。”
没过几日，津平沦陷，掌管津平的军阀换成了膏药军。
季家因为季廷文及时收敛家产，生意上没有亏损太多，在这风声鹤唳之时保全了自个儿。
在许多商家倒闭破产的情况下，季家的生意在津平占了巨头，不少外来的资本家都找季家合作。
季家当家人季节森本是军阀出身，被手下的队伍从江阴一直护送到津平之后，就扎根在津平地界做起了生意。
老大季廷雍是个读书人，追求新思想、新知识，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季廷文身为季家老二，在商业上很有天赋，所以季家的生意基本由他打理。
最后一个小幺季清文……
在众人眼中不过一半大小孩，没什么特别，所以也没有真的把他放在眼里。
季家虽然从商，但季节森手下有兵，不是普通经商大户。
膏药军占领津平，季节森明面上没有与膏药军撕破脸，带兵退守城外，和其他军阀待在一起，没有与高尧君正面起冲突，所以季家才能安然无恙。
暗地里，季节森是个骨子里爱国的人，退守城外已经是他的底线，再退，津平和津平里的季家就真的成为任由他人拿捏的板上鱼肉。
城外的军阀也不是一条心，一些是真的兵力太弱，无能为力，一些是视若无睹，任由膏药军把津平占去，只要给他相应的补偿或者一起瓜分津平的好处。
季节森写信给儿子们，在心中感叹时事。
把季清文送去军校，实在是他的先见之明，这津平城迟早会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