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回 送上门来

  上回说到徐清一听见了庄易的名字,忽然想起来此人不就是七修剑的正主!想当初长眉真人称霸时,除了紫青双剑就数一套七修最著名,专能破除五毒之物,一共七口飞剑以七种动物为名。龙名金鼍剑,蟾名水母剑,鸡名天啸剑,兔名阳魄剑,蜈蚣名赤苏剑,龟名玄龟剑,蛇名青灵剑。合而使用,相生相继,厉害无比。

  徐清修炼孕剑术,霜蛟剑自然不能再换。而且合了混元血魂珠和天魔化血神刀之后,霜蛟剑虽然卖相不雅,却也能算是极品飞剑。三阳一气剑本身就是神兵利器,又乃布阵之物,用的也得心应手。就算再添一套七修也未必就能厉害多少。

  不过徐清的心里还另有打算,若芷仙能得到七修,非但能实力大增,而且在峨嵋派中的地位也立刻不一样了。七修乃是长眉真人的遗宝,得剑者等同于得到了长眉真人的承认,那时候徐清这个当师父的自然也水涨船高。就算教中有些什么针对他的不同意见,众长老也需得再思量思量了。不过这也只是一些大略的想法,一时间还不知从何下手。徐清几乎没有对庄易的记忆,若非刚才英琼提起他,只怕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

  闲言少叙,单说徐清与英琼到了莽苍山外,二人自天上向下望去。正在思量如何着手盗玉,忽然听见下头乍起一阵尖利呼啸。放眼望去就见山阴一处隐秘的山坳下,突兀立着一座悬崖,寸草不生,黑如碳漆,外附一层的坚冰,终年不见阳光。猛地从那悬崖下头涌出巨量黑风,汹涌如潮。声如嘶吼。看情形多半悬崖下面还有风口,值此寒煞涌出,风大口小,正成了一个天然的哨子。“呜呜”戾啸。就如鬼哭狼嚎,让人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英琼拉了一把徐清,又向天上升了数丈。一指那暗藏在悬崖下面的阴穴,道:“师弟看那黑风没有,便是黑霜寒煞,乃是万年寒气而生,极为厉害,英琼姐就是被此物给冻着了。”

  徐清闻言望去,只见一股黑风从那寒穴中涌出,沸腾喷潮。瞬间有化成千百道风柱,分向四面八方刮去。落得漫天黑风,无边寒煞。更有些许寒煞一遇空中水汽,结成黑冰,呼啸飞旋,利如飞刀。徐清与英琼虽然躲在数百丈高空,还有旋风卷起无数黑冰,席卷而来。便有分毫落在身上,就觉阴寒无比,二人身具妙法。也不由得激灵灵大个寒颤。更甚那黑冰落身即化。内含一股寒煞攻入体内,若非二人根基深厚,体内真元瞬即运转起来,才将其寒力化尽。

  徐清横着飞出十余丈,正好绕过悬崖遮挡。只见那崖根底下竟有一口百十丈方圆的深洞,幽黑通冥,深不见底。从洞中直冒出无量黑气。仿佛一头巨兽的大嘴。徐清惊道:“师姐。那就是英男出事地阴穴?真是好大的气象啊!当初你竟怎么将她给救出来的?”

  提到此事英琼也还心有余悸,道:“可不就是那里!若要我再晚来半天。只怕英男姐就被冻死了!那黑风全是地煞阴风,非常厉害,非得等它飞出洞穴,才能进去。因为地肺运转的关系,每日都从地下喷出无量地煞,中间只隔三个时辰。若不能掐准时间,又要被后面地煞害了。幸亏师父早就给了名言提示,否则我也不懂这些,非但不能救了英男姐,连自己也得陷在这了。”

  二人正说这话呢,就见下边那黑穴猛地涌出一股黑气,之后就渐渐偃旗息鼓,看来这次阴煞爆发已经过去了。虽然徐清心里也有些贪图那寒穴内地冰蚕,但英琼与英男感情非比一般,若是此时还心系外物不思救人,岂不让英琼伤心!又想即使得了冰蚕却也无甚大用,索性就压下贪

  就在此时忽然从下边一簇山石后头飞出一道剑光,看其剑光昏黄暗淡,大约不是正道修真。许是因为徐清这边站的太高,早将剑光提到云层之上,那人似乎并没看见天上还有别人。就见那人仿佛轻车熟路,稍微飞到寒穴入口观察片,赶紧又掉转方向往东边飞去。

  与此同时英琼一见那剑光,立刻脸色大变俏面寒煞,冷森森道:“师弟暂等片刻,待我先将这贼人杀了再说。”

  徐清略微一愣却见英琼已经纵剑掠下,不由苦笑道:“这悍妞还真是急脾气,也不知那人是谁,竟得罪了英琼,只怕今儿是活不成喽。”又恐英琼一人万一除了危险,也赶紧压剑光跟过去。

  书中代言,那人名叫魏宗,乃是前文提过那无影道士韦居的徒弟,跟他师父一样又奸又坏。说前日英琼在雁荡山接到妙一夫人传书,说英男遇了凶险,让她速去莽苍山援救。英琼算计要杀冥海玄鲸还需一个多月,便辞别霞儿先去救援英男。

  妙一夫人信上写地明白,寒穴在何处,地煞阴风何时爆发,英琼又该如何进入抢救英男。英琼全依信上所言,直等到正午时分,黑煞阴风喷泄殆尽,身剑合一,纵成一道紫虹,从天上就往洞内穿去。才一入洞就感觉洞内黑煞缠绕,仿佛千钧重压阻力丛丛。但紫郢剑终究不同寻常,英琼更一心救人,拼命将玄功崔到极致,冲破层层黑煞,终于突破过去。

  只等进洞一看,漆黑幽幽,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她周身十数丈内,剑光才能照出丝许光线。隐约看见洞穴石壁上,满是刀痕箭簇般的口子,全是地煞阴风利如刀削,被终年铲刮留下。再往下去就是个黑幽幽的无底洞,虽然地煞刚出,也奇寒凛凛,阴风入体,侵袭经脉。就算英琼身具灵根,修炼多年,都险些承受不住。

  英琼心焦英男的安危,四下一找却不见她的踪迹。心重疑惑道:“明明师父传信上说。英男被妖道骗来,入洞就被阴风吹到。怎么这附近都无人影,莫非落入洞内深处,这可如何寻找!”正在英琼心中踌躇。忽然看见斜下两三丈远的洞壁上忽然闪出一丝光芒。起初英琼还以为是什么凶物,赶紧小心戒备,但半天不见动静。再细一看。那洞壁上竟隆起一个四五尺长的冰橛,通体全是黑煞冰晶,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头仿佛冻着东西。

  英琼又惊又喜,赶紧飞了过去,将那冰晶从洞壁上起下来抱到怀中,立刻感觉通体寒冰,竟有些身麻体僵。英琼也全然不顾,赶紧祭起飞剑,就往外面飞去。原来英男陷在寒穴之中。地煞寒冰竟她冻结于内。幸亏英琼心细如发,早早将她发现。若再孤身向下搜寻,非但不能营救英男,反倒要将自己也搭在这了。英琼不敢耽搁,慌忙抱着冰封的英男飞出地穴。却没想到刚一出那地煞洞口,猛地看见一道黄光袭来,竟不知是哪来的敌人在洞口等着。英琼“哎呀”一声,猝不及防,险些将怀里地冰晶丢落。不由心中大怒。再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道士。长了一双三角眼,神色阴霾,看就不像个好人。正操纵一柄昏黄的剑光又攻过来。英琼也不认识来人,更不知他为何攻来,但值此危难之时,还哪有闲心寻思这些。

  及至此时到了洞外,借着阳光英琼才看清。怀中英男早就成了一坨冰块。全身僵硬气息微弱。若非练了多年玄元罡气。心间还有一缕热气温着血脉,只怕早就死去多时了。英琼看了又心疼又痛恨。思及往日姐妹欢颜,又流下泪来。

  偏偏此时竟有宵小之徒,还敢趁人之危,英琼胸中义愤,杀机大盛。操纵紫郢剑向上一卷,若一道紫色的长虹般,就朝敌人飞剑斩去。旋即只听见“叮啷”一声脆响,那黄色剑光应声断成了两截凡铁。英琼正是怒恨交加,哪肯手软,剑势更盛,直往那贼道斩去。

  那道士没想到敌人竟如此凶猛,恍如飞龙地紫色剑光打来,眼看就要丧命敌手。他急中生智高声喊喝道:“哎!那余英男马上就死,你还不想法救他!”原来此人正是那无影道士韦居的徒弟魏宗,前翻畏惧诓骗英男之时他也在场,这才知道了余英男的名字。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无影道士本就是个龌龊人,他地徒弟又能是个什么好饼。这些年来韦居一直图谋那冰蚕,想要借之练成,成就一番傲人的功业。魏宗鞍前马后伺候,时日久了也心生窥窃之心。但他深知自己修为低微,又没有应手地法宝,要跟师父争夺纯粹就是找死,因此从来不敢表露贪心。

  前次无影道士见英男也失陷在寒穴内,但他还不死心。又想寻觅两个同道朋友帮忙,就令魏宗在此处观望,莫让别人占了先机。刚才魏宗看见英琼地剑光明亮罡气凌厉,料定必是一柄宝剑。他心知不敌没敢现身,但心里却打起了坏注意,暗道:“如此宝剑我若得之,岂不再也不怕韦居那老东西了!也不知那女子到底是何来路,看来修为不弱,莫非也盯上了冰蚕?”魏宗与那寒穴打了多年交到,深知其中凶险。冰蚕藏在洞穴深处,若无万全准备,就算法力再高也绝难得到。暗想:“看那女子年纪不大,料想再厉害又能有多高的手段!在洞中抵抗寒流耗费法力甚巨,我且在侧暗中潜伏待机。等她一出来就突然下手,杀人夺剑,岂不最好!”

  那魏宗算计的挺好,却没想到英琼飞剑如此厉害。而且此行只为救人,并未深入寒穴,便无耗费法力之虞,只一个照面就将他飞剑毁去。魏宗也算机灵,看见英琼怀中抱着一个冰坨,好像是个人型,赫然想起前几日被他师父骗入洞中取冰蚕那个少女。料想或许英男朋友前来就她,这才急中生智喊出英男名字。

  当时英琼心忧英男性命,略一分神。魏宗赶紧趁机施展遁法,逃之夭夭,把英琼气的五内如焚。今日再次见面,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英琼还焉能让他再次走脱,娇吒一声“贼道休走!”纵下剑光就朝那魏宗劈去。

  今天也该着魏宗倒霉。昨天他师父才带了两个朋友回来,说是一同出力取宝。晚间觥筹交错,大排宴席,无影道人还特意从山外摞来数名风骚窈窕的女子陪侍。好生招待了一番。今日一大早就打发魏宗来查看寒穴动静,说只待寒煞阴风一起,就回去禀报。

  魏宗只顾盯着寒穴。根本没看见徐清与英琼到来。待他一见寒煞喷发,刚架起飞剑准备回去送信。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声叱诧,仿佛有点耳熟。再回头一看,就见一道紫芒比闪电还快,竟已到了眼前。魏宗只觉心口一疼,通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哎呀”一声,暗道:“我命休矣!”已是胸背洞穿,血洒长空。

  英琼俏面寒煞。冷望着尸首跌落地上,轻哼一声道:“死有余辜!”便如没事人一般转身飞去,杀个人跟捏死个蚂蚁也差不多。再待她到了徐清身边,转眼间杀气尽去,又似一朵绽放的牡丹花,笑颜玲琅娇艳若斯。英琼微微吐了一口气,微笑道:“此寮趁我救英男姐时还想偷袭,上次救人心切让他给跑了,这回竟自己送上门来。真是报应不爽。”

  长云碧日之下。一道金光自北向南飞掠而去。眼望前方一座山势绝仙,秀色玲珑地高山。只见飞云荡雾,山峦起伏,如飞龙疾走;翠色玲琅,似玉女凡来。远近皆是灵崖险壁,只在山巅绝顶屹立着一座气势巍峨地道观。前后一共九层大殿,全以帝王礼制修建。殿宇宏大。极尽辉煌。尤其中间一座金顶大殿,巍峨立于云上。碧映阳光,金光灿灿。檐下金匾上书真武殿三个大字,银钩铁画,气势雄浑。

  只见天上金光一敛,落下来一个风姿绰约,体态曼妙地人影。那女子刚一立足,就从殿宇一旁地耳室里,飞出来两个模样幼稚地玄衣少女,看那清秀的模样也就十三四岁的光景。断喝道:“来者何人!竟敢闯我武当山门。”

  先前那女子微笑道:“怎么?才数月没见,灵玉、萝荷两个丫头就不认识师姐了!”

  那两个玄衣少女愣了一下,立刻惊喜道:“玉珠姐!哎呀!真是玉珠姐,这些日你都上哪去了!师父和明珠姐都急坏了呢!”原来那飞来地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女昆仑石玉珠。

  石玉珠微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就没想师姐吗?”

  那两个玄衣少女拉着石玉珠,不依不饶的问这问那。三人正在说笑,忽然从后殿飞来一道金光,眨眼间已经到了眼前。落下一个宽袍大袖地中年道姑,见她身材挺拔丰硕,长地柳眉杏眼甚有风韵。唯独双目寒光如电,自然透出一股凌然的威势,让人心中油然生出敬畏。此人就是如今掌领武当派女弟子的半边老尼。

  半边老尼看了一眼石玉珠,淡淡道:“玉珠儿回来了。”仿佛冷冷淡淡的一句问话,眼中却不自禁的闪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石玉珠赶紧双膝跪倒,眼含泪花,贝齿噙着娇艳的红唇,却半天没说出话来。二人视线一对,石玉珠再也忍不住泪水,俯身就要磕头,却觉身前一股柔力托举。半边老尼叹息一声,淡淡道:“灵玉、萝荷,你们去练剑吧,为师跟你师姐有话说。”二女也都看出有些不对劲,不敢造次,应了一声就匆匆而去。

  半边老尼淡淡道:“你且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回屋里跟师父慢慢说。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地,与我女儿一样,无论出了什么事,师父总会护着你地。”

  “师父!我……”不等石玉珠说话,半边老尼已经纵身朝后殿飞去。石玉珠看着那熟悉地背影,心如刀绞,五味杂然。抬手拭去了脸上泪水,也赶紧跟了上去。

  武当山上一间陈设古朴地静室之内,半边老尼闻听石玉珠讲述来往的经过,也不露出惊诧神色。道:“你是说那西昆仑星宿海的血神子逼你拜师,还说是张三丰祖师的法谕?”

  石玉珠点了点头,又将真武七截剑取了出来,道:“师父您看,这就是三丰祖师的随身佩剑。”半边老尼细细打量一番,却并没伸手去拿,此剑来路不明,她却不得不防。半边老尼对石玉珠是一百个放心,但她怎么也信不过那个曾经名震天下的血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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