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回 口蜜腹剑
说那唐石也不知鹿梅子约他前来到底要干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平时鹿梅子还算众师兄弟里边比较得宠的一个,但唐石却总感觉此人心思深沉,生就一副反骨,恐怕大有异心。也正因如此过去才少与他来往,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被逼得与他为伍。
其实鹿梅子的字条上所说蚕山后崖,其实就是指在百蛮山主峰附近的天蚕岭金蜂崖。就冲他选的地方,唐石就料定恐怕鹿梅子早就盯上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唐石除了平时在阴风洞修炼,偶尔还要上金蜂崖去采纳灵气。此事唐石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若是鹿梅子没有暗地跟踪,决不可能知晓那地方。
天蚕岭只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岭,山势东西走向能有百里多长,只因为当初天蚕仙娘曾经在此处驻足。而那绿袍与天蚕仙娘虽然并无师徒之名,但其一身炼蛊本领都出自天蚕仙娘传授,也算有些师徒缘分。便将此山命名为天蚕岭,也算是留个纪念。那天蚕岭中间有一座险峻绝峭的山峰,通体不生根草木,全是黄色的砾岩。从远处望去,突兀立在群山中,就仿佛是金蜂的尾刺,故此得名金蜂崖。
唐石径直就飞向那金蜂崖,又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抟身就飞到那山崖背阴。阴影中突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小平台,视野十分开阔,但凡有人进入千丈之内全能一览无余。而且背靠山峰,更不用担心说话被人暗中窃听。
还不等唐石落在石台上,就见从旁边的山侧转出来一个身材细高的中年人。模样长的倒也端正,身上穿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衫,头顶逍遥巾。腰系白丝绦。手里还执着一柄折扇,乍一看去仿佛有几分文人的气度,只可惜那一双鹰眼内含阴毒,就算满脸笑容也让人觉得通身发寒。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说那唐石一见来人,脸色肃然道:“鹿梅子师弟,不知留书约我到此。有何要事赐教?”
那鹿梅子洒然笑道:“二师兄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仿佛我约请师兄前来,就要害人似地。算来你我弟兄也有好些日子没在一块许久了,难道就不能闲下来说说家常。”
唐石却不见一丝放松,淡淡道:“拉家常也不用到这荒郊野外来说吧。师弟若真有话说就请快讲,若只是闲聊,就请恕我伤势未愈,不能奉陪了。”说罢就作势要走。
鹿梅子忽然哈哈大笑,轻蔑道:“想不到我百蛮山阴风洞的二师兄,竟然只有这点胆量。若是传讲出去,岂不要让天下同道笑掉了大牙!”
唐石却根本不为所动,脸色平静的道:“鹿梅子师弟!你也不用跟我使激将法,我不是辛辰子那莽夫,也不是咱们师父就喜欢听喜歌,若有话就直说,若没话我就走。”
鹿梅子见对方油盐不进,也只能讪讪的笑道:“也罢!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就要靠过去,像是要说些秘密。唐石却忽然身子一退。冷声喝道:“等等!有话就说。别给我弄那些虎小孩地把戏!”
鹿梅子苦笑道:“我说二师兄是否太过小心了,你我本是同门兄弟,虽然平日无甚交往,但也算不得外人,又何必如此防备我呢!就算再退一步说,我鹿梅子真的狼子野心,但我来害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唐石略一思量。也略微松了一口气。歉然道:“还请师弟见谅,你也知道如今我已成了师父的眼中钉肉中刺。诸般琐事也不得不防啊!更何况你我平素也无深交,在这等非常时期,你来约我若非师父授意,还能有什么好事?”
鹿梅子立刻眉开眼笑,轻轻地问道:“师兄既知道如今的处境,难道就想坐以待毙,没有一点别的打算了?”
唐石心中暗道:“哼!看来这厮早就有了叛心,听说原来他与辛辰子就交往甚密。只怕此次辛辰子敢大逆不道,背师叛门,其中就有几分是因此寮鼓动。我还需好好应对,探探他真正的目的。可不要让别人当枪使,到最后都不只如何死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唐石一脸的苦笑,道:“师弟也不是不知道,前日我已被那老……呃!被师父吃了一条手臂,昨日又叫金蚕蛊咬我血肉,真叫痛不欲生!若非是众位同门求情,只怕我早就丢了性命,那时我就想拼命逃走。如今我也想开了,那师徒恩情便不提也罢!我唐石活了一辈子,自问对师父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混到如今却落得这般惨状,又去何处喊冤啊?!”
鹿梅子赫然一笑,道:“既然师兄心里早将那老东西称作老妖,又何必遮遮掩掩,其实门下弟兄私底下哪个不是对他又恨又怕,只是老怪!老妖!老魔这些称呼都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罢了。”
其实唐石也看出这个鹿梅子的图谋不小,这次是故意来拉拢他。再听说到这些,已经摆明了不认绿袍老祖为师父。唐石佯做惊慌道:“师弟不可造次!此处离山未远,只怕被人听去,你我都没了性命!”复又问道:“如此说来,不知师弟还有什么更稳妥的打算?”此时二人已经找到了共同语言,再不似刚才那样戒备,近距尺许低声倾谈,好似亲兄弟一般。
徐清在远处看着二人,也不敢靠地太近。只恨这两个人太精明,选的地方几乎没有死角。除了能看见俩人挨在一块,指手画脚的说话,却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听不到。但徐清也并不着急,心中暗道:“看来那辛辰子虽然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但他早死在我的手上,好像也带出了不少微妙的变化。”又望了那密谋的二人,喃喃道:“此二人应该都是百蛮山的元老人物,附近若真有文蛛那等凶物出世。定然逃不过二人耳目。若他们真想反叛绿袍老祖,定然不会让那老魔头得到文蛛,即使二人无力收服,也一定会设法将其毁去。我不妨就跟着他们行踪。总能发现些线索。”
此时又见那鹿梅子愤愤然地说道:“我等鞍前马后伺候那老东西也有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一出了辛辰子那事之后,老鬼竟全然不再信任。甚至视为仇敌。非但弄回来一个妖女,连着那西方野魔,全都爬到了咱们兄弟头上,真叫人忍无可忍了!”
唐石跟着叹息一声道:“哎!那我们兄弟又能为之奈何啊!近日那姓倪地妖妇愈发受宠,也更猖狂起来,听说前时还曾逼着一位师弟当众叫她师娘!老东西非但不管,还看着哈哈大笑。”
鹿梅子眼中厉色一闪,低声道:“二师兄!如今是老东西不仁在先,也怪不得咱们这些弟子不义了!我等若再不想法自救。只怕过几日文蛛出世被那老鬼得去,再练成新的蛊虫,还焉有我们兄弟的出头之日!”
唐石惊道:“师弟是说我们去将那文蛛给……”说着伸手朝自己咽喉比划了一下,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鹿梅子微笑道:“看来这回咱们师兄弟真想到一块去了,前翻那老东西在慈云寺毁了百毒金蚕蛊,又坏了修罗帆,几十年地心血毁于一旦。若不是凭着一颗玄牝珠苟延残喘,只怕早就死在极乐真人剑下了。如今他无宝可用,全指望那文蛛出世了!”
唐石疑惑道:“师弟此话怎讲?难道那文蛛除了一身毒气和那火灵珠比珍贵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用出吗?”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ㄧ6文学网,电脑站:www.ㄧ6.cn手机站:wàp.16.cn支持文学,支持16!鹿梅子略有些得意的道:“这些日师兄不得待见。自然听不到那些消息。前日我在那老鬼跟前伺候,就听他跟姓倪的妖妇吹嘘,等日后得了文蛛就跟如今地百毒金蚕蛊交配,届时生出新虫,其狠毒更盛金蚕蛊百倍!那老鬼只怕早就对我们生了杀心,只是现在还需用我们帮他炼蛊,这才不动声色。等那文蛛出世。真让他炼成了新蛊。那时我们兄弟都成了无用之物,只怕都要成了那新蛊地肉食。还焉能有活命地道理!”
唐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鹿梅子会忽然来找他商量叛逆之事,原来是看出了绿袍老祖的杀心,被逼上了绝路。其实唐石也早就知道绿袍要炼新蛊地消息,毕竟这些年来他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如今只是佯做惊愕罢了。又问道:“竟有此事!这可如何是好!”
鹿梅子嘴角微微牵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自以为珠玑在握,道:“为今之计我们也只有先下手为强,师兄也知道那文蛛眼看就要出土。大约已经只活了三只,其中两只都在百蛮山外围,唯独有一只就藏在老东西打坐的石头地下。那下头有个天然风穴,早被他用法宝封锁,任那文蛛如何凶戾也绝难逃脱出来。”
唐石恍然大悟,道:“原来老东西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前文就曾交代过文蛛的特性。深藏地下,闻雷而长,成年之后,就互相为食,各自生长。直到最后剩下一只,才是真正的文蛛。如今文蛛眼看就要出土,互食到今日,就只剩下三只还活着。当初建立百蛮山魔教时,绿袍老祖就已经有了考量。知道此处地下藏有文蛛虫卵,三百年后必会出土。他就算准了方位,谨早就把住一只,但凡有接近地文蛛都会被绿袍老祖以法力禁住,再引导他的文蛛吞噬。直等到了如今,其他两只文蛛出土之后,也必会凭着本能去自投罗网,都不用绿袍老祖自己费力再找。
而且以绿袍老祖的修为,若是只想要文蛛的毒气和火灵珠,早就不用等到今天。那火灵珠一年前就已经基本成型,若是强行杀了文蛛,将火灵珠取出来,虽然会有所损耗,但也不会损失太多。反正最后都要将其炼化入体内,只要再将其余文蛛体内的火灵珠也收集齐了,再以炼器之法将其合而为一,效果一样不差。
但绿袍老祖要的却是活的文蛛,当初他炼制百毒金蚕蛊时,就曾用多种凶戾的洪荒毒虫杂交试验。费了数十年功夫。终于研究成了百毒金蚕蛊,这回竟然还要用文蛛和百毒金蚕蛊的蛊母杂交!此二者全是天下间最凶戾狠毒地虫子,若一旦让他成功,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样地凶物。只怕天下又要有一场大灾劫。
唐石也微露惊慌之色,道:“想必师弟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也别再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鹿梅子一见唐石完全没了主意,心里更加得意。而唐石早就看透了他骄傲自大的本性,故意迎合罢了。那鹿梅子平素就自视甚高,从来都以聪明人自居,打心眼底里是看不起辛辰子和唐石的。说起来前翻辛辰子叛逆,很大程度上与鹿梅子煽风点火也分不开。如今辛辰子生死不知,唐石又成了残废,让鹿梅子更加轻蔑。就算现在来找唐石合作,也只为了暂时利用。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与唐石同舟共济。其实唐石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只是到最后就看二人到底谁技高一筹,能争得最终地胜利。
鹿梅子道:“这事还有何可说的,事到如今绝对不能让那文蛛落入老东西的手中。不过老鬼自上次吃了辛辰子地大亏,再不信任比人,他座下风穴那只,你我都不用多想。为今之计只有先将那另外两只文蛛给杀了,让老东西地如意算盘落空。届时斩杀文蛛所得之物,你我二人平分便是,不知师兄以为此计如何?”
其实唐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就等鹿梅子说出来。还要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不待唐石在说话,鹿梅子已经等不住了,赶紧接道:“如此甚好!那事不宜迟,你我二人这就行动,各自去杀一只文蛛。师兄法力高强,一定比我还先成功,若事成之后。还需素来助小弟一臂之力。”
唐石却心中暗道:“嗯?这厮怎忽然转性了。竟然还要我快去帮他。难道就不怕我忽然翻脸,抢他东西么?还是此事其中还有什么我没看透地猫腻?”
唐石却哪里知道那鹿梅子的算计。其实鹿梅子就不是一个好货,他早就看出绿袍老祖凶性日盛,已经心理扭曲。如此下去早晚众叛亲离,南方魔教这一脉只怕也延续不下去了。鹿梅子就想早点给自己某个出路,只是临走之时不带点东西,总是于心不甘,这才把主意打倒了文蛛的身上。他倒也不太贪心,知道如今还剩三个活的文蛛,就想偷取其中之一。然后孤身远遁东海,永世不回百蛮山来。那绿袍老祖仇敌众多,早晚被仇人所戮,等到那时再回中土也不迟。
但鹿梅子跟随绿袍多年,知道那老魔豺狼成性,绝不会放任那另外两个文蛛出现岔子,这才想到找唐石垫背的同谋。而且他也并非真要跟唐石一块行动,只想让唐石给他吸引绿袍老祖的注意力,他才有机会将那文蛛盗走。
闲言少叙,说那唐石还不等寻思明白,鹿梅子已经退步抱拳,道:“既然师兄也有此心,我就不再多说了,就趁今日午时行动。小弟自去杀天蚕岭南边那只文蛛,绿苍山就劳烦师兄亲自走一趟了。”
这里说地绿苍山乃是百蛮山北边的一座高山,相聚此地大约也就七八十里,另一只文蛛就藏在那边。当初那文蛛的母虫虽然将卵产在一处,但数百年过去,文蛛的幼虫各自生长,如今就要出土,相隔百十多里也不奇怪。
唐石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还在想鹿梅子究竟有什么诡计,嘴上却关心的叮嘱道:“师弟一路小心,那文蛛毒性甚大,刺去还需得多加戒备才好!”
鹿梅子又一抱拳,道:“多谢二师兄关怀,小弟在这也恭祝师兄马到成功!事成之后,若还未过午时一刻,师兄可来助我一臂之力。若是过了午时一刻,你我也不必再行相会,免得暴露行踪。只等年后在湖南醴陵灵慧山子夏观见面。”话音一落已经架起剑光就朝北方飞去。那唐石见鹿梅子走后也不多留,架起剑光竟向百蛮山主峰飞回去了,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再说徐清藏在远处的密林之中,眼巴巴的看着二人说了半天,却没听见一句关键的消息。如今又见二人分头行动,踌躇不知跟着谁走好。只等唐石也离开了那石台之后,徐清才把心一横,舍了唐石朝鹿梅子跟了下去。
其实徐清说不出来什么理由,只是他地潜意识里,就感觉那唐石看似有些愚呆,实则老奸巨猾,若跟他去只怕占不到便宜。而这鹿梅子仿佛精明透顶,但锋芒太露丝毫不懂掩饰,此种人要么是真有本事恃才傲物,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无知无畏。显然在徐清看来,这个鹿梅子属于后者地机率更大些。
第一百八十回 机关算尽
徐清学会了千里户庭囊中缩影的仙术之后,更有不少关于遁术的心得,就算是不施展琮离遁光时,单单御剑而行也比过去快了一筹。不一会就赶上了先走片刻的鹿梅子,蛇行潜踪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那鹿梅子此刻正是志得意满,以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哪里会想到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如今只要等到午时,就能将那文蛛收来,然后远遁东海。至于他跟唐石说什么湖南醴陵的灵慧山子夏观会合,纯熟就是胡说八道。醴陵也确实有个子夏观,不过鹿梅子可绝不会上那却等着。而且在他的计划中,只怕唐石也没有机会活到明年了。
一路无话,不一会鹿梅子就飞到一条河边,飞身纵入水中,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徐清跟在后头,微微一皱眉头,也赶紧将飞剑落下,让白灵隐在附近林中等他召唤,自己只身追入河中。又将真元聚在眼上,河水还算清澈,就看见那鹿梅子在河底鼓鼓捣捣的,仿佛在布置什么阵法,过了一会就又向水面游去。
徐清心中疑惑,赶紧潜过去细看,原来那水下竟还有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上边被人以阵法禁住,也看不见里面是一间密室还是一条逃跑的通道。不过以鹿梅子现在的处境来看,多半应该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退身之路。在行事之前又最后过来查看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徐清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心道:“这鹿梅子也真算是费尽了心机,不过我却有种预感,恐怕他还没等用上这密道,就要身死命陨了。”倒也没破坏那密道。随即就提身上行,见鹿梅子已经顺着河流向北面飞去,索性也顺流而上,在水下跟了上去。
大约又走了二十里。河水流到了一处浅谈,大约只有三四尺深。河下全是拳头打的五色鹅卵石,将河水过滤的清澈见底。若要再往前走只怕徐清也难隐藏形迹。幸亏鹿梅子已经停住了身形,朝四周看看就往河边一座草木茂盛的高山落去,想必是已经到了绿苍山。
徐清从水里露出头来,向那高山望去,大约能有二百多丈高,形如一个茶壶,圆润无峰。山上林木繁杂,松柳槐杨杂拌而生,蒿草高处更有数尺深。听鸟鸣兽嚎,生机甚旺。唯独山阴,戾气森森,地气浓重,隐隐涌出一股阴晦之气,让人感觉不寒而栗。若再细看只见那山根地方还有一个怪异的谷地,恐怕只有正当午时才能勉强见点阳光。
徐清潜隐山林,循踪过去,见那鹿梅子正好就站咋那山谷口外向里观望。多半文蛛就生在里头。也怪不得他与唐石约定要在午时行动。原来此处地处山阴,终年少见阳光,加之山上松柳杨槐成年累月落叶积聚谷中,烂成一片,不知多深,又有动物陷入其中困死,尸腐瘴气。奇毒无比。又逢那文蛛眼看就要出世。已经将毒气渗漏出来,与这里瘴气混杂交织。若不借助午时有片刻阳光照入谷内,将那毒障略微驱散,就算是修真之人,能趋避毒障也难深入谷中太深。
那鹿梅子望着毒障弥漫,也真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晌午时分,太阳真火照下。此时刚过辰时,还有数个时辰,鹿梅子也没有耐心就在此等后,寻了旁边山腰上一处平地休息吐纳。鹿梅子虽然进不去,但徐清身怀太乙五烟罗,并不惧诸般毒障。混元祖师本来出身旁门,最知那些左道魔徒的毒辣伎俩,炼制此宝时自然考虑到了驱散毒弊。
单说徐清不露动静悄悄退去,又从旁边远离鹿梅子的方向潜入谷底。一见了那晦暗地毒瘴,赶紧就将太乙五烟罗撑起,果然那些毒气全被驱在数尺之外,不能越过类池一步。鹿梅子本来心高气傲,以为连他都不能进入的地方,天下间只怕除了他师父绿袍老祖,还有谁能不惧那毒障!因此根本就没注意谷口的动静,这会已经心神沉寂,开始入定吐纳真元了!
那谷地里面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死地,三面环山,全然没有一点风动,只怕数百年来都不成换过空气。徐清早就封闭了呼吸,还恐怕不保险,嘴里含了一颗九转大还丹。那大还丹有避毒吊命地奇效,若万一有变也能随机应变,逃出险地。
靠近谷底就看见一个丈许方圆,幽黑不见深浅的地穴,咕咕的往外冒着黑气。徐清再往前靠就觉忽然脑袋一重,竟险些被一股无形毒气熏得昏死过去。他大吃一惊赶紧退出三丈多远,料定那地穴之内定然就是文蛛没错。否则世上还能有什么凶戾地毒物,竟然能透过太乙五烟罗的防护!虽然如此徐清也知道,并非是太乙五烟罗没用。若是没有此宝,只怕现在他已经被毒气熏倒,成了文蛛的口中食物。
徐清心道:“真是好厉害的毒障!看来仅凭太乙五烟罗护身,也难再深入地穴了。若那文蛛不自己出来,谁能不惧毒气,深入地穴将其斩除!”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了鹿梅子,暗道:“那鹿梅子守在这里,显然也是盯上了文蛛,但他又有什么打算呢?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也不必着急,不如就看看他的手段,等他得手之后,再下手抢夺不迟。”
打定了主意之后,徐清便悄悄退出谷底。才一出谷口没多远,就看见白灵趴在一丛灌木下头,正眼巴巴的朝这边张望。其实它早就循着气味找了上来,只是见那谷口毒障甚为厉害,不敢轻易进入,又恐惊动了山上的敌人,这才藏在那里焦切的等着徐清出来。
白灵一看见徐清出来立刻就摇头晃脑的想要过来。徐清赶紧去将它抱住,生恐惊动了山上地鹿梅子。随即这一人一猫也不多留,又退到三百丈之外的山脊上。找一个林木茂盛的地方隐蔽起来,观望着鹿梅子的动静。
日光临转,天色变化,转眼间就要到了午时。忽然坐在山腰上吐纳真元的鹿梅子猛地双眼睁开,朝天蚕岭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地笑容。此刻阳光正好从山顶上漫过去,将那山阴谷内的瘴气压制到了最小。鹿梅子不敢耽误时间,赶紧飞身而起,他却不直接下到谷中。而是掠到了山谷旁边一棵参天杵地的大杨树下边。七手八脚将树下的残枝败叶拨到一旁,显出一堆形制怪异地石块。
徐清藏在远处却看地真切,方自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家伙早就布下了阵法,看那石块的形势变化,应该是一个奇门六阴阵,专门能牵动地脉中地阴灵之气。不过他在这里布置此阵又有什么用呢?那文蛛尚未出土,不能自由活动,就算感觉此处阴气汇聚,也不可能将其引过去啊?”
正待徐清疑惑时,那鹿梅子自己就将答案揭晓了。只见他将那奇门六阴阵发动之后,瞬间就将周围积聚了不知道多少百年的阴气吸附过去。甚至他这个布阵的人都有些受不了那些秽气的腐蚀,赶紧飞退到了一旁。即又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绿色小盒,打开之后猛地喷出一股黄烟,从里面飞出一道乌光。
鹿梅子赶紧屈指念咒,将那黄光摄住才显出真身。原来竟是一头足有两尺见方,闪着黑幽幽光泽地八爪蜘蛛。徐清虽然博览群书,但对修真界地博物学还认知浅薄,并没看出那蜘蛛是何品种。书中代言,鹿梅子放出来的蜘蛛原是滇南一种极稀少地品种叫黑金蛛。此种蜘蛛本身就有剧毒。而且不惧天下诸般毒物。若是长到成年,身子能大能小,力大无穷,专喜吞龙嗜虎,厉害无比。但此刻这黑金蛛还只是个幼虫,全无那些威能,只是吐出蛛丝甚为坚韧。其实鹿梅子也没看出黑金蛛地来历。只是见蛛丝坚韧还有些力气。就想借助阵法将那文蛛压制住,再以蛛丝将文蛛从地下给拉出来。
依着鹿梅子的计划。他在此布置停当。若是一切顺利,要想将文蛛从地下拉出来,再杀了取出火灵珠,大约需要一盏茶的时间。鹿梅子过去曾是绿袍老祖最信任的弟子,他知道虽然表面上绿袍对外面那两只文蛛不闻不问,实则还另有机关护着,一旦有变老魔头就能立刻知道。鹿梅子肯定此事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的师兄弟知道,这才相约了唐石,定下了刚才的计划。只要唐石率先动手,惊动了绿袍老祖,他们二人定会纠缠一番。鹿梅子就想趁此机会,将火灵珠偷来再逃之夭夭。
鹿梅子也早就在天蚕岭留下了一个示警的阵法,只要有人去动那文蛛,他就立刻能感应到唐石已经动手。便将手上的黑金蛛朝那谷内一抛,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天时,冷笑道:“哼!唐石啊!你竟然还敢跟我耍心眼,相约午时动手,你却故意提前片刻,只怕是想要先下手为强,得了文蛛之后还要过来抢我这个吧!我承认修为确实不如你们,但要论智慧,你跟辛辰子都差得远了,岂不知如此正中了我地下怀!”
单说那谷内瘴气暂时被阳光驱散,将地穴露了出来。徐清隐在旁边山脊地林中,正好能清楚的看见下面情况。就过了这片刻功夫,那文蛛竟然就冒出了一半身子。只见地穴口上依然黑气缭绕,却已淡了许多,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奇型怪物。两眼射出红光,一张大蛤蟆嘴,满身生的癞疤,左右腹下全是带着甲壳的蜘蛛脚。头前长了两只五六尺长蝎钳,每条蝎钳上细密排着很多倒刺,还闪着金属光泽,让人看去毛骨悚然。后半身子还在穴中,也看不见是否还有尾巴。那大嘴一张,满口闪着绿光的尖牙,张阖之间喷出五色毒烟,竟比积年瘴气还毒!地穴周围本还生了不少不惧毒气的花草,如今一碰上那毒烟,全都瞬间灰败枯死。
徐清不由得心中惊叹:“这就是那闻名遐迩的文蛛!长地可真够丑地!”旁边的白灵仿佛听明白了他地意思,还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胸脯,好像在说“看人家多好看,可比下面那怪东西可爱多了!”
就在此时那文蛛忽然发出一声闷吼,仿佛牛唳。鹿梅子早有准备,慌忙取出一颗丹药抛进嘴里嚼了。徐清却身子一僵。仿佛早就死去地母亲在呼唤他过去,“清儿!快来啊!来妈妈这边……”徐清心里非常清楚这都是飘渺的虚幻,乃是那文蛛放出的蜃气迷惑了心神。但是他却不愿意提起元神将那蜃气驱除,缓缓的闭上眼睛。稍微享受一下母亲地呼唤。那亲切甜蜜的声音,总是让人一辈子都难忘怀的。
然而鹿梅子却不想让徐清再多享受一会了,见文蛛已经从地穴里冒出头来。登时大喜过望。赶紧驱动法力,将奇门六阴阵全都驱动起来,立刻将周围地阴晦之气尽数吸走。文蛛本来是秉承天地阴秽之气而生的天物,最喜吸嗜阴气。此时还未长成,灵智尚弱,只凭本能行事。仿佛发疯了一样晃动着两只蝎钳,在地上抓挠,就想朝那奇门六阴阵爬去。奈何还有半截身子困在地下,使了浑身力气。也没爬动半分。
鹿梅子赶紧操纵黑金蛛,喷出一道青白色的蛛丝,正好黏在文蛛头上,文蛛那一张大蛤蟆嘴奋力张合也挣脱不开。鹿梅子就等这个机会,飞在空中双手猛地朝下边一抛,就扔出两把星星点点的蓝光。书中代言,那蓝光乃是蓝水星沙,只在海南文昌鹿儿岛蓝水洞口的滩涂才有出产。极为稀少,千万粒细纱之中才能寻到一颗。鹿梅子一把就洒出数百点蓝光。也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收集了这些。蓝水星沙最能迷人心志,但凡元神稍微不坚实的修真者,都会落入它制造的幻象不能自拔。如今拿来对付还未完全的文蛛,还真有些大材小用了。
果然那文蛛被蓝水星沙罩住之后,立时就平静下来,眼中两道红光也变得柔和。此时鹿梅子已经飞到了它的头上,祭起一道青色地剑光。就朝文蛛心穴打去。那文蛛本来天赋异禀。生长在地下之时,就如蛆虫一样。全身都是软的。但只要出土之后一见风吹,就立刻变成钢鳞铁甲,当世宝剑也难伤到。只有胸前心窍的皮肉比较柔软,堪堪还能刺入。
眼看那边鹿梅子就要成功,徐清也暗自将霜蛟剑和乾坤针都准备好了。只等那厮一旦杀了文蛛,就杀将出去,个他来个见面分一半。但还没等徐清有所动作,就见从北边天际急速飞来一溜比闪电还快的绿火。眨眼间已经到了跟前,来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鹿梅子,不是那绿袍老祖还能有谁!
鹿梅子一见绿袍老祖,立刻就吓的麻爪了,甚至连飞剑的剑诀都掐不住。正要斩去文蛛的青色剑光瞬又飞回手中。他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父……您老人家么…会到……”
还不等他说完,绿袍老祖怒极而笑,咬牙切齿道:“哼!我怎么在这是吗?哈!真好啊!真亏我还一直拿你当做心腹,没想到抢先叛我地竟然是你啊!”又望了一眼下头地文蛛,啧啧称道:“不错啊!计划的还挺周到,若我再晚来一步,这文蛛岂不还没长成,就毁在你这逆徒的手上了!”
鹿梅子一见了绿袍老祖,立刻一点胆气都提不起来,当即就哭道:“师父饶命啊!弟子罪该万死,不该受唐石那恶贼的蛊惑!弟子真是猪油蒙了心,师父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就饶了弟子这次吧!弟子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感激不禁啊!”
徐清听了不由得暗自乍舌:“想不到这个鹿梅子还是个当政治家的材料,到这时侯撒谎都不用打草稿。”奈何绿袍老祖根本就不再信他,冷哼道:“哼!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难到还留着你日后反噬吗!至于唐石那逆徒,你不必说我也自不会饶了他!”
鹿梅子还苦苦相求,哭得仿佛死了老爹。绿袍老祖正不耐烦,要痛惜杀手,忽然见鹿梅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后,旋即呼道:“二师兄不可……”绿袍大吃一惊,还道唐石新练了什么秘法,已经潜踪到他身后,慌忙回头望去,可身后哪有一个人影。绿袍立刻就知道上当,还不等他再回身,就听耳边一声低喝:“死老鬼!你就给我在这吧!”